顧九霄從被迫離開屋子後，就拎著秦玨到了門外守著，他向來自信，但碰上秦艽的事，總歸是冇了一開始的篤定。
他雖同秦玨在一起，但心神都在屋裡的秦艽身上，和秦玨說話時，便不免有些敷衍。
小孩子最是敏感，秦玨看在他是因為姐姐才敷衍自己的份上冇跟他計較。
“你彆看了，你完了，我喜歡的姐姐最聽祖母的話了。”
他蹲在地上看地上的螞蟻搬家，在心裡一隻隻數著。
顧九霄一愣，心中一動，他跟著蹲下身，“還有你不喜歡的姐姐？”
秦玨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的灼亮黯淡了幾分，有些悶悶的道，“嗯，她有時候像現在這樣讓我喜歡，有時候又跟大伯母堂姐她們好幫著他們欺負我，讓我不喜歡。”
這話裡的資訊量大的很，想到蔡嬤嬤所說的那孤魂野鬼占據身體的說話，他不禁眸色一深。
顧九霄把這話記在心裡，仔細琢磨來又琢磨去，正要細問，那緊閉了多時的房門被打了開來，他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來，忙笑著轉過身，對著老封君恭敬的喚道，“祖母。”目光卻定定落在秦艽身上，像是看不夠似的。
見這隻豬毫無顧忌的當著她的麵覬覦她家小白菜，老封君有些不悅的哼了聲，裝模作樣的重重咳了聲，“老身不敢當，老封君，秦老夫人，王爺隨便選一個稱呼老身都成。”
顧九霄也不惱，他看出老封君並不是真的生氣，不由低頭勾唇笑了笑，在長輩跟前稍稍收斂了下，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盯著人看，隻是垂著眼，餘光卻仍舊追著秦艽不放。
秦艽隻覺得那目光若有似無的，像是條粘膩的小蛇，要尋機從她衣袍的縫隙裡鑽進去。
她的心突兀的跳亂了下，忍不住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
然而那目光如影隨形，像是有溫度似的，烙在她頸側，舔袛著朝耳垂而去。
秦艽的耳朵像是被燙到了似的，一瞬間紅了個徹底。
她忙湊到老封君耳邊輕聲道，“祖母，我去趟攝政王府。”
說罷，看也不看顧九霄一眼，匆匆離去。
顧九霄舔了舔唇，也跟著去了，他雖然不能在青天白日裡出現在東曜的地界，但遮掩了身形暗中保護秦艽還是做得到的。
老封君見顧九霄跟著追出去了，佯怒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她看一眼還蹲在地上的秦玨，也跟著蹲了下來，“小玨……”
她伸手摸了摸秦玨毛茸茸的腦袋，“你還記得父親嗎？”
秦玨抬起頭來，認真的點點頭，“記得，父親是南越的大英雄。”
老封君的眼圈一紅，既心酸又高興，秦玨是遺腹子，秦風出征東曜時德陽才發現懷了身孕，之後戰事越來越緊張，等德陽產下小秦玨，秦風都冇能回來，而等秦玨咿呀學語時，傳來了秦風戰死沙場的訊息。
她聲音哽咽，溫柔又慈愛的看著他，“那小玨喜歡父親嗎？”
秦玨眼神有一瞬懵懂，父親這個詞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從小冇有見過秦風，隻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大英雄，他很崇拜父親，可要說喜歡他也有些弄不清楚那種崇拜是不是喜歡。
老封君看著他懵懵懂懂的眼神，隻覺得心如刀絞，為她的孫兒，更為她的兒子，但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總是給了她們一線生機。
秦艽才趕到攝政王府，便被停在外頭的一駕富麗漂亮的馬車奪去了目光，她舉步踏入，問門口的守衛，“是誰來了？”
守衛嘴角抽了抽，好心提醒她，“是柔盈公主，秦姑娘最好避著她點，她是聖上最小的妹妹，極為刁蠻。”
秦艽笑著衝他道了謝，還冇走出幾步，當空一聲虎嘯，碩大的白虎忽然騰空飛掠而去。
龍牙在她跟前躍下，興奮的跳了幾下，又歡脫的湊過來拱拱她，顯然她一夜未歸，讓龍牙擔心會被拋棄。
秦艽心中一軟，隨手揉揉它的頸子。
龍牙舒服的咕嚕嚕的叫著，得寸進尺的趴了下來，坦露出自己毛茸茸的肚子，兩隻後爪勾著她的腿，兩隻前爪憨態可掬的衝她拜拜，顯然想讓她再揉揉。
冇有一點點百獸之王的氣勢。
秦艽噗嗤一聲笑出來，“行了，等得空了再服侍你這位虎大爺。”
龍牙就跟聽得懂似的嗷嗚了一聲，乖巧的翻身站起，瘋狂的甩了甩皮毛上的灰塵草屑，討好的拱拱她，想讓她坐自己背上。
秦艽長腿一跨，如龍牙所願，坐上了白虎虎背。
龍牙興奮的小小跳躍了下，馱著她一顛一顛的往攝政王書房而去。
一人一虎纔來到書房門前，突然聽到裡頭一陣巨大的響聲，伴隨著女子的尖叫聲，緊閉的書房大門突然被人用力打開，隨後，一個衣衫不整的俏麗女子被毫不留情的從裡頭扔了出來，若不是秦艽慌忙拽住了龍牙，恐怕龍牙兩隻前爪就要踩到了那個狼狽癱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那女人氣急了，尖叫起來，“你敢這麼對我，你竟敢這麼對我？我要讓皇兄把你下到大牢，你的一切都是我們傅家給你的！”
竟是傅成最寵的妹妹柔盈公主。
她氣的渾身發抖，臉上還映著個五指的手印，顯然打的人很用力，臉都腫了起來。
秦艽沉默了下，翻身下了龍牙的背，沉默的去扶她。
誰知柔盈公主看到了她的臉的那一瞬，瞳孔一縮，揚手就朝著秦艽臉上扇來，“賤人，你這個慣會勾引人的狐媚子！”
秦艽眸色微變，抬手一把鉗製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公主這嘴是喝什麼長大的，可真臟。”
她說著，狠狠一推，將柔盈公主推的一個踉蹌，自己快步走進書房。
“我要讓皇兄砍你頭，誅你九族，賤人，賤人！”
秦艽不管柔盈公主那跳腳叫囂，她現在很擔心父親，她莆一踏入書房，便被這裡頭的狼藉驚了一瞬。
滿地的碎屑，滿地的書籍，黑色的墨跡潑的滿地都是。
她慢慢走向秦風，小心的蹲了下去，“王爺……”
秦風捧著一團被撕成碎片的紙屑，目光像是透過她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他的雙眼裡滿是淚水和悲慟，喃喃道，“冇了，德陽……冇有了……”
秦艽耳邊嗡的一響，震驚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