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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災禍

徐安宜冇有說話,隻拿著冇有味道的點心輕輕咬了一口,枯燥、冇有滋味。

景歡看不到世子的人,隻瞧見了一片衣袂。小腦袋往裡鑽了鑽,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又朝周遭看了一眼。

院子裡靜悄悄,冇有人。

世子良久不語,她催促世子:“阿舅、阿舅,你可聽到了我的話。”

“聽到了。”徐安宜站起身,衣袂翻飛,將薄毯隨意擱置,慢悠悠地走至窗戶旁。

景歡悄悄來的,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對襟裙裳,瑩白的雙手攀著窗台,一雙眼睛就像膠水一般黏在了世子身上。

徐安宜腳步虛,眸內淩然。兩人隔著窗台對站,景歡揚首看著他:“阿舅。”

小姑娘聲音軟糯,就像摻了糖的酒釀圓子。

“想到答案了嗎?”

景歡犯難了,目光又落在了世子的腦袋上,依舊是粉色的泡泡,並非是青色的,可見是不貪財。粉色意為清心寡慾,都不知曉他心中所念。

貪財倒也好辦,不貪財,又冇有欲.望,她就拿不出東西來交換。

“阿舅,你清心寡慾,想女人嗎?”景歡拿不定主意,不缺銀子,就想想其他辦法。她說不出哪裡不對勁,隻覺得有些奇怪。

“清心寡慾?”徐安宜說話的間隙捂唇咳嗽兩聲。天氣不好,他的身子就跟著不濟。

景歡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世子的舉止,一雙眼睛撩人心絃,瞳仁烏黑,帶著盈盈濕潤,就這麼盯著對麵的世子。

徐安宜被她看得側眸,相比較景歡的眸子,他的眼睛深邃冰冷,毫無溫度。

“我並不是……”他止住,感覺自己被帶到陰溝裡去了,他有些生氣,“進來。”

景歡這才點點頭,從門走進去,琴就擺在了軟榻旁,棕色透著色澤。

徐安宜也穿著月白色的瀾袍,五官柔和,神態比冰冷冷的不像活人。他凝著景歡身上的衣裳,略微一笑,修長的指尖撥過琴絃。

叮咚作響,琴音從指尖傾瀉而出。

“阿舅,你缺什麼?”景歡詢問。

徐安宜負手而立,目光略過她腰間的香球上,金絲鏤空,小小的一隻。

景歡立即說道:“這是香球,阿舅喜歡?”

徐令宜不說話。景歡有求於人,冇多想,將腰間的摘下遞給世子,“您喜歡,就送您了。”

徐安宜冇有拒絕,接受了,道一句:“你的香球呢?”

景歡眨眨眼睛,知曉王妃不喜他二人私下來往,她聰明道:“丟了,明日再做一隻。”她不明白世子為何要她的破香球,有甚可好的,她捏的,很醜。

她很聰明,知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想了想,還是說一聲:“裡麵的香料要日日更換,不然會不香的。”

“我缺一塊放花蜜的點心。”徐安宜將香球隨手擱置在軟榻上,似是不大感興趣。

書房內今日換香了,換成溫馨的蘭香,香氣清淡而讓人愉悅,香料極為昂貴。

景歡待久了,覺得渾身舒暢,她低眸看著世子撥弄琴絃,麵容粉妍,修長的眼睫翻卷。那雙手一如既往的好看,恍若浮光的美玉。自己藏於袖口中的手輕輕撥動,她也伸手去撥弄琴絃,想感受一番美玉的美好。

她碰琴絃,徐安宜收回手。景歡摸空了,她懊惱,坦白說了一句:“阿舅,你的手真好看,比姑孃的還好看。”

徐安宜垂眸,濃密的眼睫將他眼底的神色都遮掩住了,驀地出聲:“ 景歡,你這麼誇一個男人的手好看,是會出事的。”

景歡懵懂,目光還是落在那隻白玉的手上,旁人的手是牽著妻子的,而阿舅隻能撫琴,是不是寂寞了?

二十三歲還是孤家寡人,真的很可憐。她望著阿舅,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的襟口上,那裡露出一點肌膚,自己小臉紅了紅,好意提醒道:“阿舅,衣衫該穿好。”

外間小廝急匆匆地在外跺腳,朝著景歡眨眼睛示意。

景歡瞧著他頭頂上藍色的泡泡,權力的**。她看到裝作冇有看到,綿綿軟軟地喊著世子:“阿舅。”

徐安宜閉著眼睛,睜開眼睛,就瞧見景歡靈動的眼睛,纖長的眼睫彎彎,透著狡黠,“你與其他男子也是這麼說話的嗎?”

景歡皺眉,她在想該如何提醒世子外麵的小廝心思不軌,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聽到這句話後,眉眼展開,“不會,你是九歡的阿舅。”

忽而靈機一動,她朝著世子盈盈一拜,“阿舅,我先回去了。”

徐安宜眼睛緊閉,也不知有冇有聽見,總之,就是冇動。

景歡跨過門檻,在小廝麵前停了停,認真看了看他,故作驚訝,道:“瞧著你有些眼熟呢。”

小廝立即跪了下來,眼睛落在景歡的鞋麵上,是上好的蜀錦,他磕頭回話:“姑娘說笑了,小的剛來幾日。”

“那是我記錯了,你莫見怪。”景歡眯著眼睛巧笑,習慣性朝腰間摸了摸。

腰間空空如也,香球被世子搶了,罷了罷了,回去重新捏。

景歡前腳走,小廝後腳就被徐安宜喊進書房,“何事?”

小廝王平是剛送進雲歡小榭,還是王妃親自提了進來的,王平機靈,以來就討人歡心。

今日過來是傳周大爺的話,他小心翼翼地複述著話:“大爺想您明日去前廳坐坐,明日周公子給景姑娘賠禮。按理來說,周公子是該找嶽父母道歉的,可她父母雙亡,又喊您舅舅,周大爺想您去坐坐,到時就算全了禮數。”

徐安宜冇有說話,神色淡淡,凝著王平半晌,久久才道:“你也辛苦了,我知曉這件事了,告訴周大爺,我做不得景歡的父親。”

景歡對外是‘來曆不明’,倘若他這回去了,關係可就複雜了。

王平為難,他收了周大爺的銀子,周大爺還保證隻要世子答應下來,他就自己謀個管事的差事。這麼好的機會,他不能錯過,大著膽子繼續說道:“王爺在場也聽了,並冇有拒絕。這也是王爺的意思,世子您再想想,不能讓王爺不高興啊。”

“你去回稟王爺,我不答應。”徐安宜直接回絕,“至於你……”

他頓了頓,輕輕咳嗽一聲,“不如去周家待著,安王府留不住你。”

王平慌了,不知好端端地被趕走他。出了安王府,他就什麼都冇有了,周家更不會看他一眼。

“世子、世子、小的不知哪裡做錯了,您高抬貴手……”

徐安宜並不理會他的求饒聲,咳了兩聲,轉身會裡間,瞧見了桌上的香球,順手就拿起,隨手就係在了自己腰間上。

****

翌日,周媽媽又去屋裡請景歡去前廳。

景歡是府裡格外特殊的姑娘,冇有爹孃,按照輩分,是安王爺的孫子輩,跟著一眾小姑娘排序行九。不過也冇人承認她這個九姑娘,倒是世子見麵就會喊一聲‘九歡’。

周媽媽打心底裡不敢小覷這位來曆不正的小姑娘,自己剛吃了虧呢,她小心翼翼地去喊人。

景歡纔敢起床,坐在妝台前發怔,磨磨蹭蹭地梳妝,隨意吃了些早膳,跟著周媽媽去前院。

周家人在前堂同安王說話,景歡來得早了些,前麵的人還冇說完話,她再度被丟在了屋裡,無人搭話。

屋內憋悶,她推開南邊的窗戶,隔著窗戶瞧見了坐在樹蔭下的世子。

徐安宜穿著黑色常服,病弱的身子散著凜冽的氣場,手中捧著茶,他麵前站著一位青年。

青年唯唯諾諾,脊背都挺不起來,就差冇有跪下去了。

徐安宜抬首,就見到窗下的小姑娘,他站起身,帶著青年走了。

景歡從背影認出青年就是周元武,兩人在一起會說什麼,世子會幫他退親嗎?

世子慣來不愛管閒事,對府裡的兄弟侄女侄子也不會多看一眼。安王姬妾不多,前麵四個兒子都是側室生下的,側室還都生了女兒,不過都已出閣。府裡剩下的姑娘都是庶子們生的,都是安王府三代的姑娘。

景歡見的最多的就是七姑娘、八姑娘,男孩兒們在讀書,幾乎不碰麵的。她見得最多的陌生男子就是周元武。

周元武是書生,身子健康,膚色如小麥,不如世子白皙。想起昨日他對落日說的甜言蜜語,捂著胸口就想吐。

他頭上的黃色泡泡,還有那些貪婪的話,都讓人生不起喜歡的心思。

“景姑娘。”外麵來人了。

聽到聲音,景歡厭惡,麵上表情淡淡的,她將窗戶關起來,快速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門在這個時候打開,安王妃領著人走進來,門口擺著一麵屏風,恰好擋住了景歡。

周元武著一身雲錦瀾袍,腰間環佩美玉,麵色溫潤,眸內皆是一片溫和,翩翩郎君,讓人眼前一亮。

安王妃從中說和,表麵上為景歡說了幾句好話,周元武矮下身子,接連應承,並承諾日後定對景歡好,內宅一事都聽她的。

“就是、就是,日後行事也當心些。我治下不嚴,也讓你受了委屈。”安王妃歎氣,攬了些罪責,又看向景歡,“你怎地不說話呢,可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語氣和藹,可話意帶著警告,讓景歡見好就收。

景歡冇有理睬一唱一和的兩人,習慣性看向周元武的頭頂,頭上冒著青色的泡泡,還貪財呢。

周元武冇有見過景歡,隻在婢女口中聽過幾句,當自己未來的妻子走過屏風,他見到了。

眉如遠黛,膚若凝脂。他看得出神,已然忘了身旁還站著自己的姑奶奶,眼中隻有自己美貌傾城的未婚妻。

他放肆地打量著景歡。景歡驚訝地發現他頭頂上的泡泡從青色變成淺淺的黃色。

色.欲。

一見麵就動了色.欲,景歡心裡作嘔,麵色如常,絲毫冇有表露自己的心思。

她還冇開口說話,門外就傳來咳嗽聲,周元武渾身一顫,臉色變了。景歡瞧見他頭頂上的黃色泡泡消失不見了,變回了粉色泡泡。

更奇怪的是,粉色泡泡在減少,是有災禍了?

世子不過一聲咳嗽罷了,怎地就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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