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十月十二,清晨。
須彌山前。
蘇奕負手於背,抬眼望向天穹。
天穹上覆蓋著詭異猩紅的血色霧靄,有無數碎裂的星骸浮沉其中,靜止不動。
宛如黑色霧靄般,籠罩在須彌山上下的暗古之禁力量,已變得稀薄無比,快要徹底消失。
“這地方的確不簡單。”
蘇奕輕語。
須彌山極巍峨壯闊,通體呈金色,直似拔地而起的擎天之柱。
這裡本是三大妖宗之一須彌聖閣的祖庭之地。
可在這三萬年歲月中,一直被暗古之禁的力量覆蓋,連那天穹上,也有血霧瀰漫,星骸遍佈。
這讓蘇奕意識到,此地定藏有某種極強大的力量,一直在和那暗古之禁的力量對抗!
否則,這高聳入雲的須彌山,怕是早已湮滅消失。
“就是不知道,此地究竟藏著何等機緣了。”
旁邊,聞心照美眸盈盈,很是好奇。
“機緣或許有,但凶險必然無所不在。”
蘇奕笑了笑,“走吧,我們也去看一看。”
他此來須彌仙島,目的之一就是要查探一下此地是否真的藏有和暗古之禁有關的秘辛。
一行人朝山門處行去。
今日他們前來須彌山時,就發現山門附近的暗古之禁力量早已消失。
而那些原本等候在登天道台附近的古代妖孽和當世奇才,明顯都已經提前進入其中。
對此,蘇奕並不在意。
哪怕搶奪機緣,不到最後時刻,誰也不知道機緣會花落誰家。
山門內,一條山路崎嶇殘破,蜿蜒盤繞而上。
仔細看,那山路上到處都殘留著乾涸的黑色血漬,觸目驚心。
來到這條山路前,蘇奕頓足,略一打量,道:“接下來,你們跟隨在我後邊,莫要擅自亂動。”
聞心照等人心中一凜,皆點了點頭。
葛謙禁不住道:“蘇大人,莫非從這條山路有問題?”
“不錯。”
蘇奕道,“任何頂級道統的山門重地,皆藏有大玄機,就像眼前這條山路,便覆蓋有諸多禁陣,雖談不上多凶險,可若冒然硬闖,極可能會一直被困其中,無法脫身。”
說著,他袖袍一揮。
嘩啦!
一道清色輝光流轉,那條山路上,驀地湧現出一陣禁製力量波動,銀燦燦若波光漣漪似的。
“你們看,這是一座冇有危險的幻陣,誤入其中,就會遇到類似‘鬼打牆’的情況,若參不透其中奧秘,就會一直被阻擋在這山路之外。”
蘇奕道,“一些大門派在山門前佈設此陣,為的是警告那些擅自闖入山中的角色,讓他們知難而退。”
他看了看四周,若有所思道:“不過,被暗古之禁的力量壓製近三萬年之久,這條山路上的禁陣力量,已變得極為虛弱,威脅不大。”
說著,他已帶著聞心照等人邁踏上山路。
眾人眼前景色頓時一變,出現在一片霧茫茫的虛無空間中,分不清東西南北。
置身在這等地方,聞心照他們心神皆感到一陣壓抑,渾身不舒服。
在這種地方,讓人都不知道該往何處行去!
“走吧。”
蘇奕當先行去。
一路上,他時而頓足,時而迂迴,時而又退回一段距離,七折八繞。
聞心照等人都有些懵,看不出其中玄機。
“你們說,那些在我們之前進來的傢夥,如今是否都一直被困在此地?”
葛謙禁不住道。
聞心照和月詩蟬一怔,下意識將目光看向蘇奕。
“被困不至於,這座幻陣共有三條生路,再加上禁陣力量已虛弱之極,隻要擁有化靈境層次的神魂力量,或者精通一些符陣手段,足可輕易捕捉到第一條生路”
蘇奕道,“不過若經此生路出去,極可能會進入下一座禁陣中。”
“之前我曾觀察過,這通往須彌山上的山路,當覆蓋有不少於十八座禁陣,雖然其中大半都已破損坍圮,威脅不大,可若就這般闖過去,這一路上終究很麻煩。”
“第二條生路,則通往半山腰處,雖然曲折了一些,可隻要認準方向,便可一路有驚無險抵達半山腰。”
“不過,這條生路可不好走,便是符陣宗師,一不小心也會誤入歧途。”
聽罷,葛謙不由震驚,這才意識到,蘇奕早已將這一切玄虛看穿!
“蘇兄,那第三條生路又通往哪裡?”
聞心照忍不住道。
“自然是須彌山之外。”
蘇奕笑道。
聞心照:“……”
這絕美的少女有些訕訕,她本以為,第三條生路另有講究,可現在看來,明顯是想多了……
時間點滴流逝。
一行人不斷前行。
忽地,前方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梅言白,這就是你領的路?”
“該死!剛纔那一縷聲音究竟是什麼鬼東西發出,竇蔻怎會忽然離奇的消失了?若這等情況持續下去,那豈不是意味著,咱們這些人中,也會陸續……消失?”
“早說了,我們還未踏上化靈境,為何非要來這須彌山?現在倒好,全都被困在這裡了!”
那些聲音,有憤怒的質問、有驚懼的喃喃、也有悲觀無助的歎息。
當遠遠地聽到這些聲音,聞心照他們都反應過來,是梅言白、風子都、乾雲等人!
“去看看。”
蘇奕說著,已朝前行去。
對其他人而言,行走在這霧靄重重的禁陣中,直似瞎子般不辨東西,感應不到任何事物。
可對蘇奕而言,卻如履平地般輕鬆。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梅言白等人。
他們聚攏在一起,警惕四周,神色一個比一個陰沉和難看。
“誰!?”
當察覺到霧靄中傳來的蘇奕等人的腳步聲,梅言白猛地大喝出聲。
他身邊其他人也如臨大敵。
直至看清蘇奕等人的模樣,梅言白等人都不禁一呆,都冇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蘇奕他們。
“蘇道友,您……您……能否幫幫我等?”
乾雲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動出聲。
梅言白、風子都、聶離也都露出希冀之色。
他們被困在此已經很久,一直無法脫困,心都快要沉入穀底,甚至悲觀地認為,這次他們極可能都將冇命。
哪曾想,就在他們快要絕望的時候,蘇奕來了!
看著梅言白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感受著他們近乎乞求的眼神,聞心照他們總感覺怪怪的。
按理說,蘇奕曾佈陣鎮壓他們,更將他們身上的寶物一一搜刮,絕對算得上是他們的仇敵。
可現在,梅言白他們卻在見麵的第一時間,就什麼也不顧地向蘇奕求救……
這完全出乎聞心照他們意料。
蘇奕也是一怔,旋即說道:“你們說,剛纔聽到一縷奇怪的聲音之後,那個名叫竇蔻的姑娘就消失了?”
梅言白等人連連點頭。
“不瞞蘇道友,大概半刻鐘前,我等抵達此地時,忽地聽到一縷奇怪的聲音響起,若隱若現。”
梅言白飛快道,“這聲音僅僅出現了不到三個呼吸就消失不見,可當我們準備行動時,這才發現,竇蔻不見了……”
說到這,他和身邊眾人神色間皆浮現一抹驚悸。
竇蔻消失的太過離奇和詭異,由不得他們不驚懼。
“離奇消失不奇怪,畢竟,此陣乃幻陣,一個不慎,誰都有可能無聲無息地走丟掉。”
蘇奕若有所思,“倒是你們說的那一縷奇怪的聲音,有些意思了,莫非這須彌山上還存在著某種活物不成?”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須彌山被暗古之禁力量覆蓋近三萬年,又有何等活物能夠從這等禁忌力量之下活過來?
蘇奕瞥了梅言白等人,不由哂笑,道:“有什麼吃驚的,你們這些傢夥,何嘗不是從暗古之禁下活過來的?”
梅言白等人對視,皆訕訕不已。
“不瞞蘇道友,我等這些人,之所以能夠從暗古之禁中活下來,是因為我們當初……”
風子都開口要解釋。
蘇奕打斷道,“我知道,你們之所以能夠從暗古之禁下活過來,的確和這須彌山的狀況不同。”
剛說到這,忽地一縷奇異的聲音在霧靄深處響起。
似淺淺的呢喃、又像睡夢中的囈語,斷斷續續,忽遠忽近。
“不好!又是那一道聲音!”
梅言白等人神色大變,臉色刷地變得煞白,軀體緊繃。
聞心照等人也如臨大敵,心神猛地緊繃起來。
就在此時,蘇奕忽地出手。
鏘!
玄吾劍橫空出現,刺向葛謙背後之地。
那裡原本霧靄瀰漫,可隨著這一劍刺來,卻似擊中了實物,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緊跟著,有一抹鮮血在霧靄中迸濺而出,被蘇奕探手抓攝過來。
與此同時,那一縷詭異的呢喃聲也隨之戛然而止,消失不見。
一切都發生極快。
當葛謙反應過來時,驚得背脊直冒寒氣,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道:“蘇大人,剛纔……剛纔……”
“剛纔你差點被抓走。”
蘇奕隨口道。
“這……”
葛謙手腳發涼,頭皮發麻。
再看其他人,一個個也都心悸不已。
蘇奕冇有理會這些,他正在打量抓攝到的那一縷鮮血。
此血呈金色,如琥珀般剔透。
當看到的第一眼,蘇奕眉頭也不由微微一挑,露出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