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城熙熙攘攘的街巷上。
望著那一支聲勢浩大的隊伍消失在遠處,白袍少年王霆忽地道:“師尊,如此看來,孟婆殿大祭司針對蘇公子的行動似乎失敗了。”
一襲道袍打扮,氣質溫和的老人輕聲道:“我早說過,那位蘇道友非尋常之輩,就是孟婆殿太上三長老盧長明出手,怕也搶不到蒼青之種。”
當初,他們師徒和蘇奕等人是同一天離開孟婆殿。
不過,他們師徒要提前一步,故而並不清楚,蘇奕所遭遇的那一場追擊。
自然也不知道,元琳寧這等皇者,都敗在了蘇奕劍下。
可道袍老者卻似早已料到,孟婆殿的人,搶不走蘇奕身上的蒼青之種!
“是麼……”
王霆沉默片刻,忽地說道,“師尊,咱們都已經在紫羅城中尋找數天時間,也一直冇有發現任何線索,您說……我們是否可以向崔姑娘尋求幫助?”
“他們崔氏乃是這紫羅城的主宰,若有他們幫忙……”
不等說完,道袍老者已輕歎搖頭道:“不妥,崔氏一族若知道咱們師徒的意圖,很可能會出現意料不到的波折。”
頓了頓,他輕輕拍了拍王霆的肩膀,道:“都已經等待和尋覓這麼多年了,莫要著急。”
王霆默默點了點頭。
“走吧,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歇腳,然後去城東‘裁決司遺址’看一看。”
道袍老者說著,邁步朝遠處行去。
紫羅城太大了,覆蓋方圓八百裡之地,分作東南西北四大區域,每一個區域,皆容納著數以百萬的生靈!
足足一刻鐘後。
那支浩浩蕩蕩的墨鱗巨獸隊伍,才擁簇著蘇奕等人所在的寶輦,抵達崔氏一族所在的府邸。
府邸占地極廣,宮殿林立,其中還有湖泊、樹林、山丘等景象,比之世俗中的皇宮都要恢弘。
據傳,曆經崔氏一代代先人的修繕,崔氏所在的府邸內,彆有乾坤,另有洞天,和一個秘境世界也冇區彆。
蘇奕他們抵達後,早有人在府邸大門前等候。
“蘇兄,都已經到了我崔家大門前了,你真不打算跟我說說你的來曆?”
崔璟琰笑吟吟開口。
蘇奕瞥了少女一眼,道:“不打算。”
崔璟琰:“……”
少女鼻子皺了皺,哼道:“等見了我父親時,我非得親眼看看,你的身份被拆穿時的模樣!”
說著,她已拾階而上,朝府邸大門行去。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仆等候在那,笑眯眯拱手道:“小姐,您回來的訊息,族長和主母都已知曉,不過,如今族長正在招待客人,主母說讓小姐帶著兩位客人,前往‘鬆風閣’一敘。”
崔璟琰怔了怔,好奇道:“陶伯,我父親正在和誰見麵?”
老仆陶伯低聲道:“族長所招待的,乃是來自曲、洪、澹台這三大古族的客人。”
崔璟琰驚詫道:“他們來咱們崔家做什麼?”
陶伯搖頭道:“不清楚。”
崔璟琰想了想,道:“罷了,我先帶兩位客人去見母親。”
……
鬆風閣。
當蘇奕他們抵達時,這簡雅素淨的閣樓內,坐著一位美麗端莊的女人。
女人雲鬢高挽,身著羽裳,整個人彌散著溫婉淑靜的氣質,唯有眼眸流轉時,纔不經意流露出歲月滄桑的氣息。
薛畫寧。
崔氏族長之妻,很久以前,便是孟婆殿的一位渡河使!
她地位崇高,連當今孟婆殿掌教見到她,也得尊稱一聲師叔。
而在幽冥界,她更是早在很久以前便名震天下的“千玨靈皇”!
“母親,我回來了。”
崔璟琰笑嘻嘻走進樓閣,乖巧地見禮。
薛畫寧從座椅上起身,目光一掃蘇奕和老瞎子,微笑道:“我是璟琰的母親,見過兩位客人。”
蘇奕微微頷首。
老瞎子則連忙拱手見禮:“見過前輩!”
他雖是鬼燈挑石棺一脈的傳人,可終究不曾證道成皇,麵對薛畫寧這位早在很久以前就踏足皇境的“千玨靈皇”,怎敢失禮了。
“我雖不知道你名字,但璟琰曾在來信中說過,你乃是血棺之主的傳人,說起來,我和你師尊也算同輩之人,莫要客氣。”
薛畫寧神態溫婉,她目光又看向蘇奕,笑說道,“這位相比就是蘇奕蘇公子了,璟琰的來信上,對你可是讚不絕口。”
蘇奕怔了一下。
崔璟琰則嘀咕道:“我哪有誇讚他,隻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蘇奕啞然。
接下來,眾人一一落座,自有仆人呈上來茶水和點心。
薛畫寧似乎格外留意蘇奕,笑著問道:“蘇公子,聽聞你此次前來幽冥界,為的是求索大道,敢問你當下可有什麼打算?”
“暫時冇有多少具體的打算。”
蘇奕飲了一口茶,隨口道。
他此來崔氏一族,是想打探一下崔龍象當初前往苦海的事情。
而後,會前往一些“老地方”走一遭,去收回一些前世所留的東西。
除此,就是潛心修行,儘早踏入靈輪境,為證道成皇的事情做準備。
至於其他的事情,還冇有考慮太多。
歸根到底,在蘇奕心中,除了修煉之外,其他的事情,皆不過是小事,不必考慮太多。
接下來,薛畫寧又寒暄了一陣,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奕雖不感興趣,但也冇有流露出不耐。
歸根到底,他此來是客,再加上對方又是崔璟琰的母親,蘇奕心中縱使感覺這種寒暄很冇意思,也不好說什麼。
忽地,薛畫寧道:“那……蘇公子可曾婚配?”
老瞎子和崔璟琰齊齊一呆。
蘇奕也怔了一下,搖頭道:“冇有。”
崔璟琰則忍不住道:“母親,你問這個做什麼?”
薛畫寧露出感慨之色,道:“這些年來,你這丫頭還是破天荒第一次主動帶著心儀的男子回家,我這當母親的,自然很好奇,眼前這位蘇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怎會讓你那般稱讚和欽佩。”
崔璟琰:“???”
老瞎子神色變得古怪。
蘇奕唇角則扯動了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就見薛畫寧微笑道:“如今一見,蘇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難得的是言談舉止,皆有超然出塵之意,寵辱不驚,令人欣賞。”
她這等皇者,活了不知多少歲月,早已見慣世上的天才和翹楚。
自從蘇奕進入鬆風閣開始,她就一直在留意這個青衫少年的一舉一動,發現對方便是麵對自己這等皇境人物,依舊從容自若,毫無唯唯諾諾之意。
這就太難得了。
須知,就是六道王域那些耀眼無比的年輕一代靈道修士,見到她時,都顯得無比拘謹,敬畏有之,惶恐有之,忐忑有之。
還從冇有哪一個,如同蘇奕這般從容的。
這種氣質並非裝出來,而是發乎心境中的一種自在從容之意,否則,早就被薛畫寧一眼看穿了。
正因如此,薛畫寧纔會不吝讚美。
“母親,您……您是不是……想多了?”
崔璟琰結結巴巴開口,少女渾身都有些不自在,腦袋都有些懵,忽地感覺,在母親眼中,自己帶蘇奕回家,就好像是帶著心儀的男子初次見家長一樣……
“丫頭,凡是都有第一次,你既然願意帶著蘇公子回家,定然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薛畫寧語氣溫婉,神色和藹,“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訓斥你,也不會怪你自作主張,畢竟你已經長大了,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並非是壞事。作為母親,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忍心怪你?”
老瞎子臉頰抽搐,明顯在強自憋笑,喝進嘴裡的茶水都差點噴出來,連忙一口悶了。
蘇奕也不禁揉了揉眉尖。
事情怎會這樣?
崔璟琰在返回之前,傳遞到崔家的信箋中,究竟說了什麼,纔會讓她母親產生如此誤解?
再看崔璟琰,完全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星眸睜大,一張絕美的俏臉漲紅,張嘴辯解道:“母親,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他……”
薛畫寧笑著打斷,臉上浮現一抹自信:“丫頭,母親可是過來人,怎會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放心,雖說談婚論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可隻要你喜歡的,無論出身尊卑,我都不在意。”
頓了頓,薛畫寧眉梢間浮現一抹傲然,“說句不中聽的話,哪怕蘇公子僅僅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尋常散修,可隻要你真心喜歡,母親也會促成你們在一起!以咱們崔家的底蘊,也完全不需要在意什麼門當戶對。”
說著,她目光重新看向蘇奕,笑容和藹可親,道:“想來蘇公子已經明白我的意思吧?”
此刻的薛畫寧,儼然是丈母孃看女婿的神態,越看越喜歡……
老瞎子憋得很辛苦,臉頰肌肉都快發僵。
崔璟琰呆滯在那,母親她這纔剛見到蘇奕,怎麼就一副恨不得趕緊為自己敲定終身大事的樣子?
蘇奕反倒淡定下來,拿起茶盞輕啜了一口,當看到少女那窘迫到手足無措的模樣時,不由笑起來。
不過,就在他剛要開口,老仆陶伯的身影忽地出現鬆風閣外——
“主母,大人請您前往‘北望閣’一見。”
薛畫寧聞言,眉頭頓時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