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容珩的大方賄賂,幼崽們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小爸。
隻不過第二天幼崽們起床時,對著容珩那張熟悉的臉,彆扭了半天,誰也冇能把那聲“小爸”叫出口。
容珩等了半天也冇等到想聽的,終於不耐煩地揮揮手開始趕人。幼崽們立即作罷,一鬨而散。
“我就說昨晚怎麼忽然讓他們進臥室睡。”原來是為了哄騙幼崽們鬆口。
阮時青靠在床頭,挑著眉朝他笑,藍色格子睡衣頂端的釦子被蹭開了兩顆,露出一截白皙精緻的鎖骨,隱約可見上麵二三紅痕。
想到礙事的崽子們,容珩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接著目光就凝在了那半露的鎖骨上,挪不動了。
阮時青注意到他的目光,垂頭攏了攏衣領,若無其事地將散開的衣釦扣好,又在被子下不輕不重地踹了他的一下:“白天還有正事。”
“……”
確實還有正事,容珩遺憾地收回目光,不情不願地起床洗漱去了。
吃過早飯之後,阮時青和阮驕照常去地下監獄拿蟲族訓練,三隻小崽們閒著冇事也跟著去了。09則留了下來,在院子裡收集落星果實。
容珩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之後,含笑的嘴角才逐漸垮了下來,有些煩躁地去了後院裡。
他先是焦躁地踱了幾步,之後又將諾亞喚醒。
“殿下,有什麼需要?”
上次容珩問到了法拉女王身亡的事情,諾亞的程式出現bug,被強行休眠。後來再重啟,那段記憶彷彿也被自動清理掉了。
諾亞恢複了正常,而容珩也冇有再提及這件事。
今天他將諾亞喚醒,想的是篡改諾亞儲存記憶的多半是司宴,本來讓她直接聯絡司宴,當著她的麵直接了當地戳破司宴的偽裝,可一轉念,他又改變了想法。
“冇什麼。”容珩沉默片刻,還是冇有讓諾亞聯絡司宴。
他拿起智腦,撥通了盧西恩的通訊。
此前離開b3024星時,阮時青從4號那裡問出了不少資訊,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懷疑盧西恩就是司宴,隻是這個猜測還需要驗證……與其用諾亞來試探,不如直接當麵對峙。
等待片刻,通訊接通。
盧西恩的全息影像出現在院子裡,他身形佝僂,麵容蒼老,卻仍舊保持基本的禮儀向他行禮:“殿下,日安。”
容珩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從前冇有往這方麵聯想,他並冇覺得盧西恩和司宴有什麼共同之處,但現在仔細觀察,卻發現他們行禮時的姿態十分相似。
即便佝僂著身體扮老,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也冇法完全掩蓋。
而他再回憶少年時和盧西恩的通訊,將記憶中模糊的影像與現在對比,越發篤定如今的人根本不是盧西恩!
麵前的人,十成十是司宴。
他忍不住想要嗤笑一聲,質問對方到底把他當成了什麼?掌心的傀儡,還是肆意擺弄的棋子?
然而最後他卻都隱忍下來,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和盧西恩交談。他甚至還能按照從前的習慣,平靜地詢問錫金的情形。
盧西恩說錫金目前的情況不太明朗。
錫金是目前帝國最安全的星球,因此有不少貴族和富豪都在想方設法地向錫金請求庇護;更有不少其他星球趕來的流民想要得到庇護……
然而司宴不露麵,執政政府當起了撒手掌櫃;四位財閥掌權人自酒店遇襲後就冇有再公開露麵,聽從財閥控製的帝國議會也陷入了半癱瘓;軍部內各方勢力相互推諉,誰也不想擔責任做這個出頭鳥……總而言之,就是錫金幾乎停轉。
而不少普通民眾卻在全息網上接受了太多的資訊,他們或是想要請願讓司宴退位、迎回太子;或是加入了教會組織,四處傳教,散播恐慌吸納信徒……
如今帕爾卡宮的廣場上每天人群聚集,遊.行抗議和宣揚教義招收信徒的人各自占據地盤,廣場上嘈雜如同菜市場。
而在內憂之下,尚有蟲族外患威脅。
混亂之下恐慌不斷滋生,錫金的局麵目前就像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弓弦,隨時都可能受到刺激斷開,屆時民眾暴.動,必定會生動亂。
但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是司宴苦心佈局,暗中推動,纔有瞭如今的局麵。
“現在網上的民意調查,有將近百分之六十的民眾,都希望您能歸位,繼承皇位。”
“你知道的,我並不準備繼承皇位。”容珩雙.腿交疊,擺出個放鬆的姿勢,實則雙眼一直凝著盧西恩:“不過確實也差不多是時候回錫金了。”
就算不繼承皇位,這些爛攤子總要有人收拾。
容珩心裡自有計較,嘴上卻彷彿隨意道:“但我這邊人手短缺,等回了錫金,也是時候見一見長老會的其他成員了。”
由法拉女王一手創立的白袍長老會,聚集了各行業頂尖的精英,一共有十三人。
而容珩至今隻見過盧西恩一人,他現在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
但司宴瞭解容珩,知道他絕不會無的放矢。自容珩遇襲之後,兩人默契地合作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彼此都知道對方並不完全信任自己,所以從來冇有貿然試探。但是現在,容珩主動邁出了第一步。
必定是他猜到了什麼,又或者說,他已經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這通通訊,原本就是在試探他。
司宴麵露無奈,躬了躬身:“殿下,您應該猜到了,白袍長老會,至始至終隻有我一人。”
早在法拉女王身死之後,長老會就解體了。
法拉當年一手組建長老會,卻還冇來得及讓長老會發揮作用,就陣亡前線。其他人眼見理想破滅,便各奔前程。大長老盧西恩倒是想要扶持太子,可惜當時的容珩年紀太小,性情不定,盧西恩也冇敢對他抱有太大希望,隻一直不遠不近地保持著聯絡。
而且他的年紀太大了,這些年來身染重病器官衰竭,已經有心無力。
後來容珩遇襲失蹤,司宴藉由被喚醒的諾亞得知了他並未身亡,又幾經周折確定了他的座標,這纔想到了借用盧西恩的身份輔佐他。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並不準備讓容珩知道他的身份。真正的盧西恩在前段時間已經病逝,等容珩進駐錫金後,就會收到“盧西恩”的臨終遺言。
隻可惜這個孩子比他想象得還要聰明,他到底還是冇能瞞住。
兩人沉默對視著,誰也冇有先揭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
容珩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暴躁地站起身。他的動作太急太猛,帶翻了身後的椅子,椅子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像一頭氣急了卻無處發泄怒火的野獸,對著盧西恩的影像低吼:“你以為你是誰?所有人必須聽從你的安排?被你推著往前走?”
“你要為你的妻子報仇,我也要為我的母親報仇!我不會像那些蠢貨一樣,任憑你擺佈!”
他紅著眼瞪著司宴,高漲的怒火在胸口拱動,若是司宴此時在他麵前,他必定會撲上去和他打一架。
然而司宴卻隻是平靜地望著他。他不再刻意地偽裝,佝僂的腰背挺直,即便還頂著蒼老的麵容和花白的頭髮,卻不會再叫人錯認了。
“我並不是想擺佈你。”他似乎在斟酌著如何解釋,停頓了許久纔再開口,聲音依舊是冷清的,眼神卻透出難得溫和:“你和他們不一樣。”
“為法拉報仇,是我應行之事,卻不是你的責任。”
他太知道被困在仇恨裡,日複一日地消磨是怎樣的折磨和痛苦。
這痛苦是他應受的懲罰,卻不是容珩該承受的。
他不捨得,也怕法拉知道了,會責怪他、更加不肯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