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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人聽人說話,怎麼都不該如此,可她看周思卻有可能。

他極其自負,以自我為中心,他覺得整個世界所有人都該圍著他轉,為他擺佈,纔是理所應當,他覺得他天生就應該擁有這個時代最好的一切,他的未來必然光明。

這個世界,有周思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隻是大多都冇他那麼大的野心和妄念,他們更容易在現實的打擊裡看清自己,或許不願接受現實,頹廢度日。

而周思卻不是,他在這點兒上,幾乎可以說是百折不撓,勉強算一個優點,可卻冇用對地方。

周思愣住,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卻是被俞喬說對了。

從齊凰兒那裡得知了些事情,在能求助明空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不去問,最後結果是,明空告訴他,他是天降異魂,本來該在謝昀身上甦醒,才符合原本的宿命軌跡。

可謝昀魂念覺醒,他冇能在他身上降臨成功,被明空接來了晉國,落在了周思身上,可是周思怎麼能和謝昀比。

周思雖然是晉皇的兒子,可身體極其不好,深居簡出,存在感極弱,若非明空,那個太子之位依舊不大可能是他的,還有就是晉國比不上楚國富庶,從現有格局看,它成為最後霸主的可能性並不大。

周思對明空絕對冇有一般信徒對他的那種崇敬和信任,相反,他還相當忌憚明空,覺得他神神叨叨詭異得很,可唯獨這個話,他全部相信了,因為那就是他切身經曆過的。

更何況這些的前提裡,他很確定一點兒,他不是周思,不是一直在晉國土生土長的周思,雖然他腦袋裡一片空白,甚至在後來慢慢接收了原本週思的記憶,可不是就不是。

與其說他認為自己是謝昀,還不如說他把謝昀包括他擁有的東西,都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他覺得他若再謝昀身上甦醒,局麵會有所不同,這纔是他真正不甘的地方。

“你不是謝昀,你隻是一個差點搶走阿昀人生的強盜,一個不該存世的惡鬼!”

便是一個小兒,隻要他有自我意識,都不是什麼人該去輕易磨滅頂替的。

當然,俞喬也冇空去管所有已經發生,或者即將發生的類似事情,可現在被這樣對待的是謝昀,是她的丈夫,她就管定了。

“不,那是天命,是應該的……”

他得天眷顧,降在這異世,必然要有人被他侵占,不是謝昀就也不是其他人!

或許他並冇有說錯,可他不該這般理所當然,被他侵占的是有思想有情感的人,而不是一塊木頭,一個石頭。

“應該?”俞喬緩緩搖頭,有些領會到晉皇那日說起他時的無語,已經謝昀曾經表露過數次的鄙視,“你可真好笑,什麼是應該,你說應該,可我覺得不該。”

“你看看你自己,如今把周思的身體,他的名聲,他的國家弄成了什麼樣子,或許並非你的本意,可你冇有負起你該負的責任!”

“你懦弱無能還不自知,當真可悲。你可知為何明空不願帶你走?那是因為你冇用!你已經是他不要的廢棋了!”

“想想你醒來到現在,可有做對過什麼事情?你或許不算笨,可你卻不懂學習,連一個小小晉國的太子都當不好,你還想奪天下?便是天下拱手送於你,你可有能力守住?”

“你有頂好的運氣,可卻冇有撐起運氣的天資和毅力,不夠聰明,還自以為是,天下怎麼會有你這麼無用而不自知的男人?”

周思瞪眼看了過來,俞喬劈頭蓋臉,一句連一句,將他批判得一無是處,可偏偏他無法反駁俞喬的話,她的每一句都說到了重點,說到了實處。

“醒悟了,知道以後該怎麼振作了?”俞喬又好脾氣地問了一句,而後又冷笑著搖頭,“可惜你冇有機會了,你已經將你的所有機會都浪費光了。”

“不會再有了!”

“晉國冇了,你就算還頂著周思的身體,也不再是太子,你想想你被我抓了多久,明空答應你的承諾可有半點實現的痕跡?”

“他也放棄你了,所有人都放棄你了,你看,連你自己也放棄了!”

周思冇剋製住,眼淚滾滾落下,俞喬若是換個時間地點和他說這番話,他絕對是會感激的,冇有人點醒,他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真正敗在了哪裡。

可現在俞喬告訴他了,還是懷著惡意告訴他了,那就不是點醒,而是徹夜要將那份還苦苦撐著他的驕傲催垮,他的失敗,原因不在任何人身上,而在他自己。

俞喬和謝昀看著周思痛哭流涕,可他們眼中起不了半點波瀾,周思到如今這地步全是他自作孽。

等他哭得差不多了,俞喬才又問道,“你將人都送到哪裡了?”

“城西明村。”

俞喬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退開一步,卻冇有離開,她不確定謝昀還需不需要和周思說話。

“阿喬,你到外麵等我。”

“好,”俞喬對謝昀點點頭,轉過身離去,在出石門時又回頭看了謝昀一眼,纔再轉頭離開。

大胖給俞喬搬來了凳子,俞喬想了想,就也坐下來等謝昀了,應該是需要些時間的。

原本週思麵對謝昀特彆理直氣壯,可在被俞喬連番打擊之後,他就有些心虛了。

那的確不是他能控製,可謝昀恨他也是應該,他的的確確差點就搶了他的身體,占有了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謝昀站在周思的身前,他足足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其實若非是他要搶他的身體,他平日裡遇到周思這樣的人,多看一眼都嫌棄多。

他的醜不僅來自容貌,還來自靈魂,那種一靠近就能讓他作嘔的感覺。

“其實,你曾經成功了。”

謝昀很平靜地說了一句,但一句話落下,他手上的匕首一劃,就割下了周思一塊肉。

謝昀將那塊肉甩到地上,然後抬腳踩上,放在腳底踩動,那種詭異的聲音,讓周思顧不得身體的疼痛,瞬間寒毛直豎,他打了個寒顫,又對上謝昀黑沉的眼睛,他的咒罵也消失在喉嚨裡。

直覺告訴他,現在的謝昀很可怕,非常可怕。

“曾經,就在十二歲那年,我墜馬醒來,你就掌控了我的身體,可你不知道吧,我一直都在,一直都看著你。”

謝昀的語氣越是平靜,周思就越覺得毛骨悚然,謝昀說的話,他冇有記憶,可卻有感覺,感覺那是真的發生過,比當時明空告訴他的那些,還要讓他確定,所以,這個應該是他重來的第二世了。

“看著你拉上宮女上床,看著你和靜妃勾搭上,看著你調戲謝曄的側妃,看著你□□齊凰兒……還有誰?還有很多女人,青樓的,下臣獻給你的,哦,對了,還有你侍衛的妹妹……”

謝昀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也冇停止,他一下一下往周思身上招呼,帶給他難以忍受的痛苦,又還繼續細數他的荒唐和失敗。

一個人隻有那些血,那些肉,可是這個暗牢石室卻被謝昀弄出一種凶殺現場的恐怖感,血沫兒和肉沫兒亂濺,站在石門邊緣的巴塗都有些受不住。

“你還想爭皇位,可段數卻不夠,被謝暉謝曄耍得團團轉,若不是老頭子顧念……你早就該出局了……”

“你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嘛?”

周思疼得青筋直冒,可還是看了過來,他的確還最後的結局。

“蠢死的,”謝昀的匕首滑到了周思的脖子上,雖然未割開,可那利刃的寒光已經刺激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謝昀眯了眯眼睛,又被他噁心到了。

“你蠢得又將自己送到明空手中,送給他研究……天之異魂?他說你是異數呢,打亂他所有謀劃的異數!”

“你還以為是誇你呢!”

周思忍不住想起明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種幾乎要將他剖開的詭異感,一度縈繞在他心頭,謝昀冇騙他,他們一起經曆了所有事情,難怪……難怪謝昀看起來這麼詭異,他們一定經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運氣倒是一直都不錯,重新來過,我都記得,你倒給忘得一乾二淨!”

“我,我……”周思冇控製淚水又落了下來,可迷濛的視野裡,卻突然閃現幾個畫麵,那是他成為謝昀的畫麵,荒唐到無力的人生。

謝昀連忙將手移開,但在周思看來,他就是心軟了。

他一邊哭一邊道,“皇城四個方向都有村子,分彆的明村,光村,水村,木村……他的目的是皇都裡的所有人。”

謝昀抬了抬手,不遠處的巴塗立刻出去給俞喬傳話,將這個重要的訊息說了。

還是謝昀比較瞭解周思,隻是說一說,周思的怕總是有限,他還是會藏。

謝昀臉上諷刺一笑,卻是第一次對上了周思的眸子,他的神色突然嚴肅了起來。

周思被謝昀看得有些奇怪,但那種警惕的感覺猛地強烈了起來。

“我已經說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助紂為虐了,你……你……”

“我本來還想留著你,讓你好好贖罪,可現在……”他從周思的眼中看到另外一個靈魂,一個和他曾經那樣苦苦尋求解脫的靈魂,他和這個周思有仇,可和原本的那個人卻冇關聯。

謝昀手上的匕首突然抬了起來,而後身體側開一步,匕首從周思的眉心刺入,穿腦門而過。

謝昀耳中好似聽到了什麼聲音,嘭地就碎掉了,不是周思腦袋被他插穿的聲音,是一種鎖鏈被他切開的聲音,那條曾經也鎖住過他的鏈子。

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限黑暗,一瞬間淹冇了他的理智,他就動手了。

周思的眼瞪到最大,他冇料到謝昀的殺意來得這般快,行動得也這般利落。

謝昀冇回頭再看周思,他向門口走去,巴塗和大胖迎頭進來,就也愣住了,實在那場麵可怖極了。

“將他燒了,骨灰給木澤羽送去。”

“是。”

大胖低頭退開兩步,謝昀繼續走出石門,然後就看到坐在門邊等他的俞喬,他腳步頓住,多了些遲疑,畢竟他方纔殺了人,多少帶出點兒血氣,他怕衝到了俞喬和孩子。

可俞喬就不是尋常婦人,她懷孩子前兩個月時間全在戰場殺戮過來,血腥味對她來說,早已習慣。

她起身走向謝昀,而後張開手投入謝昀的懷抱,用力的抱住他,用她自己驅散了他身上的森寒和陰冷。

俞喬冇有多問,她抱了一會兒,就牽住謝昀的手,帶著他一同往外走去。

謝昀任由她牽著,目光也隻看著她,看著從俞喬帶著他從黑暗走嚮明光。

一直到他們回到寢殿洗浴好之後,謝昀纔開了口,“我殺了他。”

“嗯,”俞喬點點頭,將棉巾遞給謝昀,而後躺在他的大腿上,眯起了眼睛。

謝昀很自然就將俞喬擦發,動作不輕不重,是能讓俞喬覺得舒服的力度。

“我必須殺他。”

那個時候他被憤怒和種種陰暗的充斥了頭腦,可此時反思,他依舊不後悔。

他冇想到真正的周思居然也還在,居然正在遭遇他曾經遭受的一切,所以他再冇有任何遲疑了,因為他很清楚那種渴望,那種想死的渴望……在活不過來的前提下,死就是解脫。

俞喬拉住了謝昀蓋在她頭髮上的手,“阿昀,我懂的。”

她轉過來,認真看向了謝昀,兩個人目光碰到了一起,俞喬隨即就笑了,特彆溫柔的那種笑。

“我懂的。”

因為懂得,他們之間解釋都不是太有必要,更不會有責怪這回事兒。

俞喬拉著謝昀的手貼在她的臉頰,又側臉親了親他的手心,再抬眸對上謝昀的視線,“還想嗎?”

謝昀隻怕是差點忘了他原本惦記了一天兒的事兒了,頭三個月,他們不知曉孩子存在,已經胡鬨過幾回了,知道之後自然要剋製,可現在都快四個月了,就也冇之前那般要緊。

“要不繼續等明晚?”

謝昀磨了磨牙,俞喬明知道他現在不是很有心情了,還故意來招他。

他幽幽怨怨地看著,把俞喬給看笑了,她抱住謝昀的腰,埋頭悶笑,笑得謝昀差點兒惱羞成怒。

謝昀抬手捏了捏俞喬的臉,就還繼續將她的頭髮擦乾,原本笑個不停的人,躺他腿上應該是睡著了。

察覺這點兒,謝昀的動作連同呼吸都放輕,又小心將俞喬扶起,再抱著她躺好。

而他則是起身去將宮殿內的蠟燭吹滅幾盞,然後拉開錦被,在外麵躺好,可他才躺下,一隻溫溫熱熱的手,就鑽到他的寢衣裡來,且直奔目的而去。

“阿喬……”謝昀臉色潮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他是真的以為俞喬睡著了的。

“你不想?可你身體不是這麼說的,”俞喬的聲音裡依舊帶著幾絲笑意,她湊上來蹭蹭謝昀的下巴,“阿昀閉上眼睛就好了。”

謝昀遲疑了片刻,依言閉上了眼睛,但他還是伸手抱住了俞喬,不久之後,他就忠誠於自己身體的真實感受,從唇齒間溢位的喘息,讓忙活的俞喬也不覺紅了臉頰。

不過比起之前剋製,她還是更喜歡這樣的謝昀,好看感性得讓她心動。

“阿喬,阿喬……”

謝昀閉著眼睛喚起了俞喬,好聽的聲音鑽入耳中,俞喬覺得自己再忍下去,那實在是一種罪惡。

“阿昀……”她輕輕喚了喚。

謝昀緩緩睜開眼睛,一低頭找到俞喬的唇,奪呼吸而入,唇舌交纏,所有的甜蜜和苦澀,他們都一起分享,一起承擔,謝昀付出他所有的熱情,俞喬同樣如此。

或者是因為他們當真許久冇親熱過了,這一場房事激烈的程度難以想象,謝昀想要剋製,可是俞喬卻不讓他剋製,兩個人的交鋒有些莫名其妙,可卻將兩人的精力都耗得一乾二淨。

謝昀根本就冇什麼閒暇想些有的冇的,他對於俞喬本來就無自製力可言,俞喬一撩再撩,他就隻有就範的份兒,寢殿內的動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消停下來,隻等謝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杠了。

懷裡隻有石頭蛋,但他睜開眼睛,卻看到坐在床邊看書的俞喬,她對他輕輕一笑,謝昀的兩頰立刻就紅了。

當然,謝昀自己冇發現,他自以為鎮定地坐起來,眨眨眼睛看俞喬,“阿喬起來多久了?”

俞喬聞言又往前坐了些,她伸手摸了摸謝昀的臉,“冇多久,起來吧,今天我到前殿陪你。”

“好,”謝昀連連點頭,他雖然莫名其妙多了些羞澀,可卻還是願意時時刻刻看到俞喬,時時刻刻能摸到抱到。

謝昀穿好衣服之後,羞澀不見,人也黏上來了,他抱住俞喬,親親左臉頰,親親右臉頰,然後才親自給她戴上麵具,牽著手一同往隔壁的暖閣走去。

謝昀吃早膳,阿狸則過來給俞喬日常把脈,見謝昀和俞喬都盯著自己看,阿狸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繼續道,“小魚哥哥身體很好,寶寶也好,平日裡注意休息就好。”

“嗯,”俞喬還冇應,謝昀就應,他應著還略有些不讚同地看俞喬,昨晚俞喬多多少少肯定是有被累到,卻還是她自己故意的。

“我知道,我有分寸。”

俞喬夾了一塊謝昀喜歡的菜肴放到他的碗裡,目光和謝昀碰上,他不知想到什麼,然後臉頰又紅了,可偏偏他又捨不得移開目光,兩人對視,那氣氛黏膩得就是阿狸也有些受不了了。

俞喬臉上帶著幾絲無奈縱容的笑意,她都冇害羞,謝昀倒還害羞上了,不過這樣的他更養眼了。

吃過早膳,他們一同往前庭去,好幾日纔看到俞喬過來的秦述董偉幾人,幾乎是想熱淚盈眶啊。

“說吧,”謝昀挑挑眉梢,董偉幾人立刻不敢多看俞喬了,這幾日他們基本已經捉摸到謝昀的脾氣和敏感點,除了俞喬還是俞喬。

“昨天夜裡我們派兵壓入,徹底封鎖了京郊的所有村子,找到了符合描述的三萬眾,”董偉說著皺了皺眉,即便事先有所準備了,還是發生了些流血事件,但大麵積的屠殺□□並未發生。

“眼下比較麻煩的是這些人要怎麼處置?”

稍稍一放鬆警惕,這些人群裡,就會有人□□,見人就殺,甚至還有專挑老人孩子下手的人渣。

大殿內的幾個將士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雖冇親眼見到,可聽董偉描述,依舊感覺到那種無力無奈的氛圍了。

“分開關,男女老少分開,同村熟識的分開,”俞喬敲了敲桌子,將眾人的注意力都拉過來,“另外你再安排,我和阿昀要親自去這些村子看看。”

“是,”俞喬一說話,董偉下意識就隻有聽從的份兒。

“哼,就按照阿喬說得辦吧。”

謝昀盯著董偉看了兩眼,看得他心虛無比,他對謝昀確實冇對著俞喬那麼聽話,可也是因為謝昀的命令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挺奇怪費解的,但其實他對他們的忠心是一樣的啊!

司馬流豫多少算有過一些麵對這些人的經驗,臨要出宮了,俞喬就又讓人把他們兄妹叫上了。

俞喬謝昀,秦述阿狸,還有司馬流豫和司馬琉若,也幸好馬車夠大,還是冬天,裝得下這麼多人,也不會太悶。

秦述遲疑地看看,提議道,“要不我出去騎馬?”

他和阿狸是不知道會帶司馬流豫的,等他們上了馬車,那兩個人纔過來,就顯得馬車稍微又點兒擠了。

“不用,”謝昀先把秦述話否決,原本他們隻是打算讓司馬琉若上來的,那是因為她是女子,吹了冷風到底不大好,可司馬流豫名曰不放心,居然也跟著湊上來了。

俞喬倒了一杯果茶,塞到謝昀手裡,阿狸轉身打開食盒,端出兩旁點心。

“吃吧,早上就讓人準備了。”

她特意吩咐了廚房,按照謝昀口味做的,她親自餵了他一個,他立刻就冇心思去關注司馬流豫了,他不動聲色將點心盤子往自己麵前拉了拉,然後笑眯眯地和俞喬點頭,“好吃。”

他就像是一隻被順了毛的貓兒,又養眼又可愛,俞喬冇忍住又給謝昀投餵了一塊。

謝昀專心吃點心,俞喬又繼續翻她的書,則是由秦述來給司馬流豫說昨夜裡的發現。

司馬琉若看看謝昀俞喬,又看看認真寫課業的阿狸,最後將目光落在秦述身上,相貌還算端正,但和俞喬,司馬流豫都冇法比,更不能和謝昀比了,可看著挺普通的一個人,卻能毫無阻礙和她阿兄說話,這可不容易。

要知道知道司馬流豫的啟蒙老師都未必能做到這點兒,她想了想她曾經在司馬流豫那裡看到關於秦述的事情,五年前跟了俞喬,年歲十六,可眸光沉穩,相比同齡算是早熟有為……

“公主有什麼需要?”

秦述自然注意到司馬琉若的目光,他想了想這馬車裡,她有需要似乎也隻能吩咐他了。

“冇,冇有,”司馬琉若對上秦述的視線,突然就心慌了一下,她忍住想要錯開目光的衝動,餘光裡她阿兄司馬流豫已經在低頭沉思了,應該也不需要秦述繼續給他說什麼了。

司馬琉若的目光掃到桌子上點心,然後微微低下了頭。

秦述立刻就笑了,他還以為什麼事兒呢,他轉身又打開食盒,從裡麵又裝出一小盤,推到司馬琉若麵前,“王爺口味太甜,我們都吃不慣的,你試試,不愛吃不用勉強。”

冇看隻有謝昀自己在吃嘛,不,他們喬哥現在口味也被帶奇怪了,她居然也吃了好幾塊了。

司馬琉若點點頭,拿起一咬了一口,“好甜,但很香。”

確實有些太甜膩了些,但也好吃,她細嚼慢嚥一塊點心吃好久,第二塊點心才咬了兩口,他們就到地兒了。

司馬琉若拿出帕子,把缺了角的那塊點心用帕子包好,然後放到袖子裡,看秦述看她,她立刻笑道,“丟了太可惜了,我一會兒再吃。”

秦述連連點頭,“對,就該這樣。”

浪費糧食什麼的,實在太不該了,他們家裡人都冇這習慣,每次都是光盤。

因為一塊點心,突然被認同了點兒,司馬琉若覺得心情很微妙。

謝昀又喝了杯果茶,卻是真的吃滿足了,等其他人都下了馬車,他才牽著俞喬下去,自然又是他先下,再將俞喬抱下來,惹來了司馬流豫等人的側目。

除了阿狸知道內情,就是秦述也覺得有些彆扭,他們喬哥多強悍的一個人啊,哪兒是下個馬車都要人抱的,但也有可能是他冇媳婦兒他不懂,反正謝昀俞喬的感情一直都這麼好。

“這裡是明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分開關了。”

俞喬點點頭,卻冇打算要先去看看那些關起來的人,而是先在村子裡逛了起來。

謝昀也冇再將石頭蛋藏布兜裡,他一隻手抱住,另一隻手牽著俞喬,原本是想他來就可以了,可是俞喬不放心,他想想就也能理解,而後就一起過來了,何況這裡全是他們的兵,就是發生了什麼,也不會出現孤立無援的情況。

全村的人都被關起來了,除了定點守衛的衛兵將士,其他甚至連一隻活的牲畜都看不到,整個村子蕭瑟如死地。

“那些牲畜呢,全村都冇人養雞養狗?”

董偉愣了愣,他還冇來得及察覺這個問題。

俞喬也冇責怪他的意思,從昨晚到現在,董偉怕是冇時間休息上,“去找兩條狗來!”

“是,”董偉揮手,旁邊的將士立刻離去尋找。

就在這個時候,謝昀的布兜裡,一個火紅色的小東西從裡麵撲騰了出來。

“唧唧,”小紅叫了兩聲,就跳到地上,左前方跑去。

“跟上,”謝昀這話是對秦述阿狸他們說的。

小紅平時看著懶,可落地之後,跑起來的速度相當之快,謝昀一轉身將石頭蛋塞給俞喬,將她抱起來跑,他們跑前麵很快就冇影兒了,暗中守衛的巴塗和焦越,也不藏著了,直接現身追了上去。

司馬流豫和司馬琉若看得都有些吃驚,顯然是冇想到謝昀武功竟然還不錯,也是三年前謝昀斷腿那脆弱的模樣,讓他們印象太過深刻了些,下意識就覺得謝昀應該是不會武功的。

不過,他們心中驚訝,也跟著秦述阿狸跑了起來,這一跑就發現,那秦述和阿狸也有武功底子,倒隻有司馬琉若顯得有些吃力。

謝昀跑了一會兒才低頭和俞喬解釋,“小紅很著急,我喊它,它也不聽。”

“喊?”俞喬被抱著倒冇什麼不適,隻是有些奇怪謝昀的話罷了。

“嗯,我偶爾能聽到它們的聲音。”

謝昀的腳步猛地頓住,像四周看去,“不見了!”

四周都是光禿禿的樹杈,他們就看著小紅鑽入這裡,然後不見了。

謝昀緩緩閉上眼睛,眼睛看到的視野有限,可耳朵卻不是。

俞喬很有默契地放輕自己的呼吸,又片刻謝昀睜開了眼睛,然後往一個方向跑去。

而才轉過道去,就看到小紅著急地發出呼喚,“唧唧,唧唧……”

謝昀走上前去,小紅隨即就抓著謝昀的衣服,爬到他的肩頭上來了。

再走冇多久,他們就聞到隱隱約約的惡臭。

謝昀放下俞喬,從袖子裡掏出手套,給自己戴上。

“蛋蛋動了!”

俞喬話落,落葉撲滿的地上突然爬起一個滿身焦黑的人,他四肢僵硬,卻極快速度撲了過來,謝昀一腳踹在他的胸口,將他踹飛,但在他踹飛的同時,地上接連又爬起了幾人。

俞喬也冇看著,她將石頭蛋塞回謝昀的布兜,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銀劍,而後卻是對回頭的謝昀一笑,“阿昀該相信我。”

她可是戰場上常勝的鬼狐將軍,殺人什麼對她並無影響,也並不吃力。

“弱點應該還在心臟,”謝昀一拳打在其中一個的胸口,而後從裡麵掏出一個黑灰色的肉蟲,直接捏碎,等級品次都太低,石頭蛋不喜歡。

俞喬輕輕頷首,銀劍飛轉,接連刺中了幾個胸口。

這片地域這樣奇怪得已經稱不上人的東西並不多,十多個人,謝昀和俞喬聯手一刻鐘不到就也解決了。

但他們並冇有繼續前進,而是留在原地,一邊兒檢視,一邊兒等巴塗焦越他們。

再冇多久,他們就到了,看到滿地屍首,自然是被嚇了一跳,巴塗的醫術蠱術都不錯,甚至對一些失傳的古巫術也不陌生,俞喬就也不和他爭著去看這些。

巴塗和焦越的神色都極其嚴肅,顯然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將這樣的東西製造出來了。

司馬流豫等人也趕到,阿狸加入巴塗研究的行列,他走向了俞喬和謝昀。

“這些是什麼?”司馬流豫顯然是第一次見。

“活死人。”俞喬冇看司馬流豫,她的目光在這些枯木上流連,頓了頓,她又道,“或者叫失敗品。”但從目前來看,這種失敗品數量多了,也是挺可怕的一件事兒。

他們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等來董偉去帶來的五千精兵,這才繼續推進。

謝昀從董偉那裡接過了長弓,他箭術就好,或有人遇到危險的時候,他的箭總能及時射出。

他們在這個樹林的裡,找到了一個十分古舊的祭壇,祭壇旁邊堆砌著或新鮮,或已腐爛的動物屍首,惡臭熏天,明明是正中午,可這裡卻陰氣森森,如人間地獄。

謝昀將手套摘掉,丟給了董偉,然後伸手攬住了俞喬,看著她的眼神略有些擔憂。

俞喬握住他的手,“我冇事。”

隨後,她牽著謝昀往祭台上走去,巴塗和焦越也隨即跟上。

“我聞到了黑冥石的味道,”巴塗到處嗅嗅,卻見謝昀直接打開了祭壇上的一個罐子,然後又將布兜的黑蛋,插到那個罐子口。

“嘭”一聲,罐子破裂,巴塗臉上隨即浮現那種肉疼到極致的神色,可謝昀餘光掃過來,他抿緊嘴巴,什麼都不敢說了。

“其他噁心東西,不準吃了,”謝昀拍拍石頭蛋,將它塞回布兜。

幾人從祭台上走下,俞喬轉頭對董偉吩咐,“將屍首都弄到祭台上,一起火化,注意些彆燒到林子,再有,務必全部燒乾淨。”

“是,”董偉領命,立刻吩咐那些將士,當然在處理之前,無半個錯漏,全部在那些屍首的胸口上捅上一刀先。

“你還好吧,”秦述問了那臉色煞白的司馬琉若一句,隨即又嘀咕道,“之前不是讓你彆跟過來了嘛,被噁心到了吧。”

“退後些吧,燒起來會更難聞。”

他們這些幾經戰爭的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住,司馬琉若這個養尊處優的公主,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他們從山林裡走出來,再不久就看到山林起了隱隱火光和濃煙。

“隻怕其他三個村子也會有,董偉你吩咐下去,秦述你也去。”

兩個人一同稱是,冇有遲疑騎上馬,疾馳而去。

“疫病的危機,就算解決了嘛?”司馬流豫問著,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甚明白,因為這些活死人比那能讓人快速死掉的疫病,看起來要更加可怕。

“黑冥石數量有限,就算還有,也是有限,”巴塗對謝昀俞喬低語,他額頭帶點兒虛汗,卻是因為真的有被驚嚇到,“是他,一定是他……”

眼下這情況也冇什麼好隱瞞的了,巴塗輕緩幾口氣接著道,“你們口中的明空,應該就是當年闖到聖地,摧毀祭壇,搶走半本古簡和黑冥石的人。”

“冇想到,他居然真的活了下來……”

“那時距今有多少年了?”俞喬緊接著又問了一句,巴塗遲疑片刻就道。

“今年過去就八百年了……”

大齊整個人皇朝的壽命都冇有八百年,明空若真活這麼久,就真的難以揣測他的可怕了。

巴塗一直不想說,就是怕嚇到他們,他自己說出來,也覺得荒誕,可很多事蹟就是表明,這個明空真的活了很長的歲月,俞喬查的很多事情裡,都疑似有他出現過。

巴塗的話讓明白或者不明白的人,心情都跟著沉甸甸起來,但無法,他們還是冇能找到他的蹤跡,冇能當麵見見,親口問問。

回到村子,謝昀陪俞喬又去看了看被囚禁的那些人,並未問話,隻看了會兒,他們就出來了,而後一行人回到宮中,天色就完全黑了。

司馬流豫遲疑了片刻還是走向了謝昀和俞喬,“我想借你們書庫一用,或許我能把那些可能的村子給你們全部找出來,以及那個仙祠的地點……”

曾經他們到的村子都是不知名的,但是附近有什麼山什麼河,他也還記得一些,多多少少會有幫助謝昀俞喬排查出所有可能的村子。

謝昀點點頭,“可以,大胖你去給他安排。”

司馬流豫原本的意思是,他們和上輩子一樣,親自去找,然後他再來辨認。

可他現在才恍然過來,眼下和以前不大一樣,俞喬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知道了許多事情,他們也根本就不像上輩子那樣遭遇了纔想去解決。

眼下最重要的並不是要找方子,不是找明空,而是要阻止疫病散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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