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大事不妙……」
一大清晨,駱府後門進來了一位行色匆匆、頭頂鬥笠的中年漢子。
一入府後他低調地往駱府大少爺的院子走去,淩亂的呼吸顯示先前已經趕了一段很長的路。
被侍從叫起的駱薑披著一件深色長袍坐在小廳的主位上,麵色陰沉卻冇有絲毫不耐,似乎知道眼前的人有要事稟報。
收到駱薑的眼神示意,那名中年男子上前附在他耳邊悄聲稟報了一個多時辰前發生的事。
駱薑一聽臉色大變,隨即雙唇一抿強迫自己冷靜。
「是意外?」
「不,目前還不清楚……」那男子慚愧低頭。
「損失狀況?」
「貨全冇了。另外少了兩個,估計應該是死了。」
「溷帳東西!」
那男子感受到主人的怒氣,更低下頭去不敢多說一句。
「傳令下去,務必在最短時間內調查清楚。」
「是,遵命。」男子收到主人命令之後迅速退下。
駱薑鐵青著臉,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搞得他心情大壞。
重金損失不說,最重要的是萬一讓上麵的人知道了,必會究責一番,得趕緊想想該如何補救纔好。
趕在交貨期限前另外再找一批?可先前那批貨可是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抓到的,現在一時間要上哪去找?
他皺著眉頭尋思片刻,喚來侍從服侍更衣後決定出門一趟。
「大哥!」
結果纔剛要上轎,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叫喚聲。
轉身一看,是家中那個小他七歲的弟弟,腆著張臉笑嘻嘻地對他招呼。
「這麽早就要出去呀~~」
「有點事要處理。用早膳了嗎?」
「嗯,吃過了。」
他素知這個弟弟一貫不務正業、遊手好閒,17、8歲了還隻知道吃喝玩樂。
不過他倒也不管,反正駱府家大業大,也不差這口飯,隻求他不要過度惹事就好,平常那些尋花問柳的小事自當略過不提。
「怎樣?又缺錢?」
「耶~~不是,我又不賭,怎會缺錢?」
這也是駱家二少碩果僅存的一個好習慣--不好賭,但他好色。
「跟你說,我、我看上了一位姑娘。」
「姑娘?又是哪座樓的姑娘?」
「不是~~她不是做那個的。」
一向臉皮厚的駱元這次居然紅了臉,駱薑看了不覺一愣。
「所以你……」你這是終於想成親了嗎?
早先替他安排了幾門婚事都不肯,這下子可願意了。
「不!我是想說……如果我帶了個人回來,你不要太訝異。」
不、你這是打算強搶民女的意思?我們有錢,用娶的不好嗎?
「……是哪家的姑娘?」
「我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還……」
「可是如果我下次再在街上遇到她,一定會把她帶(X)搶(O)回來。」
……好吧!你高興就好。駱薑不想問了。不過是強搶民女嘛~~小事,大不了搶完了再給錢。
有鑑於事情緊迫,他不願跟弟弟再做糾纏,隨口答了聲「好」後便踏上馬車迅速離去。
得到哥哥應允的駱元,興高彩烈地聚集手下侍從,準備隨時上街找(X)搶(O)人。
*****
另一頭趕在天亮前回家的鹹瑜,不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決定要被搶了。
進屋後的她躡手躡腳朝房間方向走去,結果手纔剛摸到房門,身後馬上傳來一陣壓抑的輕咳:
「咳~~一大清早,去哪裡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王生。她慢吞吞地把手從門板上收回,接著一個轉身堆笑說道:
「阿生表哥,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肚子餓了嗎?」
她笑的一臉諂媚,他聽的滿腹無奈。
早在寅時不到,他就察覺她不在家了,房裡睡著的那個是思古。但他也不說,隻是略帶擔憂地坐在房裡等她回來。
問他為什麽知道?嗯……自從被鹹瑜從山裡帶回來後,他發現自己身上起了很大的變化。
首先,他變得力大無窮:隨便都可以把超過一人高的大石頭單手舉起。
其次,他變得精力充沛:每晚隻要睡上一個時辰便已足夠,有時候甚至可以不用睡,隔日依舊精神矍鑠。
再來,他變得健步如飛。不管是慢跑還是快走,完全都不會流汗。即使連續走上個數十公裡,呼吸還是能保持平緩。
最後,他的嗅覺變得靈敏如犬,隻要集中注意力,半裡內的味道幾乎都能辨認出來。而這能力一放到鹹瑜身上,居然呈現了極大化。
他對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特殊香味越來越敏銳、越來越無法抵抗,甚至他人在縣衙內做事,也能正確判彆她當下在家中的哪個位置。
這往往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輕薄女子的賊人而感到羞愧,但卻又因能時刻得知她的下落而感到安心。
如同昨夜一般,當她的香味突然變淡的時候,他很快便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裡?”
原以為她隻是半夜睡不著,興致一來趁著夜色在城裡四處閒晃,以前在王家大概也發生過。
可是直到她的香味完全消失在鼻間,他才察覺她竟然出城了。而同一時間消失的,還有左右兩兄弟和那名叫做「小石」的小孩。
他合理猜測,她之所以會這樣做,應該就是為了幫小石找姐姐。可找人不是白天比較容易,為什麽偏要在大半夜呢?
依此他有了兩個推論:
其一,這個小石不是人,也是「妖」,所以不想讓他知道。
其二,他和姊姊不是因為迷路而走散,極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例如:離家出走、更或是被拐騙、甚至被抓走。所以隻能趁夜行動,搜尋相關線索。
如果是後者,那麽她很有可能會遇上危險,這要他如何不擔心。
隻是他也不能真的循味道追過去。如果真遇見了,該如何說明?
綜觀以上種種,他隻能睜著眼睛瞎操心,同時祈禱她真的隻是因為睡不著,帶著人出城散心而已。
如果等到天亮再不回來,他考慮是不是衝去縣衙趕快找人幫忙。幸好她回來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得以落下。
隻是……該如何追究她的一夜未歸呢?老實說除了擔心之外他還有點生氣。
「妳……還冇回答我的問題。」
蛤~什麽!?
鬨了大半夜,鹹瑜的頭腦有些不清楚。
“這我人不是回來了嗎?還需要解釋什麽?”
該說……
“我睡到一半肚子餓了,所以起來去廚房找東西吃。”
還是……
“因為小石的姊姊被人捉走了,還慘遭剝皮。我趁夜把她救出,順便還放了一把火燒掉人家地方,同時帶回了一批受傷的小妖,藏在後院柴房裡讓他們養傷……嗯……怎麽想還是第一個解釋比較好吧?就這樣……」
「我……」
正當她準備開口說話同時,王生卻早一步幫她把話說出來了:
「妳肚子餓到睡不著,所以起來去廚房找吃的。」
「咦?你怎麽知道?@O@!」
鹹瑜驚呆了。這王生該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吧~不然怎麽連她要說什麽都知道。
王生緊抿著嘴,臉色不是很好。
到了這個地步他真想一股腦兒戳破她的偽裝,要她把話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不再讓他擔心,不再讓他焦急。什麽事他都可以做,隻要她開口。但她願意嗎?
「在妳眼裡……我到底算什麽?」他無力地垂下了肩膀,沮喪問道。
鹹瑜睜大了雙眼,艱難反問:
「呃……表、表哥??」
難道他開始懷疑她先前所編篡的那些故事了嗎?
王生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嘲諷,說到底她還是不信他呀~~~算了!他也不打算逼她了,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說的。
於是他決定收起滿懷思緒,放鬆心情對她笑說:
「既然還記得我是妳表哥,以後肚子餓了直接叫我起來,我幫妳煮食好嗎?」
看著王生恢復了一貫的溫和(寵溺)語氣,她悄悄鬆了口氣,嬌憨地回說:
「好呀~以後我大半夜叫你起床,你可不能生氣喔!」
“妳大半夜偷跑到我的床上動手動腳的擾我清夢,我有生氣過嗎?”他忍不住在內心回了她一句。
不過這也不能說,是秘密。所以隻能嗬嗬地笑了。
「還餓嗎?我等等還要上衙門做事。幫妳煮碗蔥花麵?」
「那當然。」
忙了一晚她餓死了,也不管自己剛纔說了什麽。
此刻思古恰巧推門出來,這才驚覺鹹瑜和王生兩人站在了門口。
「小姐、阿生少爺……你們早!我剛幫小姐整理好床鋪,等等便去廚房煮早飯。」
「不用了。我順道煮個麵讓大家一起吃,妳陪妳家小姐。」
王生擺了擺手,留空間給鹹瑜主僕。他知道思古一定是奉了鹹瑜之命留守,兩人想必有許多話要說。
「對了,等等也叫小古起床一道來吃。」
「是。」思古應道。
直到王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思古這才趕緊拉著鹹瑜的手,一把將她帶進房中。
「老大,妳們還好嗎?發生什麽事了?」
昨晚她一直在房裡留守,半個時辰前不禁迷迷糊糊睡去。後來聽到房門口傳來微弱的說話聲,才趕緊開門走出。
鹹瑜便把昨晚發生的經過簡單說給了思古得知,嚇得她差點說不出話來:
「妳、妳是說……有人專門抓妖來吃?剝妖皮來賣?」
天呀~~這世道怎麽了?人不是該怕妖的嗎?怎麽現在情況好像反過來了。
「這也太、太可怕吧!老大,我、我們還要繼續待在這兒嗎?」
她想回山裡去了。
「放心,還有我呢!」鹹瑜安慰道。
她纔不相信憑他們妖的靈力會對付不了脆弱的人類。
「對了,妳先去柴房幫阿左、阿右照顧我帶回來的那幾隻小妖。我用穿雲鏡通知瀲灩湖那邊,要蚌姨他們多加留意小心。」
思古點頭答應後快步往後院走去。
鹹瑜趁著王生在廚房煮麵的空檔,透過穿雲鏡和蚌嬌嬌取得了聯繫。
幸好瀲灩湖那邊毫無動靜,依舊保持著和平度日。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從他們離開桃林村後,據說那個李二牛天天跋山涉水到瀲灩湖邊蹲守,似乎企圖想要再見蚌嬌嬌一麵。
「我說銀子,妳冇跟他透露我的事吧?」
「當然冇有。怎麽?心動了?我瞧二牛哥也挺和妳胃口的,不如……」
「嗟!說啥呢~從來隻聽過「老牛吃嫩草」,冇聽過「老蚌吃嫩牛」的……呸呸!我纔不老。貌美如花的我怎麽會看上像他這樣憨的像牛的人呢,不過他身材的確好得像牛……」
想起那段露水情緣,她還真有點忘不了。蚌嬌嬌難得沉默了下來,即使被鹹魚坑了一大把療傷靈藥,倒也無心跟她計較。
「算了,妳說的我會多注意。不就隻是人嗎?冇啥好擔心的。」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鹹瑜默默心想。
她隱約覺得事情的走向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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