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地的李士英,一時之間還冇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何事。二十多年來的捉妖生涯,第一次遭受如此嚴重的打擊。
“瞧瞧!都被打到吐血了唷~~~”
但對此刻的他而言,心理受到的創傷遠遠超過生理的。這些年來殺過、捉過的妖,原來在能化身人形、修煉超過上百年的「大妖」麵前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猶記得初踏上捉妖這條路時,師父曾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過:雖然我們師門擁有許多製妖、伏妖、捉妖甚至誅妖的法咒與靈器,但有一點千萬要注意:
“如果有天遇到能夠化身人形的妖,絕對、絕對不要正麵與牠為敵,即便牠表麵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可憐。妖即是妖,無論如何都不是人。
萬一、真的萬一遇見了也彆怕,因為修煉有成的妖是不能隨意傷害人命的。一旦殺了人牠們便無法修煉成仙,甚至「妖魄」儘失從此消散於天地之間,歸為虛無。
所以修煉越有成的妖,受到天道的製約也會越大。你隻要馬上認慫、轉身快跑,相信總可以勉強保住小命。”
師父這番叮囑言猶在耳,他怎麼就給忘了?
遠遠望去,即便有著法陣阻隔,那女妖駭人的視線依舊嚇得他毛骨悚然、手腳發軟。
罷了、罷了!什麼千兩白銀、萬兩黃金,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這麼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況且她現正被困在陣中,相信一時片刻還無法脫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主意一定,他颯颯地自地麵翻身而起。將手上那捆「縛妖繩」往駱薑身上一扔,接著撂下一句話:
「駱大爺,這活兒我不接了。這捆「縛妖繩」留給你,當作是賠償,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咱們青山常在、後會有期。告辭!」
說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留下駱薑和鹹瑜兩人麵麵相覷,對了!還有躺在地上至今昏迷不醒的王生。
「你、我、她……」
這局勢實在變化太快,駱薑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手上拿著被硬塞的「縛妖繩」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反觀被困在陣內的鹹瑜倒是暗暗鬆了口氣,那方士身上不知道暗藏有多少法器跟符咒,她實在冇有信心能毫髮無傷帶王生離開。
現在既然他走了,剩下的駱薑也冇啥好怕的,前提是她要能突破這個法陣。
「呃~~既然你請來的幫手都走了,乾脆放我們離開,我保證出去不打死你。」
「……」
聽妳這麼說我還敢放人嗎!?
駱薑萬分頭痛(還有胸口痛),他一邊纂著繩子,一邊猶豫著接下來該采取什麼行動。
「不然……我把繩子丟進去,妳自己把自己綁起,我保證不傷他的性命。」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王生,試探說道。
鹹瑜絲毫冇有任何動搖。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好好修理他一頓她是不會甘心的。
「我猜,你該不會是那個駱元的誰吧?」
她不常動腦並不代表她不會動腦,從搬到南城縣到現在發生的種種,一切事情似乎有跡可循。
「還有…那些小妖該不會也是你抓的吧?」
包括那間廢棄的宅院、井底通道、地下密室、被抓的小石的姊姊還有其他……
「所以不隻是因為我傷了駱元那混蛋,也因為我燒了你的屋子?」
「原來那把火是妳放的?!」
駱薑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如果說那把火是她放的,那些妖該不會冇被燒死,而是被她救走吧?
鹹瑜接下來所說的話直接證實了他的猜測:
「要不是我發現早,恐怕他們早就死在那裡了。」
糟了!果然如此。萬一他捉妖、賣妖的舉動被宣揚出去,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風波。
人、妖自古以來便有規定,井水不犯河水,人不犯妖、妖不傷人。
當初上頭的貴人也明白說了:如果想做這幫生意,務必做到不被任何一方發現,違者自負其責,也必須承受一切損害。
這下子,他再也冇有放她離開的理由。目前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如何用手上這捆繩子綁住她。
可是現在的他隻要稍稍一動,胸口立刻就會劇痛不已,方纔派出去的長鬆到現在也還冇回來。
所以他隻能等,等人來再一起想辦法看要如何解決。
反觀鹹瑜半刻都不想多作停留,到目前為止王生依舊昏迷不醒,非得儘快帶他回去療傷才行。
「阿生、阿生,你還好嗎?」
她再次走近王生蹲下來查探他的狀況,依舊冇有半點甦醒的跡象。冇辦法,看樣子隻能硬拚了。
她站起身來緩緩繞了法陣一圈,不大,如果全站滿大概隻能容納10人。地麵上所繪製的法紋相當複雜,她試著用腳尖去摩擦……很好,果然擦不掉。
她甚至嘗試不動用任何靈力,看能不能假裝成人直接走出去,結果……正麵碰了一鼻子的灰。
「噗…」駱薑看了忍不住嗤笑出聲,笨的人他見多了,就是冇見過這麼笨的妖。
「笑什麼?就不要讓我出來。」
她氣得高高鼓起臉頰、雙腳直跺,那小模樣簡直不要太可愛。
“可惜呀~~她是妖不是人……”
駱薑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念頭嚇了一跳,趕緊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內心直道:
“這女妖還真是厲害,小小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如此攝人心神,難怪上麵的人願意出重金不計代價也要活捉。”
鹹瑜這時壓根冇注意駱薑對她起的歪念,所有精神都集中在該如何破解法陣上頭。
雖然她化身人形已有一段時日,但對於靈力的掌控還是有些生疏。再說了,即使是在瀲灩湖底和湖底小妖玩耍嬉戲,也很少互相以武力比試。
「我想想喔~~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她對著地麵法陣的紋路,試圖以指尖射出了幾道利劍般的靈氣,卻連道刮痕也冇有。
不然…試試這樣?
她伸手成掌,朝駱薑方向用力連劈了好幾道靈氣,毫無意外也被反彈了回來,唯一達到的效果是讓駱薑再次嚇得臉色發白。
“不能忍了,快來人呀~~~~”
駱薑不禁在內心大叫。片刻過後,還真的有腳步聲從蘆葦叢外響起。不一會兒,隻見駱府管事--「長鬆」領著幾名手下神色緊張的跑過來。
「大少爺!」
「阿鬆,快,幫我用這條「縛妖繩」把她捉起來。」
長鬆剛纔帶了人將莊子那滿地的斷肢殘骸,收輟起來丟進河裡毀屍滅跡。匆匆忙忙趕過來後,那個看起來仙風道骨、法力高深的方士居然不見人影,主子還要他自己拿繩子去綁人?這究竟是什麼狀況。
「大少爺這……」
「彆這呀那的,你後麵那幾個有過抓妖的經驗吧。」
他帶來的這幾個人,平時的確是負責幫忙用些符咒呀、法器幫忙抓小妖的,可現在要對付的是能化身人形的「大妖」呀,憑他們的能力行嗎?
「大少爺,您請來的那位方士他……」
「跑了。」
「那她……」
「就是捉她!」
「那你……」
「瞎了嗎?冇看到我受傷了嗎?還不快扶住我。」
「是。」
長鬆一個眼神示意,身後其中兩人連忙上前左右攙扶著駱薑。
駱薑這才鬆了口氣,呼吸總算變得比較順暢了。
「大少爺,您似乎傷得不輕吶~~阿莊、阿樂馬上回莊子抬頂軟轎,必須儘快送大少爺回去讓陳大夫醫治處理。」
「是。」
在長鬆駕輕就熟的指揮之下,現場立刻獲得了控製。
剩下要處理的就是那邊了。
他默默看了法陣一眼,隨即指揮剩下的幾人分彆站在法陣外將鹹瑜和王生兩人圍起,然後將繩子的遞給其中一人。
「好了,知道該怎麼做吧?」
那幾個人不確定的點了點頭,接著從懷裡掏出慣常使用的幾種法器,有:捕妖鋼爪、細鍊銅錘、飛天鐮刀……等。
鹹瑜看得頭皮發麻,立刻傾全力戒備。
那幾人對視了一眼,當中一人先行發動了攻擊。隻見那捕妖鋼爪破空甩出,直直穿過法陣朝鹹瑜身上招呼了過來。
鋼爪的末端是兩排銳利的金屬鋸齒,若不幸被咬住,隻怕當下便會斷筋錯骨、血肉模糊。
她一個側身閃了過去,隻是鋼爪並冇有因此減緩攻勢,忽然一個大迴旋轉從身後竄來,一個不注意差點咬下她的肩膀。
鹹瑜腰一扭一轉,堪堪避過一擊。不待反應,另一邊又飛來一個銅錘朝她頭上重重擊去。
她頭一低再次躲過,不過已無力正麵抵擋朝她脖子砍過來的第三件法器--飛天鐮刀。
她屈膝一躍躲過了斷頭危機,卻躲不過鐮刀在她的小腿上割下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豔刺眼的血華麗麗的噴灑在半空中,月白色的裙子頓時沾染了一大片腥紅,她吃痛的大叫了一聲,一個翻身跌落到了地麵。
可那三樣飛天法器並冇有因此停止攻擊,反而隨著操作不斷交叉飛旋在她周遭。
鹹瑜一火,十指輪流彈射出一道道的靈氣,應是將它們在空中震得東倒西歪,那三個操作者順勢將法器收回。
雙方交手第一回合,基於戰鬥經驗不足,鹹瑜暫時居於下風。
長鬆見狀一個點頭,示意他們三人趕緊趁勝追擊。
這一次,那三樣法器在空中不斷竄飛形成了密集的擊殺網絡,鹹瑜吃力的左右閃躲,遲遲找不到適當的時機發送靈力攻擊。
「就是現在。」
同時瞄準時機,長鬆甩出了手上那捆「縛妖繩」,鹹瑜一時失察雙腳被繩子纏住,立刻一個踉蹌往地麵撲去。
她反射性閉上雙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撞擊。冇想到迎接她的竟是一個溫暖至極的擁抱,還伴隨著熟悉到不行的味道。
「謝謝妳來救我。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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