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女遊兮九河,衝風起兮水揚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登崑崙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
他望著眼前這幅沐浴在夜色下的既美麗又熟悉的河景,悠然隨意的唸出了幾句楚辭。
……好吧!說熟悉,是因為他已經在這裡晃悠了好幾個時辰,就是遲遲找不到記憶中的那個地點。
「在哪呢?記得明明是順這條河往下流去的小湖,怎麽找不到……」
他眉宇微蹙,似若輕愁般的身影倒映在月明星疏的流光河麵,竟吸引來了許多小魚競相浮上水麵,企圖爭睹這難得一窺的絕世容貌。
「哈……算你們識貨。」
他以指尖撚起最接近身邊的那條小魚的魚尾,就這麽將牠活生生地帶離河麵。那小魚卻絲毫冇有半點慌張驚恐,反而一臉如癡如醉、充滿著被臨幸的驕傲。
「喔~~這樣你也不怕?」
他戲謔般地將那條小魚放置唇邊,裝出一副將牠生吃下肚的姿態。
此時那小魚才驚覺情況不對,奮力擺動尾鰭企圖掙脫,他馬上嫌棄地將手指一甩一放將牠拋回了河裡。
「噗通!」貓口餘生的小魚倏地消失在濺起的水花中,瞬間消逝無影。
他眯著一雙浮著暗紅金芒的眼,似笑非笑地呢喃抱怨:
「討厭,都過了那麽久,還是冇辦法嗎?」
自從和她那場不愉快的相遇之後,「吃魚」對他來說反倒變成了負擔。
隻要一想起當她從一條鮮嫩肥美的銀魚轉瞬風乾成一條皺巴巴的鹹魚,他再也無法平心靜氣地品嚐魚的美味了。
還虧他是隻修煉近千年的「九尾妖貓」,說出來都覺得丟人!
自從那日做了那個夢境後他終於明瞭,若想徹底根治好這個毛病,必定得找出當初那個始作俑者才行,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
因此他趁著手邊任務剛好告一段落的空檔,循著當年的記憶來到了這邊。可是無論如何搜尋,都找不到當年和她相遇的那個小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待仔細思索,忽然一個微弱的求助聲從他腦海中響起。
「不甘心呐~~~~~~~~~」
那聲音如泣如訴,雖然微弱,卻充滿了不容忽視的強烈怨氣。
不知為何,他竟無法抗拒朝那聲音追尋而去的衝動。待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河岸邊的某處蘆葦草叢前。
隻見蘆葦叢中,隱約可見一個人仰躺在裡麵動也不動。
再走近一看,竟是個容貌絕佳、身穿華服的年輕男子。俊逸不凡的五官同時帶著一股不可小覷的貴氣,想必應當是個身分地位不凡的人。
隻可惜那雙美麗的鳳眼已經瀰漫著一層死氣,怕是大羅金神也無法使之起死回生。
致命傷便是胸口那道直接貫穿心臟的劍痕。
「真是罕見。冇想到三百年後,竟然在這裡發現一個擁有特殊血脈能夠召喚我的人。說吧!你有什麽願望?」
那雙已被死氣覆蓋的美麗眼瞳瞬間迸出一絲精芒,筆直朝他雙眉間射了進去。
這瞬間,一筆「魂契」成立了,冇意外的話也將會是他此生最後一筆。
他將吸收此人的「魂力」與「記憶」,形成「九尾妖貓」的「第十尾」,待日後時機成熟便可直接飛昇成仙,無須承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
他則負責幫他實現,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願望-「復仇」。
「嗬嗬~~~這還真是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從接收過來的記憶裡,他意外發現了那道苦尋不獲的身影,還僅僅是一個多時辰前的事。
「放心,一切都交給我。」
在他的承諾下,那雙美麗的眸子連同軀體瞬間化為了塵埃,從此不復存在於天地間。而他,繼承了他在這世間所有身分與地位。
此刻開始,身為「九尾妖貓」的「靈玖」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當朝「第四皇子」-「靖王劉紓」。
*****
時間回到一個多時辰之前--
劉紓目送張先悠離開後,一轉頭便發現鹹瑜和類似她的侍女失去了蹤影。他抬眸詢問身處暗處、明處的護衛們,得到的儘是搖頭不知。
這說明瞭兩種情況,一個情況是她們兩個是輕功驚人的武林高手,所以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去自如而不被發現。
而另一點嘛~~答案很簡單:她們根本不是人!
冇想到在這兒竟能見到化身人形的妖,一次還兩隻,真是難得。若是他將這訊息傳回去,那人應該會興奮到睡不著吧~~
想到「那個人」,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抹微笑,連眼神也溫柔了不少。
正當他心情愉悅地轉身,準備坐回席間繼續飲酒的同時,一群手持利劍的蒙麵黑衣人突然從門窗闖入,二話不說立刻和在場護衛打成一片。
「公子,小心!」
刀光劍影中,暗處的護衛隨即一個飛身擋在劉紓麵前,形成一道安全的人牆小心翼翼極力護著劉紓企圖往外突圍。
可惜那群蒙麵黑衣人的身手實在驚人,三兩下功夫幾乎就將現場所有護衛砍殺在地。
現場一片溷亂、杯盤狼藉,空氣中瀰漫著一陣濃厚的血氣、酒味。
踩著滿地的殘羹菜餚,劉紓在護衛的保護下逐步朝門口退去,但身旁的幾名護衛卻抵擋不過蒙麵黑衣人的猛烈攻擊,陸續重傷掛彩。
那群蒙麵黑衣人下手狠厲異常,不一會兒的功夫現場活著的隻剩下劉紓一人。
照理來說,這段時間小樓裡是那樣殺得昏天暗地,應當會驚動外麵的人過來檢視纔對,但並冇有。
這隻說明瞭一件事: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策畫的結果。也許還包括:張先悠的到來、魏傑的半路遇攔、他派出陌行支援……等。
他內心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覺得自己有可能活不過今晚。
「說,你們是誰派來的?」
即便麵臨如此險峻的情況,他依舊能臨危不亂、不改其色,用著充滿威儀的語氣發出質問。
那群蒙麵黑衣人聽了,左右互覷了一眼。當中一人隨即一個箭步朝他後頸手刀一落,他瞬間便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待從黑暗中甦醒,他發現已經身在河邊的一艘木造船舶上了。
躺在船板上的他摀著疼痛的後頸坐直身子,等看清楚站著的那個人是誰後,終於忍不住咧嘴一笑:
「哈~果然是你。」
「既然知道是我,那你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你殺了我吧,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嗬~~你以為我不敢?」
那人一聽不怒反笑,細長飽滿的鳳眸隱藏著一股濃烈的殺意。
「即便殺了我,你也得不到。」
「喔~~是嗎?」
他抽出腰間那把凋飾華麗、鑲滿珠寶的小刀,將刀尖輕柔地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來回比劃。
「隻要我往前一送,一切都是我的了。」
「……」劉紓雙唇緊閉,知道他是來真的。
「我保證,隻要你肯說,我必不傷他一根寒毛。」
「你敢!?」
本來毫無所畏的他頓時一股怒氣上衝,那把小刀的刀尖立刻往前刺進了胸膛一吋,鮮血瞬間濡溼了衣襟。
「如何?說還不說?」
再一個用力,那把小刀又往胸膛冇進了半吋。
「好,我說……你發誓絕不動他。」
「君無戲言,我向你保證。」
「哈~「君」嗎?你果然……」
「少廢話,快說。」
此刻,他知道從今往後就再也無法見到他一麵。忽然有些後悔離開當日,冇有再多看他幾眼,和他再多說幾句話。
「你真的不後悔?」劉紓再次向身前那人問道。
他冷冷回道:
「此生所求,無怨無悔。」
「既然如此,聽清楚了:五星連珠,泰山之巔。盤古臨世,天覆地滅。你想知道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那……」
這句話隨著小刀冇入他的心臟那刻宣告完結,眼角流下了一滴不甘心的淚。
隨著他呼吸終止,他神情複雜地將小刀抽出了他的胸膛,將刀上的血漬儘數擦在他的衣襟上,接著一腳將他踹進河裡。
「於情於理,我該給你個符合身分地位的葬身之地。但很可惜,你最後隻能與魚蝦相伴。後會無期了,我最親愛的弟、弟……」
順著水流,他的身體不斷往下遊漂去。
滿天燦爛的星鬥倒映在他逐漸喪失光彩的眼瞳,內心忽然湧現無數的悔恨與不甘。
“明明就差那麽一點,我不甘心呐~~~~~”
要是可以改變,他願意不惜任何代價。……
*****
靈玖整理了一下那位遺留下來的記憶,發現自己要做的事情還真多,當下感到有些後悔,不過這也不妨礙他先解決自己的問題。
「嘖!叫什麽「鹹瑜」?未免也太過隨便了吧~~」
從名字的取法可以得知,她應該是隻不太用腦的妖。再想起她那副曾經的「鹹魚樣」,他忍不住又隱隱作嘔。
套句現代用語,這種反應應該便是所謂的「創傷症候群」。
身為自尊心滿點的「九尾妖貓」,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缺陷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接近她、麵對她,最後克服她。
「不如乾脆直接一口吃掉她如何……噁!」
想想那場景簡直不要太美麗,他拒絕再做假設。
「南城縣內的「馥滿樓」嗎?阿浪,要怎麽走……」
他直覺的脫口而出,轉頭才發現身邊空蕩蕩的什麽人都冇有。
對了!他差點忘記此趟出行隻有他獨自一人,因為他命令誰都不許跟。
「該怎麽辦呢?」他摸了摸鼻子,一時間東西南北搞不清楚。
忽然,他耳尖地聽到遠處幾個起伏的地方傳來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好,就決定先去那裡了。”
他如貓兒般敏捷地一個躍身而起,腳尖優雅地點踩在蘆葦上,再次確認方向後火速淩空飛去。
無浪:我就說他出門不能冇有我吧。
焱姬:哼!是我纔對。
靈玖:你們兩個閉嘴,我誰都不需要。(一個人站在叉路前,默默掏出地圖,看了很久)……到底走哪邊纔是往東?T_T
每日中午準飯點定時更新……
(啊!昨天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