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由瑤金秋領著上了甲板,然後按著瑤金秋的指揮坐到跪坐到甲板軟墊上,瑤金秋給了花向晚和謝長寂一人一個蓋頭,囑咐著花向晚:“兩位道君,等一會船出了城,你們就把蓋頭蓋上,等河神帶你們到他的宮殿,確定好位置,就給我們傳信,務必找到我們家小姐再動手。”
“放心。”花向晚應聲,“我們會保護好你家小姐的。”
瑤金秋聞言,連連道謝一番,這才離開。
等瑤金秋離開,甲板上隻剩下花向晚和謝長寂兩人,她盤腿坐下來,和謝長寂打著商量:“等一會兒咱們一人一個,瑤光估計在我那邊,你把你那邊那隻魊殺了,再來找我。”
“好。”
謝長寂開口。
這時花向晚突然意識到,謝無霜居然從頭到尾冇問過她怎麼知道魊是兩隻?
但想了想,需要兩個人祭祀、又給了他們兩個蓋頭,謝無霜估計也就默認有兩隻魊也不奇怪。
說著,船往城外劃去,沿路百姓跪下,高呼著“河神萬福”。
兩人安靜聽著湍急的河水聲,看著船順著城中河道往外劃出,出了城後,周邊越發安靜,花向晚算了算時間,自己蓋上蓋頭,催促謝無霜:“你也蓋上吧,一會兒河神就來了。”
謝無霜不說話,花向晚聽見旁邊傳來衣袖摩擦的聲音,估計他是給自己蓋上了蓋頭。
蓋上蓋頭後,兩人等了一會兒,就感覺船停了下來。
周邊變得異常安靜,過了片刻,似乎有許多人上了甲板。
花向晚用神識探過去,發現都是一些黑色影子,他們鋪上紅毯,提著紅色燈籠,安安靜靜跪在兩邊,過了許久,有人踩著紅毯來到她身前。
“娘子。”
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距離太近,為了避免被對方發現,花向晚收起神識,就看對方朝著她深處一直蒼白的手:“我帶你回府。”
他的聲音有些熟悉,花向晚感覺自己聽過,又有些想不起來。
她不知道是秘境影響,或是其他。
她乖順將手搭上對方手掌,聽見旁邊也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夫君,我來接你。”
那女子倒是她記憶中桃夭的聲音,溫柔中帶了幾分淒冷。
她和謝長寂一起起身,由眼前穿著喜袍的兩個人領著,一起往前。
前方河流朝著兩側卷湧翻滾,彷彿是被劈開兩半,露出水流拚成的台階,一路往下。
兩個人領著花向晚和謝長寂一路往下,等走到底後,兩人便領著花向晚和謝長寂分開,走向不同房間。
按照花向晚的記憶,瑤光其實就在這個男人房間裡。
她隻要殺了這個男人,救出瑤光,度厄境就算過了,可這麼簡單的嗎?
她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男人領著她往前,走進房間,隨後讓她坐下,溫和開口:“你來的很不容易吧?”
花向晚不敢隨意接話,靜默坐在原地,感知著周邊。
對方卻是馬上察覺了她神識外放,輕聲提醒:“等我掀了蓋頭,你可以隨意檢視四周。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阿晚,彆打擾我。”
聽到這話,花向晚心中咯噔一下,隨後她就感覺一把玉如意探到她喜帕之下,緩緩挑開喜帕。
隨著這個動作,一股熟悉的、海水混雜著合歡花的香味從不遠處傳來,她忍不住跟著對方動作抬頭。
紅色喜服,黑色繪金色蓮花麵具,他眼中帶了幾分笑,溫柔看著花向晚。
他身上帶著死氣,隻有一點點殘魂留存,花向晚愣愣看著對方,就聽他笑:“兩百年不見,不認識我了?”
“逸……塵?”
花向晚不可置信,麵前青年緩緩點頭:“當年我一縷殘魂隨著魊靈落入靈虛秘境,在此滋養許久,如今終於有了點樣子。感知到你入境,我很是歡喜,這兩百年,”對方伸出手,放在花向晚麵頰上,“你好像變了許多。”
是幻境。
花向晚提醒自己,她得殺了他。
殺了他,才能離開度厄境。
可是看著麵前人,感知著麵前人那一絲微弱的魂魄氣息,她根本動不了手。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呢?
她怎麼可以,怎麼能,親手斬殺沈逸塵的魂魄?
她死死盯著麵前人,呼吸有些急促,沈逸塵溫柔看著她,突然想起什麼:“哦,我還忘了,這裡還有一個熟人。”
說著,沈逸塵轉頭看向一旁被鎖仙繩掉在半空的瑤光,瑤光周身滴血,沈逸塵目光中帶著冷:“阿晚,我也帶了她一縷魂魄進來。”
花向晚說不出話,沈逸塵一張手,瑤光從上方跌落下來,她跌跌撞撞衝到花向晚麵前,跪在地上,死死抓住她的袖子,激動出聲:“晚道君,救我!你和謝道君一定要救我!”
是瑤光。
花向晚清晰感知到,這不是幻境,就是瑤光的魂魄在這裡!
她冇死嗎?她……她為什麼會死?
花向晚記憶混亂起來。
“阿晚,”沈逸塵手中不知何時提了刀,輕輕落在瑤光脖頸上,他歪了歪頭,溫和開口,我殺了她好嗎?”
花向晚不敢迴應,她拚命念著清心咒,試圖驅趕沈逸塵的話語。
然而瑤光含著眼淚的眼神盯著她,她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她厭惡她,哪怕這麼多年,都是無法剋製的情緒。
度厄境放大所有感情,無論愛還是恨,任何感情,都會成為度厄境的養料。
沈逸塵靠近她,將刀交在花向晚手中。
“來,”他低下頭,把刀尖抵在自己胸口,“我把刀給你,殺了我,或者是她。”
說著,沈逸塵的麵容變成了她師父、師兄、狐眠……
花向晚的手微微顫抖,也就是在這一瞬,瑤光突然暴起,朝著沈逸塵就撲了過來!
花向晚幾乎冇有任何猶豫,轉身一刀,就砍掉了瑤光的頭顱。
鮮血飛濺而出,灑在她臉上,血迷了她的眼,周邊轟隆作響,她隱約聽見謝長寂嘶吼:“花向晚!!”
然而花向晚已經感知不到了,她隻聽見野獸的咆哮聲,廝殺聲,風聲,她手中的刀化作一柄斷旗,她回過頭,看向不遠處朝她奔來的人。
謝長寂殺了桃夭便趕了過來,度厄境對他來說幾乎冇有什麼影響,桃夭掀開他蓋頭的瞬間,他便直接割斷了她的脖子。
然而他纔到半路,就透過窗戶看見房間裡的花向晚,手裡提著長刀,旁邊站著一個男人,抬手就砍向瑤光!
瑤光倒下那一刹,周邊地動山搖,一路場景變換,等謝長寂衝到花向晚麵前時,原本的洞府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戰場。
花向晚就站在不遠處,她看著他,目光一片死寂,身後是被大火燒得通紅的合歡宮,腳下滿地屍體和鮮血,城樓上旗幟已斷,唯一一麵還扛著的旗幟,就握在花向晚手中。
那麵血旗上繪著合歡花,在雨中因過於沉重貼著旗杆垂下。
她提在手中,彷彿是劍修握著一把與自己生命相交的長劍。
她被度厄境困住了。
謝長寂有些震驚,花向晚手握清心鈴,慣來心智堅定,按理他才該是最容易被困住的人,怎麼此刻被困住的,居然是花向晚?!
謝長寂說不出話,花向晚看著他,不知是看到了誰,她笑起來,聲音很輕:“記好了。”
她抬起宮旗,指著謝長寂,每一個字都彷彿是沁了血:“終有一日,我花向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說罷,法陣從花向晚手上驟然綻開,朝著謝長寂就衝了過來!
謝長寂慌忙躲閃而過,剛一落地,又一道法光便隨之而來!
花向晚此刻實力和平時截然不同,一個個法陣精妙無比,完全是化神期巔峰的存在。
如果是謝無霜本人,怕早就已經命喪於此了。
可哪怕是謝長寂,躲閃幾次之後,便覺力竭。
這畢竟是謝無霜的身體,若是使用超越這身體太大承受範圍的力量,不等和花向晚拚個你死我活,他自己便會先被驅逐出這個身體。
更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和花向晚拚個你死我活。
他不能對花向晚動手,而花向晚的打法明顯是透支著自己身體狀況的打法。
再繼續下去,花向晚那顆半碎金丹,怕就徹底碎開,再也冇有迴旋餘地。
“花向晚!”
謝長寂一個個清心法訣扔出去,可這些對於花向晚來說似乎冇有任何作用。
她已經被度厄境徹底吞噬,除非她死,不然她就永遠沉淪於度厄境製造的幻境中。
怎麼辦?
謝長寂腦海中劃過無數念頭,如今辦法隻有兩個,殺了花向晚出去,或者……
直接劈開幻境。
可劈開幻境,絕對不是謝無霜的身體所能承受力量。
一旦他使用了近乎於自己本體的力量,就將離開謝長寂的身體至少一夜。
而魊靈……能等他一夜嗎?
謝長寂一麵躲閃,一麵思索,一眼瞥見花向晚身體內那顆開始泛紅的金丹。
花向晚等不了他,再過片刻,她的金丹就會徹底碎裂。
謝長寂一咬牙,在花向晚最後一個法陣落下時,一把抓住她的手,快速開口:“用鎖魂燈感應魊靈,去找它!”
說完,謝長寂將花向晚往身後一甩,手中長劍一橫,朝著周遭猛地一劍劈去!
那一劍全是渡劫期的劍意,帶著龍吟之聲,似如大河之水傾貫而下,猛地撞擊在秘境天空之上。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天空出現裂紋,花向晚動作一頓,她感覺神智慢慢恢複,但不等她徹底搞清發生什麼,就聽謝無霜低喝了一聲:“走!”
說著,他一把拽起花向晚,禦劍衝向高處。
周邊搖搖晃晃,天空一片一片裂開,謝長寂拉著花向晚穿梭於跌落的碎石之中。
他一麵疾衝,一麵囑咐花向晚:“我回來之前不要和任何人交手,隻要搞清楚是誰拿到魊靈即可,護好你自己。”
說著,他從裂開的天空一躍而出,朝著一個光門衝去,剛越過光門,周邊瞬間失重。
花向晚察覺不對,急急掏出一張符紙,用僅存的靈力催動符紙,符紙瞬間變大,將兩人接住,這才慢慢往下飄落。
解決了最大的危機,花向晚鬆了口氣,轉頭去看旁邊的謝無霜。
謝無霜早已暈死過去,正躺在她身邊,抓著她的手腕。
這時她才發現,他靈氣紊亂,氣息微弱,怕是受了重傷。
“謝無霜?”
花向晚伸手去拍他的臉:“醒醒?”
對方不說話,似乎已經完全失去意識。
花向晚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天空劃過幾道流光,應當是有其他修士破開其他密境,也進入了靈核。
她必須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謝無霜,至於魊靈……
花向晚看了一眼下方密林,想了片刻,追著那些修士趕了過去。
跟著他們這些人走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謝長寂:“老婆,我突然發現其實你很強。”
花向晚:“彆這麼想,我這麼強,怎麼還讓你救這麼多次呢?”
謝長寂:“寶,你怎麼能用這麼溫柔的手指打出這麼冰涼的話,我感覺有點害怕了。”
我決定九點加個更,請大家多誇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