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西境各宗徹夜不眠。
謝寂入主合歡宮的訊息一夜傳遍西境,擾得西境眾人揣測紛紛。
鳴鸞宮,女子素衣玉簪, 正提筆在書桌上畫。
一位黑衣人修士跪在地上,恭敬彙報:“溫少清本是打算帶五千人給花向晚的夫君一個下馬威, 結果謝寂出現, 反將溫少清的臉打壞了。”
“確認打在臉上?”
女子在畫麵上勾勒出一朵豔麗的梅花。
黑衣修士應答:“對,用桃枝打的。”
“那看來, 他是對花向晚真的動了情。”
女子說, 塗出一根樹枝:“後來呢?溫少清不可能就麼罷休。”
“他夜裡去了合歡宮,差點被謝寂殺了。”
“謝寂敢殺他?”女子詫異。
黑衣人點頭:“謝寂曾經屠了一界,殺孽非常, 似乎有些不管不顧,若非花向晚攔, 已經殺了,溫少清走之前,說給他們大婚送一份禮。”
話讓女子來了興趣,她抬看向黑衣人:“什麼禮?”
“不知。”
黑衣人搖頭,女子想了想,輕輕一笑:“好歹是我的未婚夫婿, 我得幫幫他。你今夜過去——”
女子抬頭, 清雅的眉目間俱是溫和,彷彿是在吩咐什麼救濟災民的好事。
“把薛子丹的‘雲煙’交給溫少清,告訴他, 若天劍宗的弟子死於花向晚情人之手,那麼,門婚事, 也就成不了了。”
聽到話,黑衣人微微皺眉,他抬頭,似有遲疑:“若謝寂了瘋,直接殺了溫少清怎麼辦?”
“不會的。”女子聲音搖頭,“花向晚不會讓謝寂殺了溫少清,若溫少清死了,我們即刻聯合清樂宮前往魔宮,請魔主出手,聯合西境全宗,立斬謝寂。花向晚不會讓合歡宮陷入以一宮之力對上整個西境的局麵。”
“但若她保了溫少清,”女子笑起來,“那她與天劍宗的聯姻,便算是完了。”
“可……”黑衣人還是有些擔心,“若謝寂追查到我們怎麼辦?”
“為何會追查到我們?”
女子看回來:“下毒的是溫少清,製毒的是薛子丹,你——與我鳴鸞宮有何乾係?”
黑衣人不說話,許久後,他輕聲一笑:“少主說的是。我就去辦。”
“去吧。”
女子抬手,一隻翠鳥落到她手指上,她溫柔欣賞隻活蹦『亂』跳的翠鳥,片刻後,抬手覆了上去。
翠鳥驟然尖銳叫起來,冇了一會兒,血就流在女子素白纖的手指上,她回過頭,走到畫前,將血水往畫上一甩,似如血梅點點落。
她欣賞畫麵笑起來,溫柔道:“真好看。”
合歡宮內,花向晚愣愣看謝寂。
雖然知道早晚有麼一天,但冇想到謝寂會麼直接說出來。
謝寂神『色』淡淡,話似乎隻是例行事。
花向晚想了想,隻道:“如今我筋脈不暢,靈力控製不周,貿然滋補金丹,怕是有害無益。還是等筋脈暢通之後,再做打算。”
說,她笑起來,麵上分誠懇,但笑意卻不見底:“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還是得再等等。”
謝寂不說話,他遙遙看花向晚,好久,終於才低下頭,應聲:“嗯。”
花向晚見謝寂不糾纏,舒了口氣,轉身走向淨室。
謝寂抬頭望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他感覺自己心裡似乎住了一條巨蟒,它冇有神智,它所有渴求,所有妄念,都是前個人。
它想纏住她,死死交裹,將她每一寸血肉,每一寸骨頭,都與它緊緊相連。
想她的過去,想她的現在,想她的未來。
想將她一切據為己有,不讓他人窺視半分。
的念頭太為可怖,他不敢讓她知曉,甚至不敢讓她察覺。
他聽房間裡的水聲,好久,才剋製住自己走上前的衝動,轉身到了蒲團上坐下。
對於謝寂的一切,花向晚渾然不知。
她脫了衣衫,將自己浸入水,悶了一會兒後,才覺自己冷靜分。
謝寂是個目標感很強的人,自律克己,下目標,便一會完成。
一開始她還想或許他忍不了件事,但今日看來,之前他大概是估計她身狀態,打算找個最佳時機。
就像當年山洞雙修,雖是『逼』不得已,他也神誌不清,但是他還是會把件事做完。
如今他一心一意想幫她,最重的一件事,自然不會放棄。
其實換成旁人,她倒也不是很在意,也冇什麼資格在意。
可謝寂……
她笑了笑,決不多想,靠在浴桶上,將水凝結成刀片,在手指之間翻轉,鍛鍊手指上的筋脈。
是她受傷後開始的習慣,一點一點磨,一點一點練。
每一寸筋脈,都是縫合,銜接,從無法使用,鍛鍊到今日。
次刀片終於冇有割出傷口,她冷靜下來後,回頭看了一雲絲紗簾外端坐的道君,片刻後,垂眸收起刀鋒。
垂頭看向水麵,水麵浮現出兩個金字——
雲煙。
花向晚看金字,想了想,抬手一撥,水麵字消失,又成了普普通通的清水。
簡單做了清洗,花向晚站起身,走到床邊,謝寂已經坐在蒲團上,花向晚已經習慣他夜裡打坐,打哈欠上了床,好奇開口:“你天天打坐,不累嗎?”
“還好。”
謝寂背對她,聲音不鹹不淡。
花向晚撐腦袋,靠在床上,漫不經心閒聊:“三日後咱們大婚,你明日去對一下成婚流程?”
“好。”
“哦,有一點我和你說清楚,”花向晚想起什麼來,微眯上睛,“因為是我迎你入合歡宮,按西境的規矩,次是我的主場,我得在外麵招待賓客,你在洞房等我,查探魊靈件事,你隻能在同我一起行禮時注意,事兒你不介意吧?”
查探魊靈不方便也就罷了,畢竟還可以暗查。
但換謝寂在洞房等,便有些像入贅了,她把握不清楚,對於謝寂土生土的雲萊正派修士言,事兒好不好接受。
然謝寂聞言,也冇多說,隻淡道:“好。”
花向晚聽他不介意,也放下心來,靠在床上,眯道:“你是想睡,我讓人給你支個床。”
說,花向晚又覺得話為夫妻來說,顯得很不近人情。
於是她又客氣了一句:“當然,你想上來睡也行。”
雖然她覺得,謝寂大約是不會上來的。
畢竟他用努力修行,且,她記憶,他是很怕與人接觸的。
記得那些年,不管再艱辛的環境,他都始終和她保持距離,雖然她努力製造機會,但他都能想儘辦法和她不同床。
她買通店家製造“隻有一間房,隻有一張床”的假象,他就能在地上打坐打一晚上。
她故意受傷喊冷,他就能運功給她熱一夜。
如此柳下惠千古難尋,些時日他更是恪守規矩,想來雖然過了兩百年,習慣應當冇多大變化。
除了更瘋,更孤僻,話更少以外。
花向晚『迷』『迷』糊糊睡過去,等她睡,謝寂睜開。
他回過頭,靜靜看床上的人,過了片刻後,他站起身,掀了她的被子,便鑽了去。
他身上有些冷,花向晚察覺,便下意識縮了縮。
謝寂想了想,便運功讓身熱了起來。
花向晚質陰冷,冇一會兒,感覺到熱源存在,她便往前挪了挪。
謝寂靜靜注視她,她皮膚很白,在月光下彷彿是透光。
他感覺自己心裡那隻巨蟒伸出了信子,盤旋,打量,纏繞。
過了許久,他終於才閉上睛。
那一夜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似乎又回到那個山洞。
他抱她,好像將她絞殺在懷裡。
她的腰好細,好軟,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似如玉碎擊瓷一般動人。
她什麼都不記得,隻會叫他的名字。
真好。
花向晚一夜睡得很沉,過往她是睡得從來冇麼死的。
想來或許是因為謝寂守夜的緣故,其他她冇把握,謝寂現在不會殺她,她是很清楚的。
第天醒來時,謝寂已經不在房間,靈南屋來伺候她起身,花向晚看了一外麵,忍不住詢問:“謝寂呢?”
“上君去找玉姑覈對婚禮流程去了。”
靈南迴花向晚的話,同時給花向晚繫腰帶,說近來的情況:“次宮裡請的人多,請帖早早下去,最近宮內都忙瘋了。”
“嗯。”
花向晚點頭,想了想,隻道:“次負責宮宴的人都查過了?”
“查過了,”靈南應聲,“都是合歡宮自己的人,放心吧。”
“其他無所謂,”花向晚叮囑,“但給天劍宗那邊的衣食住行注意,若是出了岔子,到時不好收場。”
“我可不敢保證,”靈南實話實說,“婚宴請麼多人,人手麼雜,我隻能說肯儘力。咱們與其等他們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吧。”
靈南隨口一說,花向晚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既然你保證不了,那就去幫我做件事。”
“嗯?”
“彆讓人現,”花向晚聲音很輕,“去搞兩株靈均草給我。”
“明白。”
靈南點頭:“我保證不讓人現。”
靈南伺候花向晚起身,下午就出了門。
謝寂好似很在乎婚禮,每日親自過去檢查細節,等晚上回來守夜。
日花向晚都睡得很好,等到大婚當日,精神飽滿,興致昂揚。
合歡宮場大婚從花向晚去雲萊就開始手準備,得知來的是謝寂後,又趕緊增加了規格,當日禮儀繁雜程度與天劍宗截然不同。
兩人從清晨便起床,開始坐在花車上遊街,等到午時到達祭壇,一起祭天簽下婚契。
婚契分成分成三份,一份燒在鼎祭告上天,另外兩份各自交給自己帶來的侍從,裝入禮盒封存。
婚契花向晚先寫,謝寂再寫,謝寂看婚契上落下花向晚的名字,神溫和了許多。
然後他寫下自己名字,他寫得很慢,很鄭重。
等寫完後,他抬看向花向晚,輕聲詢問:“份婚契,可數了?”
花向晚笑了笑,隻道:“那自然是數的。”
隻是到什麼時候為止,她卻是不知道了。
說,兩人牽手,走下祭壇,然後乘坐花車,一起回到合歡宮。
等到宮,已到晚宴時間,上前修士齊聚內宮,花向晚和謝寂攜手從宮門一路走到正殿。
所有修士都在旁邊觀禮,花向晚轉打量謝寂:“可察覺什麼了?”
謝寂不說話,他垂眸看紅毯,一一感應過去。
西境元嬰期以上修士已經齊聚,剩下不在的並冇有多少,如果裡冇有,那就從剩下的名單,以及出西境入離海的名單去找。
兩份名單都有很多人,但如果兩個名單覈對在一起,外加元嬰期以上,那篩選出來的修士,便很少了。
謝寂心裡坐打算,麵上不動,隻道:“好好成婚,不急。”
謝寂說不急,花向晚更不急,兩人一起走到大殿,能坐到殿內的,都是西境頂尖人物。
八門門主和其親屬坐在最外麵接近大門位置,往上是九宗宗主及其親屬,再往上便是三宮少主及其兄弟姐妹,等到頂端,便是三宮本人。
花染顏坐在最高處,今日她特意畫了濃妝,遮掩了氣『色』,看上去與當年巔峰期並無不同。
她左右兩邊,一邊是一位黑衣年男人,另一邊則是一位金衣女人。
謝寂看了一些人,便大概認出來。
右邊的年男人,是鳴鸞宮宮主秦風烈,渡劫大圓滿,是僅在西境魔主碧血神君之下的頂尖高手。
左邊的女人則是清樂宮宮主溫容,渡劫期,亦是排行前的高手。
三宮之下,首座是空的,應該是留給花向晚的位置,之後是鳴鸞宮少宮主秦雲衣,她穿戴並不華麗,素衣玉簪,看上去極為清雅,笑容溫和,滿是真摯,看台上一對新人,宛若一尊心地和善的玉菩薩。
她在西境青年一代頗有威名,不僅是西境最年輕的渡劫修士,還因為人和善頗得人心,是西境如今最有希望成為魔主的繼承人選。
秦雲衣對麵則是溫少清,他搖晃酒杯,冷看謝寂和花向晚。
謝寂淡淡一掃,局勢儘收底,他神『色』不變,跟花向晚一起走到前方。
等走到毯儘頭,一陣渡劫期威壓驟然從天降,朝花向晚直直壓去!
花向晚察覺不對,瞬間捏爆靈氣珠,然威壓未至,另一陣威壓從謝寂身上直接反撲朝向秦風烈方向。
秦風烈臉『色』钜變,謝寂低聲提醒花向晚:“繼續。”
花向晚意識到謝寂做了什麼,微微一笑,抬手放在身前,按禮節,揚聲繼續:“奉承天命,締結良緣,詢問母意,我與天劍宗謝寂結為夫『婦』,母親意下如何?”
知道生了什麼,花染顏看台下花向晚和謝寂,揚起笑容:“允。”
得了話,花向晚轉身,舉婚契,看向謝寂。
“奉得母命,承得佳運,與君結緣,生死不離,”說,花向晚將婚契交到他麵前,“君意下如何?”
“因果與共,氣運相加,與卿結契,生死相隨,”謝寂將自己一份婚契交到花向晚麵前,“欣然受允。”
兩人對躬身行禮,交換完婚契,江憶然便上前來,領謝寂離開。
臨走之前,謝寂看了一高台上還在強撐的秦風烈,帶了分警告。
片刻後,威壓突然一增,秦風烈一口血嘔了出來。
謝寂才轉,同江憶然一起離開。
等他走出大殿,到了無人處,他突然一個踉蹌向前,捂嘴嘔出血來。
江憶然急急扶住謝寂,壓低了聲,慌張道:“上君!”
“扶我離開,”謝寂看了一週遭,握住江憶然的手,“彆讓人看見。”
秦風烈一吐血,全場都安靜下來。
旁邊花染顏見狀,故驚訝:“秦宮主,你是怎麼了?”
“無妨。”
秦風烈由旁人攙扶,喘息起身,朝花染顏笑起來:“花宮主是找了個好女婿。”
“那是自然,”花染顏聲音裡帶了分歎息,“也是天賜良緣,擋不住的事情。也得感謝溫宮主。”
花染顏轉頭看向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溫容:“若溫少主不退婚,我們家阿晚,哪裡又能覓得良緣?”
“不敢當。”溫容聲音平淡,“不過你家位少君看上去殺孽緩聲,怕是前路有憂。”
“就不勞溫宮主擔心了,”花染顏笑了笑,轉頭看向秦風烈,“秦宮主不休息一下?還是繼續在裡同我們喝酒聊天?”
秦風烈聞言,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宮還有事,恕不奉陪。”
說,秦風烈便大步走了出去。
秦風烈出去,所有人麵麵相覷,按照以往他們也是走的,但如今看謝寂的架勢,眾人思忱片刻,卻都是坐了下來。
花向晚看全場安靜異常,她舉酒杯,轉頭看向眾人:“諸位,來喝喜酒,麼安靜怎麼行?”
說,花向晚拍了拍手,舞者魚貫入,花向晚將酒杯對眾人一劃:“大家當高興些纔是。”
歡慶樂曲奏響,冇了一會兒,全場便高興起來,花向晚拿酒杯,同眾人逐一喝過,等走到溫少清麵前,溫少清已經有些醉了。
他盯花向晚,花向晚握杯子,看他:“少清,不祝我一杯嗎?”
溫少清不說話,對麵秦雲衣見狀,站起身來,走到花向晚背後,提醒道:“少清,花少主大婚,你若不祝酒,個朋友,當得不地道。”
聽到秦雲衣的話,溫少清冷冷看她一,隨後他似是想起什麼,突然笑起來:“好。”
他站起來,舉起酒杯:“我得祝你,花向晚,我祝和天劍宗——”
他靠近她,聲音很輕:“互為仇敵,永無寧日。”
花向晚聽到話,微垂簾。
“少清,你祝福,怕是成不了真。”
溫少清聞言冷笑,將酒一飲儘,把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花向晚看了一旁邊秦雲衣,提醒道:“秦少主,溫少主似是醉了,你扶他去照看一下吧。”
“平清,”秦雲衣轉頭,喚了一聲溫少清身後的人,吩咐,“扶你家少主去休息。”
說,秦雲衣看向花向晚,笑得溫和:“我也算看你大,你的喜酒,我當陪你喝到最後纔是。”
“你說的是,”花向晚點頭,“等秦少主與溫少主大婚,阿晚也會麼陪你的,纔不負秦少主對我一往情深。”
秦雲衣低笑,抬手指了旁邊:“花少主不妨一起坐下,邊喝邊聊。”
花向晚點頭,同秦雲衣一起坐到酒桌邊上。
兩人如同故友,邊喝邊聊。
“花少主次迎得清衡上君入主合歡宮,可謂是如虎添翼,魔主之爭,想必是拿九穩了吧?”
秦雲衣睜睛說瞎話,花向晚聞言,輕聲笑開。
“秦少主說笑了,我一個金丹半碎、筋脈堵塞的廢人,爭什麼魔主之位?話當送給秦少主,如今清樂鳴鸞兩宮結親,秦少主年僅三百歲入渡劫,又受西境各宗愛戴,什麼陰陽宗、巫蠱宗,莫不馬首是瞻,秦少主說我一個廢人想參與什麼魔主之爭?”
花向晚擺擺手:“想都不敢想。”
“不敢想麼?”
秦雲衣笑起來,似是回憶起什麼:“我記得兩百年前——那時我纔剛剛步入元嬰,便聽你以達化神的訊息。所有人都說,你必是西境下一位魔主,也是西境未來第一人。”
聽到話,花向晚動頓住,秦雲衣轉頭,溫和看花向晚:“我當時對你羨慕極了,我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麼不平的事。我竭儘全力修道百年,堪堪不過元嬰,你輕易舉,便步入化神,實讓人太過豔羨。”
“是好事嗎?”
花向晚喝了口酒,轉頭看秦雲衣:“我聽過一句話。”
“哦?”
“一個人有多輕易站到高處,就有多輕易摔下來,”花向晚攤手,“你看,我不摔下來了?所以,該是我羨慕穩穩噹噹過此一生的秦少主纔是。我現在就想踏踏實實過日子,去天劍宗求親,也不過是求一條生路,還望秦少主高抬貴手,未來合歡宮可以退居九宗……不行,八門也可以,再退也無所謂。隻能活,都好。”
秦雲衣不說話,她看花向晚,花向晚神真摯,似是冇有絲毫野心。
秦雲衣撐下巴,聲音溫柔:“他們所有人勸我,說你已經廢了,不足為慮。”
“難道不是實話嗎?”
花向晚聲音平穩,秦雲衣搖頭:“可我覺得不對。”
“花少主麼該死在兩百年前,是冇死,那就像雜草一。”
聽到話,花向晚抿了口酒,她笑了笑,轉頭看向秦雲衣:“所以,秦少主打算怎麼對付我春風吹又生的雜草呢?”
秦雲衣不說話,笑看花向晚。
花向晚也撐起下巴,思索:“秦少主肯在想,以前有魔主照看我,不方便下手,且看上去人的確廢了,不值得得罪魔主。現在她居然能把天劍宗渡劫期弄過來,是得趕緊斬草除根,趁兩方結盟不穩,把天劍宗弄出去,冇有魔主庇佑,殺我麼一個廢人,不就像探囊取物?”
“我怎麼會麼做呢?”
秦雲衣否認:“我可不是麼壞的人。”
“不,”花向晚把酒杯往前一推,輕笑,“殺個人怎麼?”
“殺誰呢?”
秦雲衣追問。
花向晚想了想:“天劍宗的弟子?用溫少清的手,薛子丹『藥』,殺天劍宗的弟子。我保,或者不保,都脫不了乾係。”
話音剛落,外麵就有人急急忙忙衝了來,跪到花染顏麵前,激動出聲:“宮主,天劍宗一位弟子毒了!”
“什麼?!”
花染顏震驚起身,旁邊溫容低頭喝茶,事不關己。
“真可憐,現下天劍宗的弟子死了,花少主打算怎麼辦?”
“死的可不止一個。”
花向晚輕笑。
言畢,伺候溫少清的侍從從門外急急衝來。
“宮主!”
侍從激動出聲,徑直跪在溫容麵前,滿臉焦急:“不好了,少主毒了!”
聽到話,溫容瞬間起身。
“毒?什麼毒?”
“夢斷腸。”
侍從出聲,秦雲衣瞬間睜大了。
時,花向晚一個健步,已經急急衝向前方,急出聲:“你說什麼?少清了夢斷腸?快!快把陰陽宗的人找過來!”
她麵上焦急,比起秦雲衣更為關心,彷彿已經完全忘記是自己的婚宴,隻當溫少清還是她的未婚夫,轉頭怒吼向一旁愣住的平清。
“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