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出行交通工具的問題,兩小隻的出門覓食之行,就比較容易了。
就算下車進店的路上真的被什麼人遇到,善意的就點頭致意。
不是善意的,以韋哲禮的奔跑能力,肯定也能把人給甩開。
從車上下來,回一笑很快就後悔了。
冇有了司機,她和韋哲禮兩個人,要怎麼度過這漫長的一頓飯的時間?
這個特彆的夜晚。
她和韋哲禮都不太正常。
韋哲禮不正常的原因顯而易見。
熱搜的內容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韋哲禮並不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一方麵,是當時年紀小,另一方麵,他大概也不願意讓自己記得。
人的記憶,是具有欺騙性的。
那些以為並不存在於記憶裡麵的事情,一旦被彆的人、事、物提醒,就很有可能還是會有些印象。
比如,偶然間在爺爺奶奶家裡看到一張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再比如,在儲藏間裡看到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
那些你曾經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的事情,就很有可能,會突然出現在你的腦海。
這也是為什麼,韋哲禮不記得五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卻記得自己是在五歲的時候,認識回一笑。
不用他自己記得太清楚,韋秀琴時不時地就會對她說起。
韋哲禮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熱搜,其實是覺得很搞笑的。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吃穿用度,住的房子、上的學校,就冇有哪一個是普通人家能夠負擔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記者說他爸爸是殺人犯的時候,他還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彷彿,在人生的某一個階段,他時不時地會被人說上這麼幾句。
甚至在說完之後,還要對他拳打腳踢。
是那種真正的拳打腳踢,不是回一笑那種雷聲大雨點小的。
這種感覺,從首映禮被那個非常有“禮貌”的記者提問開始就有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遙遠卻又似曾相識的感覺就越發明顯。
眸眸是個直性子,最缺乏的就是耐心。
可是,今天,不管他問多少次,眸眸都選擇迴避。
甚至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有耐心。
這是韋哲禮從來都冇有見過的回一笑。
他比誰都更瞭解眸眸。
即便分開了半年,他還是可以讀懂回一笑的很多微表情。
今天的眸眸,溫柔得根本就不像她自己。
他一次又一次地提起《烈士證明書》,也不像看起來那麼輕鬆而又故意。
或許,在麵對回一笑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故意的。
畢竟,那時候的回一笑太小了,就算知道點什麼,也不可能知道地太過全麵。
最後一次和藝姐提起的時候,韋哲禮是很認真地觀察過回藝女士的表情的。
這個世界上,能讓一對凡爾賽到極致的母女,同時顧左右而言他的真相,一定是殘忍之極的。
韋哲禮不用再問,也知道那張《烈士證明書》肯定是假的,
可到底假到什麼程度呢?
把一個無惡不作的殺人犯,包裝成烈士騙他嗎?
眸眸和藝姐越是迴避,韋哲禮的心裡就越是冇底。
韋哲禮有心事,回一笑也有心事。
兩個都有心事的人,就這麼沉默著吃完了refer餐廳一人18道菜的ExperienceMenu。
這個名字怪怪的餐廳,在北京的西餐界,是享有盛譽的。
好不好吃另說,至少夠貴。
十八道菜的季節性實驗菜單。
配酒的話,一人3800。
不配的話就一人2500。
酒和菜都是的搭配好的固定菜單,不需要自己點。
這樣的價格,不提前兩個禮拜,基本就訂不到位置。
又貴,又訂不到位,按照常規邏輯來推論,就肯定不可能難吃到哪裡去。
回一笑的中餐胃,被韋秀琴女士給養刁了。
所以,她出門覓食的話,多半會選西餐。
回一笑一早就想來refer拔草,但她不是一個有計劃的人,更不可能提前兩個禮拜訂餐廳。
所以她以前追星追到北京的時候,一次也冇能打卡成功。
今天照例,也是隨便打個電話,問有冇有誰是臨時去不了的。
冇想到就撿了個漏。
也算是便宜了韋哲禮。
嘴上是這麼說,回一笑想的實際上要多很多。
兩個禮拜之前就訂這家餐廳的人,肯定和韋哲禮的熱搜扯不上任何關係。
纔是回一笑第一時間想到這家餐廳的主要原因。
有了司機。
選到了不可能會有人打擾的餐廳。
點個配酒的套餐,也不擔心喝多了要怎麼會去。
當然,這種配酒的西餐,也不太可能把回一笑喝多。
至於韋哲禮那個一杯倒,就隻配吃不配酒的套餐了。
一切都是這麼的完美。
回一笑對自己臨時給韋哲禮安排的這家餐廳,表示十二分的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是韋哲禮一反常態地根本就不說話。
在這種餐廳吃飯,也不太好對韋哲禮發飆。
回一笑一忍再忍,想著等下出來之後,要認認真真地修理一下韋哲禮。
當然也就隻是想想。
韋哲禮並冇有給回一笑這個機會。
吃到最後,一滴酒都冇有喝的韋哲禮,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一臉蒼白,滿頭冷汗。
一頓飯把人給吃成這樣,餐廳的經理和大廚都來了,問要不要叫救護車。
“和吃的東西沒關係,我今天本來就有點胃疼。”韋哲禮和回一笑解釋了一下。
“你胃疼?你為什麼會胃疼?你的胃好的連石頭都能消化吧?”回一笑完全不相信韋哲禮的鬼話。
或許是因為練田徑,韋哲禮的飯量,至少有回一笑的三倍。
回一笑和韋哲禮從小一起長大,從來也冇有聽書過韋哲禮的胃有問題。
回一笑頓時就有了要把餐廳給拆了的心。
韋哲禮卻有氣無力地說,隻要叫司機過來就行了。
“眸眸,我們能先上車再說嗎?我包在車上,藥在包裡。”韋哲禮難受成這樣還是非常好脾氣地問。
回一笑認真回憶了一下,今天出門前的場景。
韋哲禮確實走到門口,又回去拿了自己的包。
而且,當時有那麼一個瞬間,她是有發現韋哲禮的臉色不太好看的。
那會兒爸爸子說回藝女士胃好好,要給她點粥,還說讓她帶點好消化的東西回去。
結果她倒好,要跟就冇有關注韋哲禮的身體狀況。
一會兒說自己做了完美的安排。
一會兒說撿了個漏讓韋哲禮跟著沾光。
拖著一個一天都冇有吃飯的人,這麼大老遠地過來吃西餐,又是生蠔、又是魚子醬又是冰淇淋的。
原本就胃疼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悶頭“苦吃”呢?
她竟然還把韋哲禮的一句話都不說,解讀成了故意不和她說話。
她可真是太會照顧人了!
吃了藥,韋哲禮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但手還是有點冰。
“你胃不舒服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回一笑哪裡還有認認真真修理韋哲禮的心思。
語氣溫柔得都快和韋秀琴女士持平了。
“在公寓的時候,還好的。”韋哲禮,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顯然還是很不舒服。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回一笑用自己的手,輕輕地掐韋哲禮的虎口。
回一笑小時候經常會胃疼,韋哲禮就會像她現在這樣,有一下冇一下地捏著她的虎口。
“我現在冇事了。”韋哲禮睜開了眼睛,對回一笑綻放了一個過於燦爛的笑容。
這個笑容燦爛地讓回一笑感到心疼。
她今天有好幾次,都覺得韋哲禮的笑容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你在我麵前,有什麼好裝的?你什麼樣子我冇有見過?”回一笑直接把韋哲禮抓過來,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隻要韋哲禮不需要和她四目相對,就冇必要再假裝自己冇事。
“說的也是。”韋哲禮把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靠在回一笑的身上。
半年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輕鬆。
賭氣出來拍戲的這半年,他經常會忘了吃飯。
時間久了,有時候就會胃疼。
但也冇有那一次,是有今天這麼嚴重的。
回一笑不在的時候,他每次都可以強撐。
今天卻忽然繃不住了。
韋哲禮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他很享受回一笑的關心。
卻在同一時間,前所未有的傷心。
他已經不用問了。
他的爸爸就是一個殺人犯。
他小的時候,因為這個原因被人踹過。
那個人踹的就是他的胃。
就像現在這麼疼。
可能還要更疼。
疼得他想哭都哭不聲。
他在冷冰冰的地上躺了很久很久。
都冇有一個人來幫他。
他不記得自己躺了多久。
至少應該有一天一夜吧。
更冇有人像回一笑這樣,把蜷縮成一團的他,抱在懷裡安慰。
雖然隻是抱著他的頭,韋哲禮卻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被包裹了起來。
韋哲禮無聲地抽泣,哭得像個小孩。
回一笑被嚇到了。
這得多疼,才能讓韋哲禮哭成這樣?
回一笑一隻手抱著韋哲禮,另外一隻手用力地掐著他的虎口。
回一笑讓司機找最近的醫院。
又低下頭,在韋哲禮的耳邊輕聲地說:“彆擔心,很快就會好的,有眸眸陪著,小禮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是回一笑第一次自稱是眸眸。
她一直都很討厭這個稱呼。
“我胃不疼了。不用去醫院。”韋哲禮用司機可以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全是鼻音。
說完就坐了起來。
“我就是想要演一場刺蝟的哭戲,下午你讓我演的時候,我冇有發揮好,我再演一場給你看。”韋哲禮對回一笑說。
回一笑笑笑冇有說話。
演哭戲的這個藉口,今天已經被回藝女士給用爛了。
但她冇有拆穿。
“我剛剛演的好嗎?”韋哲禮笑中帶淚地問。
“特彆好,我們小禮子剛剛的演技,簡直堪稱完美。”回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歉疚和溫柔。
連【我們小禮子】這樣的稱謂都好意思說出口。
人設儘毀,三觀儘碎。
見不得一個人傷心。
見不得一個人難過。
堂堂笑笑子,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傷心難過,而感到心碎。
回一笑一直都知道自己今天不正常。
為什麼不正常的答案,卻直到此刻才呼之慾出。
“小禮子,我剛剛被你嚇死了,你知道嗎?”回一笑繼續捏著韋哲禮的虎口。
即便韋哲禮說他胃不疼了,回一笑也不願意放開韋哲禮的手。
她嫌棄這隻手,至少也嫌棄了十幾年,現在卻一秒都不捨得放開。
“眸眸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韋哲禮整個人都正常了很多。
“就剛剛啊,我以前從來都冇有覺得,我會那麼害怕失去一個人,會那麼在乎一個人的感受。”
回一笑並不是那種認清楚了自己的感情,還要拚命否認的人。
她直接了當地告訴韋哲禮:“小禮子,你說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
韋哲禮從五歲開始,就想要讓回一笑做他的新娘。
可他從來都冇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收到回一笑的表白。
這個原本夢寐以求的場景,因著忽然的身世轉變,而顯得有些難以接受。
“你是不是以為我得了治不好的胃病,才忽然和我這樣的話?”韋哲禮給出了一個非常鬼畜的迴應。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回一笑被氣笑了。
“那如果我真的有病,你介意不介意?”韋哲禮的問題,越來越莫名其妙。
“我介意你個大頭鬼!”如果不是在車上不好施展,回一笑這會兒已經一個旋風腿踢過去了。
“是啊,眸眸連我爸是殺人犯都不介意,哪裡會介意我有病。”韋刺蝟已經冇辦法好好說人話了。
他大概是胃疼得有些腦袋抽筋了。
纔會在回一笑想要確定心意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
韋哲禮說完就後悔了。
可是,想到回一笑今天一下午的反常,想到回一笑是因為他上了熱搜,因為害怕他接受不了爸爸是殺人犯的事實,纔會什麼事情都依著他,甚至拿表白安慰他。
韋哲禮的心裡,就還是邁步過去那道坎。
他想要的,是愛情,而不是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