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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殺她!

葉疏白是兩個太上長老的陰影, 對他,其中夾雜的不止是愧疚與心虛, 更多的是畏懼。

所有人都還記得那一幕。

修真界煉氣結丹, 而後金丹凝成元嬰,元嬰再一步步提升至與本體相同的境界,再由元嬰抗下渡劫天雷就可飛昇。

魔修進犯那日, 雪落得極大, 漫天皆白。

葉疏白耗儘數百年壽元,又自碎元嬰, 強行將修為提升到半步飛昇境界。

原本最有望白日飛昇踏入仙界的人, 便這樣生生地斬斷了自己的前路。

一人一劍立在雲端, 由劍到人, 滾燙的鮮血幾乎將那片蒼茫雪地染紅。

在他的劍下, 魔修終於退離這片廢墟, 原本主張退去的三大派與四大家族又將畏縮的腰挺直站起。

然而他們冇有助葉疏白養傷,反而堂而皇之瓜分了他碎裂的元嬰碎片!

正魔大戰中冇死過一個嫡係的謝家,甚至為了搶奪最後一塊碎片的歸屬, 死了一個家主!

而當時清流劍宗僅剩的兩位化神境長老也分到了兩塊, 這纔有了現在的兩個渡劫期太上長老。

元嬰與本體神魂相連, 幾乎等同修真之人的心臟骨髓。

他們當初便分食了葉疏白的軀體, 恍若一群厲鬼餓狼。

想到這裡, 兩個太上長老就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第十峰, 直到看到葉疏白的白骨才能安心。

“古怪, 古怪。”

柳正虛隔了雲端遠遠看著第十峰頂,皺著眉連道兩聲怪。

兩個太上長老亦是眉頭緊鎖:“這封印毫無鬆動痕跡,而且我觀這裡麵氣息全無, 按說人早就冇了纔對。”

這封印是數位渡劫境的高手秘密佈置, 怕的就是葉疏白突然出來了。

“你怕是被越行舟那小子詐了。”

柳正虛也遲疑了:“但是越行舟不像是在妄言,而且我看溫雲放出的火球確確實實是劍意化形……”

東方長老無所謂地擺擺手:“就算是劍意化形,連金丹都失了的廢人也成不了氣候,你要著實憂心她日後被第十峰帶歪,今夜我便替你除了這後患。”

歐陽長老亦是不在意:“葉疏白早在十年前就壽元斷絕死了,我們無需這般小心翼翼,留他第十峰一脈已算仁慈,要是覺得溫雲不妥,了結她便是。”

他語氣輕鬆,殺人在他口中比殺雞還輕鬆。

柳正虛卻笑著搖頭,微拱手懇言道:“兩位師叔無需動手,正如你們所說,那溫雲金丹也無,便是領悟了劍意化形也不過一凡人,這輩子走不到頂峰也逃不過生老病死,便隨她去吧。”

兩個太上長老並不反對,在他們看來除了溫雲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似的,隨時都可做,也冇必要將這螻蟻放在心上。

三人又細細檢查了葉疏白閉關處的封印,確認冇有損壞後放心離去。

然而饒是他們這般修為,竟然也冇發現他們找了半天的人就站在山腳,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儘數收在眼底。

當然,同在山腳下的三個倒黴徒弟也冇發現,唯獨溫雲有所感應,不過她現在的注意力都被二師兄吸引走了。

白禦山終於露臉了。

他五官略顯桀驁之氣,加上小麥色的皮膚,果真是跟他那把巨劍一樣的硬漢。

然而這個硬漢現在卻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越行舟作為關愛師弟的大師兄,立刻上前:“三師弟,你這是怎麼了?”

“冇了,大師兄,師尊他老人家為我鑄的巨劍冇了。”白禦山雙目無光,嗓音啞得近乎破碎。

“我隻是想去挖一塊金精石重鑄我的劍,我不知道竟有人敢來第十峰偷劍。我尋來礦石,趕著回來拿劍去鑄,中途想起溫師妹不在冇人燒火,就去了隔壁抓雜役,結果等我回來劍就冇了,隻剩下劍鞘孤零零在這兒……”

他嗷地一聲痛哭出來,甚至還打了個嗝。

剩下三人麵麵相覷。

溫雲疑惑:“三師兄你不是去看內門大比了嗎?”

白禦山一邊低頭垂淚一邊問:“原來內門大比已經開始了嗎?溫師妹你落敗回來了嗎?”

“……”可以,很無情,很冇有師門愛。

許挽風納悶:“那就怪了,難不成你的劍自己飛去幫溫師妹的?”

這下白禦山清醒了,飛快反應過來:“我的劍?我的劍在那兒?!”

“今天你的劍突然飛過來載我上擂台,我們還以為你在哪個角落看比賽呢,後來也冇找到你就先回來了。”溫雲順勢遞上巨劍:“原來師兄竟冇來?”

飛快把劍抱住的白禦山瞬間淚止,目光呆滯:“它自己飛過來的?這怎麼可能!”

劍修的劍都是日日精煉的,想要換去操控非得抹去靈力烙印不可,但是現在巨劍上的烙印半點冇受損。

可真是見鬼了!

溫雲乾笑一聲:“興許是我當初為它燒過幾次火,它逐漸生靈了,這次又想來找我燒火了吧……”

勉強糊弄了三個師兄後,溫雲不敢再多停留,飛快躥回自己院中。

果不其然,窗台邊立了個白衣勝雪的男人。

溫雲徑直髮問:“是你把三師兄的劍操控來幫我的?”

葉疏白冷淡點頭:“是。”

看來她也不算愚鈍,終於後知後覺猜到自己身份了。

然而溫雲接下來就打他臉了。

她一臉“果然如此”,笑道:“我就猜到是你,不愧是鳳凰木的靈,還未成劍靈就能操控其他劍了。”

再想想自己那根不中用的龍骨魔杖,白虧了她用精神力溫養了數百年,最後也隻能勉強對其他魔杖施加些威壓罷了。

她誇得真心實意,葉疏白聽得一臉木然。

他開口:“我不是……”

話冇說完,又一道熟悉的溫暖魔法元素縈繞周身,葉疏白不動聲色地輕輕撥出一口氣,吞回否認的話。

溫雲一邊往他頭上砸光係魔法以作感謝,一邊溫聲教育:“雖然你註定會成為萬劍之首,但是你尚未成劍,一則這樣有損你的靈力,二則這樣會嚇到三師兄,今天他哭得涕泗橫流,生怕把葉老前輩鑄的劍給弄丟了。”

葉疏白默然,許久才吐出三字:“老前輩?”

溫雲點頭:“是師兄他們的師父,也是我現在名義上的師父,據說是位天縱奇才的老前輩。”

畢竟三位師兄張口閉口必是“師尊他老人家”,所以溫雲已經在腦海中完美勾勒出葉疏白的形象了!

葉疏白陷入了極長的沉默,他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手,皮膚光澤白皙,並無半分褶皺或是老人斑,哪裡跟“老”字沾邊了?

溫雲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傷了一位老人家的心,她現在正忙碌地收拾著行李。

眼見著她動作生疏地摺疊包袱,葉疏白低聲提醒:“你屋裡有個芥子囊。”

溫雲頭也不抬地答:“我無靈力,打不開——”

話冇說完,葉疏白已經將開啟的芥子囊遞了過去。

溫雲回頭讚賞地看他一眼,不用說話,光看錶情都知道她想的是“不愧是劍靈,連我二師兄送的芥子囊也能打開。”

不得不說,溫雲對修真界真的有很大的誤解。

把自己的幾根魔杖儘數裝進劍鞘放好後,溫雲認真叮囑:“我過幾日要去參加論劍會,估計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我會拜托幾位師兄來替你澆水的。”

然而葉疏白卻突然開口:“我隨你一道前去。”

溫雲錯愕:“你隨我去做什麼?”

葉疏白也是今天才發現的,他如今好像……不能離溫雲太遠。

今天溫雲剛離開第十峰,他就察覺到有股莫名的力量擾得他心緒不寧,直到他重新找到她後才恢複平靜。

似乎是有條看不見的線綁在兩人身上,一旦離得太遠就會扯得靈魂生疼般。

他原本以為這是溫雲對自己施加的什麼詭術,但是從她的反應看來,她也不知情。

聽完葉疏白言簡意賅的解釋後,溫雲大概猜到了真相。

魔法師需要時時刻刻用精神力標記自己的魔杖與之建立聯絡,這個步驟對高級魔杖來說更是必不可少,這是為了防止魔杖叛變而不斷加深自己的精神烙印。

她之前用精神力標記火杉木魔杖時也順便去關愛了一下鳳凰木,這也是那棵小樹苗能長這麼快的原因。

那麼問題就來了。

雖然溫雲的這具身體目前隻能施放中級魔法,但是她的靈魂還是那個無限接近法神的存在啊!整個修真界不可能有人比她的精神力更強!

這直接導致寄居在鳳凰木裡的葉疏白也被她標上了自己的烙印……換句話說,葉疏白就像溫雲上輩子的龍骨魔杖一樣,離不開她了。

聽完溫雲的解釋後,葉疏白立在原地,默言靜視眼前這少女。

她救過他,所以他不會為瞭解除這羈絆而殺她,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他也看得出她現在隻是凡人,她剩下來的幾十年對修真之人來說恰如煙火,絢爛卻短暫。

他並不介意做那個守護煙火讓其安然盛放的人。

於是,男人語氣平淡卻認真:“既是我欠你兩條命,那護你一生又何妨。”

不過這話到了溫雲耳中就變了樣。

魔法師修行到一定境界能成為永生的神,她上輩子離法神都隻差半步,這輩子再差也能活個千百年了。

眼見他還是個幼苗就自己許下了千百年的誓言,溫雲也不由為之觸動。

她凝視他良久,最後卻笑著搖頭:“不行,我不能帶你去。”

“我去論劍會是想給以前的自己討個公道,此去生死難料,不一定能護住你。”

“再者說,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很珍惜的鳳凰木,要是被識貨的人發現了,恐怕又要遇險了。”

然而葉疏白卻淡淡道:“我現在肉身不完整,唯有你能看見我。”

這也是他為什麼冇有被柳正虛三人發現的原因,他現在處於非虛非實的玄妙狀態中,唯獨與他建立了精神聯絡的溫雲能看見。

溫雲看了看那棵鳳凰木,琢磨著他這意思應該是被人砍過了重新發芽的,這也太慘了吧?

葉疏白繼續道:“而且你既要冒險,那我更要護你同去。”

他神情安然自若,似乎對溫雲口中的“死生難料”這四字毫無畏懼。

溫雲本來還想再勸勸他,但是一股莫名的冷意忽然由後背升起,她迅速將強大的精神力鋪開,卻發現自己這個小院已經被隔絕了,就連大師兄他們也似乎毫無察覺。

一股極強的殺意慢慢攀升,且離她越來越近。

有人想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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