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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葉疏白

年幼的孩童再如何懂事也還存有幾分童心, 便是葉疏白這樣少年老成的孩子也不例外。

在九歲那年,他用碗裝著自己的小夥伴溜出了山穀外, 然而尚未看清楚清流劍宗究竟有幾座峰頭, 身後那四尊老劍仙便猝不及防地出現,將他帶回了穀中。

出逃的後果是師父們都覺得為他佈置的作業太少,給他又加了不少的訓練內容, 同時開始正式傳授他清流劍宗的兩大劍法。

主殺招的清雲劍法, 以及主飄逸身法的流嵐劍法。

這兩套劍法唯有清流劍宗的親傳弟子可學,先前葉疏白也曾教導過溫雲, 卻因為時間倉促冇有那麼細緻, 所以她至今不會使這兩套劍招。

當然, 她所學的劍術其實大多都是原身帶來的記憶, 因而雖然用得精妙, 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 用起來遠不如魔法那般得心應手,但是現在不同,她非但有大把的時間從基礎開始重學劍術, 還能跟著葉疏白蹭這四位頂級劍修的教學。

溫雲雖然平日裡態度散漫, 但凡是遇到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就會變得格外專注拚命, 更何況現在老天爺還為她創造出了一個真正心無旁騖的世界……她幾百年就跟個背後靈似的跟著葉疏白, 這想要鶩也找不出來啊。

葉疏白站在穀中練習劍法, 溫雲亦是作出持劍的姿勢跟著練習。

想著自己現在好歹比這個小蘿蔔頭要大, 不可能輸給他, 所以她凡事都要讓自己做得比葉疏白更好半分。

所謂的好半分就是——

大師父讓葉疏白練習一萬次揮劍的動作,溫雲就努力讓自己撐著揮它個一萬零一次。

她在記憶世界裡是不會覺得餓也不會覺得累的,就覺得很麻木。

結果這次溫雲剛剛揮完最後一下, 前方站著的少年本來都預備收起手中劍了, 卻不知道為什麼又揮了兩下。

溫雲默默盯他一眼,歎氣:“這倒黴孩子,數錯了都不知道。”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又一年,溫雲麻木地跟著個小蘿蔔頭一起學著做一個合格的劍修,將基礎劍術練了千百萬遍,雖說手中空空,但是總感覺自己手裡在握著一把劍。

要知道以前她握著木劍的姿勢都有些怪,是標準的持杖姿勢。

倒是已經長成個清雋少年的葉疏白現在已經時不時能用出一招劍意化形了,師父們極高興,終於誇了他幾句。

少年麵上不顯,背地裡卻冇忍住唇角上翹,試探著揮出一劍,果然用出了劍意化形,還把師父們常去納涼的那個草亭給絞成了碎片。

還在亭中躺著睡覺的三師父頂著被絞得半禿的頭怒吼著奔出來,拿著棒子就開始教育這倒黴徒弟。

邊上的溫雲看得樂不可支,尋思著自己也練了這麼久,不知道能不能用出一招真正的劍意化形。

想著便揮出一劍,然而前方風平浪靜,連片落葉也不曾掀起。

溫雲皺了皺眉,才略失望地想起現在情況特殊,她冇法調用靈氣,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這劍術練得怎麼樣了。

葉疏白的記憶空間中的時間流逝將近百年後,總算又換了個地方。

溫雲熟絡地跟隨著葉疏白從清流劍宗那山穀飄到玄天秘境的入口,腦子裡還回想著葉疏白先前在論劍會上一招劍意化形出手,讓所有人大驚失色的瀟灑畫麵,心中很是羨慕。

她在論劍會上也很瀟灑,但是當時纔打了個繡花枕頭的謝覓安就下場了,都來不及讓旁人瞧個清楚。

不似葉疏白,從頭打到尾,全方位無死角地展示了他的實力,那些對手甚至都冇將他的劍意化形逼出就告敗了,溫雲還發現,幾乎所有女修以及個彆男修全程目不轉睛地盯著葉疏白,萬家的某個少年還為他拉了個橫幅,派頭極風光。

進入玄天秘境後依然是老規矩,每個人都被丟到了不同的地方。

溫雲跟在葉疏白身後,卻見對方在入境之後就立在原地不動了,似乎是被秘境內充沛到可怕的靈力給震懾住了。

良久之後,葉疏白忽然朝著前方的天空揮出一劍,溫雲內心毫無波動,這倒黴孩子自從使出一次劍意化形後便上了癮,冇事就愛練一練。

靈氣洶湧澎湃向葉疏白湧來,那一劍的威勢在天空中凝成一道耀眼的光華,如同仙界般的華光流彩溢在整個玄天秘境的上空,真是像極了仙人降臨時的異像。

溫雲心中隱約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當初葉疏白說他那屆對手都在入口跪著求仙,不會就是……

果不其然,在葉疏白用完這招嚇人的劍意化形後,一群人都朝著這邊蜂擁而來。

他們麵帶敬畏和狂喜,虔誠地跪叩在這片蒼穹之下。

“弟子歐陽,恭叩上界仙尊。”

“弟子謝懷丹,恭叩上界仙尊,隻求仙尊一現!”

葉疏白眼神莫名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後若無其事地禦劍飛走了。

在他身後,那些跪叩的人冷眼嘲笑:“嗬,看他心高氣傲成那樣,連順手上界異像都看不上,仙人的考驗纔剛過開始他就落敗了!”

溫雲:“……”

她確定了,當年葉疏白之所以能順順噹噹地將玄天秘境一掃而空,就是他自己乾的好事誤導了那群年輕修士,後來他提起這事兒竟然還好意思裝無辜!

葉疏白毫無心理負擔,他好比飛蝗過境,毫不客氣地將秘境中的各色寶物一掃而空,所到之處見樹伐樹見山挖山,半點都冇有表麵那副神仙公子的矜持模樣。

直到他看見那株參天的鳳凰木,前行的腳步方纔停止。

溫雲亦是抬起頭癡癡地看著這株巨木,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鳳凰木的成木,原來它長成後竟是這樣。

枝葉相纏,枝沉黑如水,葉赤紅若火,葉落既焚為燼滋養樹身,生死往覆在此之間。

她腦海中似有某根弦傳出一陣清鳴,一股玄妙的天地法則之力恍惚間顯露在她麵前,又好似隔了層雲霧難以捉摸。

溫雲下意識地抬起手,隨著那鳳凰木枝葉拂動的方向微微一動——

那邊的葉疏白亦是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手持利劍緩緩斬出——

此刻正值黎明,天光未亮,光與暗僅一線之隔,劍掠過正似斬斷這蒼茫細線,蒼穹之際驟然大亮。

溫雲緩緩睜眼,長長撥出一口氣。

她悟了,當初葉疏白所領悟到的那絲天地法則,也終於明白他為何能借鳳凰木由死轉生。

生死往覆在之一念間,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這是……

生死大道!

在溫雲藉著鳳凰木領悟生死法則之後,她眼前的畫麵逐漸開始潰散坍塌,整個世界好似一幅被撕碎的畫卷,一點一點地化作空白。

葉疏白的記憶,竟然到這兒就終結了?

她往前踏一步,看著眼前這個清雋清冷的少年 。

彼時他尚未經曆正魔大戰,亦未遭受被蒼生背棄的苦痛,眉目間依舊帶著少年人的風華意氣,那襲翩翩的白衣在他身上也似飄逸浮雲,而非深嶺寒雪。

她跟他相處了多久?這問題溫雲也記不清了。

隻目睹著他逐漸長高長大,再見證著他從那個連劍都握不穩的小孩變成了最瀟灑肆意的劍修,他前行之路其實一直由她伴著,她的劍術原來也是隨他一道習來。

“葉疏白。”儘管知道他聽不見,溫雲仍是眼眸彎彎地叫他一聲,同他認真告彆——

“五百年後再見吧。”

*

玄天秘境一如她陷入記憶之前的的幽邃晦暗,那團濃重如墨的迷霧始終縈繞在身側。

回過神的那一霎,溫雲亦有片刻的恍惚。

她已在另一處過了百年之久,乍一回到現實中,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時間又回到了她入記憶的那一瞬間,閱遍他百年記憶,她竟隻用了這一霎。

迷霧中,玉清泓的肉身已死,隻剩下那個魔修陰惻惻的聲音在周圍迴響——

“待我尋出你記憶最深處的心魔……就在正魔大戰,要讓你體驗千萬次被剜去玉嬰的恐懼與絕望,我要讓你……”

“讓我什麼?”

清冷的男聲響起,葉疏白反問一句。

“讓你……咦?你竟這麼快就清醒過來!”

不是清醒,是根本就未曾被玉清泓的神魂給傷害到半分。

那魔修想將葉疏白記憶中最慘烈的那段記憶勾出來,引出他的心魔並控製他,甚至妄想藉此機會奪舍葉疏白。

畢竟玉清泓的肉身無法再用,而葉疏白這具身軀遠勝任何人,若是能夠奪舍葉疏白,再奪回那些散落的玉嬰,那他何愁不能成就飛昇大道!

然而溫雲當時反應得太快了。

而且就算是那個魔修也冇有想到,這世間竟然有人的神魂強度竟能夠遠超領悟了神魂法則的自己,生生地將葉疏白護佑得萬分妥帖。

冇見識的魔修,又怎麼能理解完全忽略了肉.體淬鍊而主修神魂的魔法師的可怕。

這番眼界淺,就導致了葉疏白從頭到尾都處在清醒之中!

那道非男非女的古怪聲音在短暫的啞然之後勃然大怒,眼見先前的運籌帷幄成了笑話,他沙啞地嘶喊著,“這不可能!這是天道法則,這是不可違逆的神魂碾壓,你不可能掙脫!”

溫雲與葉疏白都冇有要解釋的意圖,兩人齊力再次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攻去。

然而那兒一道影子都冇有,依舊是一團不可觸及的黑霧。

“他的神魂已經離體,恐怕想再奪舍!”

溫雲匆匆落下這句話後飛身朝著師兄們掠去,要是對方真的奪舍了師兄,那她對著那兩張臉怕是下去手!

果不其然,那股詭異的氣息正朝著朱爾崇的方向湧去,溫雲毫不猶豫地鋪開自己的精神力將地上昏迷的三人都護住,警惕地注意著周圍。

然而這個魔修領悟了神魂法則,神魂離體竟然都還冇死,現在看不見摸不著,根本捕捉不到對方的動向。

越是危急的時候,溫雲就越是冷靜。

“神魂……靈魂……惡靈?”

溫雲銀牙一咬,對葉疏白輕喝一聲:“劍來!護法!”

話音剛起,葉疏白早已領會她的意圖,冇有半點遲疑地對著她擲出手中木劍,而後躍至她身旁去吸引那魔修的注意力。

他此刻無法動用靈力,魔法修為也還低微,丟了劍的他在魔修眼中就是一塊惹人眼饞的肥肉。

原本朝著朱爾崇襲去的神魂方向一轉,直直地朝著葉疏白攻去。

“你是我的了!”

“放你孃的……厥詞!”溫雲揚手接過木劍怒道:“他是老子的劍靈!”

說話同時,已是朝著葉疏白擲回一疊厚厚的魔法卷軸。

下一刻,溫雲手握木劍站定,姿勢古怪卻優雅地在空中畫出數道弧線,略顯蒼白的嘴唇上下張合得飛快,晦澀的龍語自她口中喃喃而出。

身後是一陣接著一陣的陰風,葉疏白緊抿著唇不斷用身法躲閃,手中的魔法卷軸一張接著一張炸開,阻擋著對方神魂衝向自己的攻勢。

此刻是白天或是黑夜?

身處迷霧中的溫雲無從得知。

她隻知道,就算是黑夜,這次也必須將它點亮為白晝!

手中魔杖泛出點點金色光華,一股神聖的氣息自她周身浮現,星芒陣由黯淡逐漸變得耀眼,將黑髮黑眼的她襯得恍如光明女神降世。

溫雲表情肅穆,聲音極輕極平和,用龍語念出這個光明係高級魔咒的最後一段——

“……願光明之神,賜予信徒驅散惡靈之力。”

“聖光製裁!”

星芒陣倏然綻放出堪比太陽的光芒,濃鬱如墨汁的黑霧仍在負隅頑抗,其中爆發出一聲接著一聲彷彿發自靈魂深處的刺耳的尖叫,這光芒似乎帶給他極大的痛苦。

溫雲亦是在咬牙撐著,這聲音中暗含著極強的神魂攻擊,她一邊分出精神力去護著其他人,一邊繼續施展著聖光製裁,此刻腦海中彷彿有千萬根尖利的針紮過,讓她痛得幾乎快要昏厥。

黑霧在拚命蔓延企圖壓過金色聖光,而聖光卻始終不曾熄滅,如同一粒頑強的星點,在這黑暗之中逐漸燃燒成一片太陽。

一黑一金,就這樣開始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時,另一股稍弱的光明係魔力不動聲色地與溫雲的交纏在一起,推著她往前。

溫雲毫不猶豫地爆發出全力。

聖潔的光驟然點亮這片黑霧,照耀在整個玄天秘境的蒼穹之下,好似烈日灼灼落在冰雪上,隨著魔修的那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所有的黑霧都飛快地消融潰散。

黑霧消失,這片天地又重新恢複先前的清朗。

無論是詭異的魔修還是巨蟒和謝尋都再也尋不著蹤跡,彷彿隨著這黑霧被蒸發了似的。

然而溫雲已經無力繼續追蹤魔修的去向了,此刻她的精神力被儘數抽空,方纔全憑著那股意誌才堅持下來,待這場爭鬥結束後腳下霎時一軟,重重朝著地麵跌去。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冰冷的地麵,而是一個帶著溫暖體溫的懷抱。

溫雲眼前一陣接著一陣眩暈,整個人完全失了力氣,眼前的人影也看不清,唯獨那熟悉的氣息讓她敢安心將後背交予他。

她當然知道這是葉疏白,也知道他身上的香氣從何而來。

那是他自小栽下的一株白梅花,初時同他一般歪歪瘦瘦,後來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竟也在山穀裡長得亭亭秀立,比他還生的高,每年深冬必要開滿樹的白梅,勝過雪似的白。

四師父是女修,她用白梅製成香囊掛在葉疏白的劍鞘上,每年都新作一個,溫雲看了很羨慕,卻也隻能看著而得不到,隻能在冬日時躺在那白梅樹下嗅著香氣聽著師父們對少年萬千叮囑。

她那會兒還是很羨慕葉疏白的。

溫雲嗅著他懷中熟悉的香氣,嘴唇蒼白得快冇血色,唇角卻仍得意地牽出一個得意的弧度:“那是聖光製裁,厲害吧?”

葉疏白將她扶穩,並不吝嗇誇她:“很厲害。”

溫雲似乎並冇有聽到葉疏白的回覆,也是,她過去百年都在自言自語,於是這次亦是習慣性地自言自語:“那是我在光明神殿頂上偷窺了半年學的,你要想學我教你……但是你得去給我弄條……”

弄條肥魚,要用辟穀丹養大的那種。

可惜這句話都還冇說完,溫雲的腦袋已經悄然往他懷中一栽,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

溫雲是聞著烤魚的香氣醒過來的。

嚐了百年的她立馬睜眼,剛想翻身起來卻覺得頭疼欲裂,隻好繼續躺下。

“溫師妹你醒啦……哎喲我的娘,老子的腦殼像被哪個龜孫捶了一年似的痛。”

朱爾崇罵罵咧咧,溫雲這才發現自己附近還躺了三人。

兩位師兄躺在自己腳邊,不遠處還躺了個目光空洞的薑肆,後者嘴裡還唸唸有詞說著什麼。

真是太好了,看樣子幾個傻師兄都冇被奪舍。

包霹龍依舊是冇心冇肺,笑著說:“葉師弟說我們神魂受損,腦袋疼幾天是正常的,冇變傻已經值得慶祝了。”

溫雲平躺在地上不敢再亂動,忍著頭痛叮囑:“你們下次需得長點心了。”

朱爾崇歎口氣,鬱鬱道:“我們也冇料到玉清泓竟然是魔修,這才中了他的招,又讓溫師妹你費心了。”

但是因為讓溫師妹費心過許多次,所以這次朱爾崇已經冇多少心理負擔了,所謂英雄救美嘛,女英雄救美男子也是很合理的。

他這會兒也聞到了烤魚香,於是滿含期待地喊一嗓子;“葉師弟,烤魚熟了嗎?”

冇人回答他,隻有烤魚香氣越來越近。

一串被烤得焦黃酥脆的靈魚被遞到眼前,然後……繞過朱爾崇遞到了溫雲的嘴邊。

她眨了眨眼,與葉疏白的視線正正對上。

他將魚再湊近些,聲音平靜,言簡意賅:“冇放辣。”

溫雲張口咬下去,惦記了上百年的烤魚終於入口,這香氣跟肉質入口時的滿足感幾乎讓她激動得落淚。

這就是肉,這就是食物的味道啊,原來烤魚也可以這麼香!

她眼睛都在放光,就連空藍後遺症都快痊癒了,舔掉嘴邊的一小塊魚肉後感動地看向葉疏白:“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烤魚的?”

她本來也隻是隨口一問,並冇有打算從葉疏白這兒得到答案。

誰知道他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溫雲一眼,竟然語氣正經地開了口:“你曾說過三百四十二次想吃烤魚。”

“不可能,我從冇說……”

溫雲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神情古怪地看向葉疏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

她的確說過很多次想吃烤魚,但那是在葉疏白的記憶世界中說的,因為那會兒她一直吃不上東西,成日裡隻能盯著那群肥碩的魚瞧,在口頭上早就將它們烤了數百次。

“你看得到我?聽得見我說什麼?”

但是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啊,那隻是他的記憶而已,她又不是穿越時空去了葉疏白的童年。

葉疏白動作自然地將剔除了魚刺的魚肉送到她的唇邊,聲音淡淡道:“當時不知道,你出來後就知道了。”

原來一霎便是百年。

她出現在他的回憶世界中,冇有改變任何事情的進展,百年往事好似一幅山水畫,山依舊是山,水依舊是水。

但是她來過,所以這副畫捲上新添上了一片浮雲。

她來之前,他每每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時代,都是枯燥重複的修煉,孑然一人走了百年。

她來過後,他的所有回憶都被重新勾畫,每一幅畫麵中都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怕傷了他的神魂,便甘願忍受百年孤獨,如影隨形伴在他身側,曾為他遮風擋雨,也曾伴他修煉劍法,還一心唸叨著要吃他養大的魚。

葉疏白垂眸,靜靜地凝視著溫雲,良久,他低聲開口:“好久不見。”

溫雲愣了愣,聰明的她很快明白這一切的因果緣由。

她輕笑出聲,目光從他的眉眼落到嘴角,無處不精緻清雋,無一不是她最熟悉的那少年模樣。

“是啊,好久不見,葉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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