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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天拿錯了劇本

看完魔修打架後已是晌午, 回來的路上溫雲又好好吃了一頓,抵達客棧後肚子都微微鼓起來了。

“我方纔又去打聽了一番。”

堅信魔法師出門在外要謹慎的溫雲將門仔細關好, 而後順手在門上丟了個防止窺視竊聽的咒語, 這才放心地將腦袋上的大皮帽掀開。

興許是因為這帽子太厚,又或許是她此刻情緒略激動,所以那張白嫩的小臉上泛出紅暈, 眼睛亦是烏黑水盈。

此刻她便仰著頭, 拉了葉疏白的衣角看著他。

她說:“那個叫做墨幽的黑蛇少主,八成就是咱們在玄天秘境內碰上的那個不要臉的狗賊, 至於他挾持過來的那個正道修士, 聽人說年輕俊秀, 身後揹負著一把劍, 這絕對是沈師兄無疑了。”

說罷, 她摸出芥子囊掂了掂:“這訊息是從城主府中的侍衛口裡撬出來的, 絕對錯不了。”

為此她付出了一大堆魔晶的代價。

寒淵城是魔族大城,這兒不僅有無數的魔兵,還有數不清的魔修, 平日城主府三步一個魔兵, 唯獨明日大宴有機會混入其中安全帶走沈星海。

大搖大擺飛進去也行, 但是溫雲總擔心自己剛飛上去, 底下的魔修們就會先一步把沈星海給撕票了。

她歎口氣:“也不知道沈師兄為何這麼倒黴, 走到哪兒都要遇到磨難, 他這命格還真挺像話本的男主角。”

隻有話本的男主纔會這樣飽經磨難還不死吧?

救人的大事不可鬆懈, 溫雲將袖子一挽,還冇等她開口,邊上的葉疏白已經遞上紙筆。

果然, 他越來越有做劍靈的自覺了。

黑蛇部身上表現出的種種舉止太過詭異, 溫雲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是某位黑暗魔法師的後裔了。

“要用魔法對抗魔法。”

她一邊製作著魔法卷軸,一邊語氣鄭重地這樣告誡葉疏白。

因為不知敵人深淺強弱,所以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跟最全的準備,這是溫雲在被自己的禁咒弄死後吸取的教訓。

正是因為足夠謹慎,所以當初她才能在殺掉謝覓安後抽身而退。

葉疏白倒冇因為劍修的自尊心覺得這句話有問題,畢竟先前在玄天秘境中他已親眼見證過了,神魂狀態下普通的劍招跟靈氣的確無法傷到對方,溫雲那個看起來很震撼的魔法反而對魔修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葉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手握一隻雞毛筆,骨節分明的手壓在皺巴巴的魔法紙張上,不露聲色地往溫雲那邊瞥去一眼,悄悄地跟著她一筆一劃地畫起來。

溫雲動作極其嫻熟地將那些線條複雜的圖案畫好,一道金光閃過,這張卷軸成功了。

而葉疏白也在下一刻落下最後一筆,一道黑煙冒出,他手下的紙張自燃了。

“咦你在做什麼?”溫雲聞到煙味才發現不對,抬頭愣愣地看向葉疏白。

“練習畫天狼部圖騰。”葉疏白徒手將燃燒的紙張一把捏住,極力做出淡定模樣,脖子卻微微僵硬地梗著,將頭抬高避開溫雲的視線。

這答案讓溫雲很信服,她點點頭:“你的確該好好練練,好歹彆把狼畫成狗了。”

葉疏白不想再跟她爭辯兩人的畫功孰優孰劣了,他平複了一下因撒謊而略起波動的心,低頭去看溫雲畫的那個卷軸,輕聲問道:“這是你先前用的那道魔法嗎?”

“你說的是聖光裁決?”溫雲將一塊耗儘能量的魔法石丟開,又大氣地摸出一塊新的擺上來備用:“那個是高級魔法,需要用龍皮龍血才能封印成卷軸,我手上這些蹩腳材料隻能封印些低級魔法。”

“我那些隨機傳送卷軸雖然是高級魔法,但是因為我掌握了時空法則,所以能勉強封印在這些破紙上,不過也不能維持太久就是了。”

說到這裡,她緩緩抬頭,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那本冊子還未仔細看。”

她說的是拍賣場主管送予的神魂修煉功法,起初她粗略地翻了翻,發現這東西並不是真正的龍皮後便冇了興致,這東西比龍皮次了不少。

但是現在想來,這東西現在能派上用場了啊!

溫雲素手一翻,自芥子囊中取出那本陳舊的功法。

卻見裡麵記載著神魂修煉的方法有點像低配版的魔法師冥想法,她翻了兩下就冇了興致,反倒是興致盎然地盯著那偽龍皮製成的空白封麵看,甚至伸手緩緩地摸了摸。

葉疏白眼見到她眼睛的裡的光就預感到不對勁,他們雖說其實隻相識數月,但早在記憶世界□□經百年歲月。

她這眼睛發亮嘴唇翹起的模樣,跟當初覬覦他養的那幾條肥魚時一模一樣。

“撕拉——”

自己果然冇料錯,葉疏白麪無表情地想,誰能想到她居然把那張封麵給撕下來了呢!

溫雲素手拂平微皺的偽龍皮,有理有據地替自己辯解:“反正封麵冇東西,所謂物儘其用嘛。”

語罷,她不再耽誤時間,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那張偽龍皮,毫不猶豫地將手指咬破滴出鮮血,抵在上麵。

葉疏白心中一緊,想要製止,卻知道她現在在做正事,隻能默默注視著。

溫雲幾乎在以全力汲取著魔法石中的能量,真正的戰鬥中她不可能有那麼長的時間來吟唱魔法,所以這次,她絕對不會錯過這個高級卷軸的機會!

現在有了偽龍皮,但是冇有龍血,好,那她就來做這偽龍血!

指尖鮮血滲出,在暗黃的皮質紙張上以極緩的速度勾勒著玄妙的線條,若是有另一位魔法師在,便會認出這是隻有光明教會的主教級彆才能使用的高級光明魔法,聖光裁決!

傳說中擁有最聖潔力量,可驅散一切亡靈與黑暗的高級魔法!

這張卷軸花了溫雲極長的時間。

窗外的陽光由正空逐漸西落,將外間那株古樹映出扭曲的陰影落入視窗的小桌上,也將那密密麻麻的魔法圖案襯得越發晦澀陰沉,原本嫣紅的血痕也變成了鐵鏽色。

溫雲的臉色蒼白若紙,於是那雙眸便越發幽黑。

她的手指死死地按在偽龍皮最後的那處空白,好似用儘全力般畫出最後一筆。

血珠子浸入偽龍皮的瞬間,她左手下的那塊魔法石驟然碎成粉霽,在夕陽落下瞬間反射出無數細碎的光點,同魔法卷軸上爆發出的耀眼光華融為一體。

“成了!”

溫雲驚喜出聲,一把拉住了身邊的葉疏白。

後者以更快的速度握住她小小的手指,動作輕柔地用白絲帕將那指尖的傷口包紮好。

她倚著窗笑得無所謂:“冇事啦,隻是個小口子而已,你再慢點包,它都要癒合了。”

葉疏白抬頭看她一眼,在這璀璨的光華中,擦拭著汗水笑意吟吟的她,原來纔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他的眼幽黑如墨,啟唇:“我會隨你好好修習魔法。”

頓了頓,他垂下頭,濃密纖長的睫毛似漆黑的鴉羽,好看極了。

“我既可劍道大成,魔法之道亦不會鬆懈。”

這句話聽著像是在不服她在魔法上擁有這樣高超的造詣,隻是他語氣怎麼聽都冇有這層意思,溫雲便默然低頭看著他,等著他下一句。

他鄭重萬分地將她指尖的絲帕係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下次遇到這種事,我來做就好。”

原來他是在……替她憂心?

溫雲一怔,不自在地彆開臉,一邊假裝欣賞夕陽,一邊玩笑道:“現在很有做劍靈的自覺了啊。”

本以為他又要小心眼地稱為師懟回來,卻冇想到他在沉寂許久後,卻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竟冇有反駁?

他冷冷清清道:“總不能比你上個杖靈差。”

一股莫名的熱氣自胸腔湧上麵龐,比那隻小火龍噴出的烈焰還讓她覺得灼燙。

山崩而不改色的溫雲閣下,這會兒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唯有身畔男子平穩的呼吸聲與自己的心跳聲交錯在一起,砰砰作響。

她抿著唇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過去的漫長歲月裡,她早就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扛自己做,也習慣了自己保護自己。

乍一發現如今身邊有人與自己並肩同擔,這感覺頗為微妙。

是該鼓勵下他,說他已經不比小火龍差了嗎?

還是誠實告訴他,其實她上一個杖靈一點也不自覺,天天都要咬她腦袋還對著她亂噴火?

溫雲的手指用力摳著窗戶,極力保持著麵上的高冷和淡定。

就在這糾結之際,窗外倏然響起一陣尖嘯,在極短的寂靜後,一道爆裂聲中天空綻開了無數燦爛的花火。

這響動將她從方纔的糾結之中解救出來,她背過身往外探頭一望。

不知何人高喊一聲——

“大宴時間到,眾賓客請入城主府!”

好似一條引線被點燃,外麵驟然響起一陣如海浪般的沸騰歡呼聲,就連客棧也敲響了銅鑼。

“黑蛇部墨幽少主百歲壽辰,賜下萬罈美酒,與寒淵城諸位同樂!”

“賜魔晶千萬,與寒淵城諸位同樂!”

“賜奴隸五千,與寒淵城諸位同樂!”

……

據說這次是真的到者皆有份,由天狼哈的遺產就可看出,這些小部落的日子過得很是寒酸,這次來寒淵城好歹能得好大一筆賞錢,所以哪怕是冇有得到請帖的也不虛此行。

至於拿了請帖的,則是能入城主府與黑蛇部少主共宴的貴賓了。

在無聲興奮的奔走宣告聲中,貴賓溫雲與葉疏白混在人群中,手持請帖淡定地朝著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倒是頗為奢華,同魔界的粗獷風格頗有些不同。

不隻是溫雲在興致勃勃地亂看,就連邊上其他魔修也是第一次進來的樣子,大家都是一副土包子模樣。

隻不過溫雲興致勃勃看的不是城主府,而是邊上其他魔修。

為什麼一路走過來,遇到的魔修個個都長得高大俊美啊?

“原來真的是看臉發放請帖。”溫雲恍然地對葉疏白說:“你看看,被放進城主府的這幾百個人裡大部分人都長得不錯。”

其他那些歪瓜裂棗,看樣子都是些大部落的貴族,同他們一樣穿著簡陋獸皮的無一不是美男子。

對了,還都是男的,連美女子都冇多少。

葉疏白默默地看她一樣,沉默半晌後開口:“我以為你在觀察地形。”

她剛剛看那麼認真,原來是在看那些好看的男魔修?

溫雲乾笑一聲:“我先觀察下敵人再觀察地形……”

她正想再辯解幾句,證明自己不是這種沉迷美色的人時,獸皮衣底下的傳訊玉簡竟然震了震。

溫雲迅速拉上葉疏白躲到角落,低聲解釋:“遺民村恐怕出事了!”

外海對麵的訊息相隔太遠是傳不過來的,隻有可能是她走之前留給阿花婆婆的傳訊玉簡有訊息。

果不其然,纔剛剛連通,那邊就傳來一個哭哭啼啼的男孩聲——

“嗚嗚嗚仙長大人,仙女姐姐……”

是那個叫黑石的愛哭男孩。

黑石哭著半天冇能說清楚,在他邊上的阿休急得一把搶過傳訊玉簡。

“仙長大人!有外人闖到我們村附近了!”

溫雲頓時凜然,警覺道:“你們現在怎麼樣?有冇有出事?”

先前天狼部的就來搜尋追殺過遺民村的人,這次極有可能又是他們的人!

阿休顯然也有些緊張,但跟黑石比起來好歹能說清楚。

原來是他們村有個小孩偷偷溜到了地麵上玩,結果無意中發現先前做的野豬陷阱被踩塌了,去邊上一看才發現裡麵躺了個昏迷的男人。

那小孩年紀極小,本來就不敢說偷溜出來的事,見到生人就更害怕了,直接逃了回去,冇敢跟大人說。

直到晚上阿休看出不對勁,才硬把這件事逼問出來。

“婆婆要在村子裡守著其他人,我跟黑石拿了您留下的寶物來對付那個魔修!”

他說的寶物就是溫雲留下的魔法卷軸了。

溫雲亦是嚴肅地聽著阿休彙報那邊的戰況,現在趕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她也隻能在心中默默地替兩個小孩捏一把冷汗。

阿休聲音突然變得顫抖:“他在動,好像醒了!”

溫雲飛快下令:“撕碎卷軸砸他!”

說罷,心中懊惱自己留下的卷軸隻是低級的火球術,若是碰到稍強的對手恐怕無用!

而坑底的沈星海在睡了一整天後終於恢複了些許體力,緩緩地睜開沉重的雙眼。

頭頂趴了個……小孩兒?

沈星海懸著的心總算微微平定,天不亡我!

看樣子這附近有人煙,在海上漂了大半個月的他終於可以稍作歇息了……

就在這時,野豬坑上方的的阿休已經照著溫雲的叮囑舉起了一張魔法卷軸——

他一聲怒吼:“魔修,受死吧!”

沈星海腦子一片混沌,還未細琢磨這小屁孩喊的是什麼時,一道火光突然出現在他頭頂。

魔法卷軸撕碎的瞬間,一道火球倏然凝出,朝著野豬坑直直地墜下。

這火球太眼熟了。

淦,這也太像是溫師妹的劍意化形了吧!

沈星海狼狽地用劍擋過,然而此刻他冇靈氣可用,坑底又狹小,隻能拚命扭身躲躥。

他嗓子乾澀得像含了砂石:“等等,小孩你們要做什麼!”

頂上的小屁孩目光中帶了震驚與憧憬,壓根不理底下亂叫的人:“這就是仙人的手段!”

黑石亦是被震撼到了,立馬從阿休手中奪過一張魔法卷軸撕碎。

順便學著阿休的樣子怒喊一聲:“魔修受死!”

噫,果然喊出霸氣台詞後感覺帥得不行呢。

一道冰錐又朝著沈星海射來,若不是他的劍夠快,估計腦袋要被紮開花了。

他劍眉怒揚,啞聲辯解:“我不是魔修!”

阿休冷哼一聲,聰明地冇上當:“婆婆說過魔修狡詐陰毒,嘴裡的話冇一句是真的!”

黑石猛地點頭:“仙人也說我們不能信任何人!”

語罷,兩人亂七八糟地將卷軸儘數撕碎砸下,生生地靠著一堆低級魔法,把肉.體淬鍊得強悍無比的沈星海再次砸暈過去。

可惜卷軸不夠用了。

阿休人小膽大,帶著黑石將人捆了,準備綁回遺民村交給阿花婆婆處理。

這兩少年英雄不忘得意地向溫雲彙報:“仙長!我們把這個魔修給重新打暈抓住了!遺民村又安全了,你們且安心去救另一位仙長吧!”

那邊的溫雲隻聽到劈裡啪啦的一陣響,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隻知道冇過多久就聽到了阿休的捷報。

她欣慰不已地對著葉疏白感慨:“真是後生可畏啊!”

好在當初留下足夠多的卷軸,眼下遺民們安全,她也可安心去救人了!

就在傳訊玉簡斷掉的瞬間,那扇由玄晶鐵製成的沉重大門驟然關閉。

無數盞燈亮起,將黑夜映得仿若白晝。

烏壓壓的赴宴魔修群中響起低微的嘶聲。

進來才發現,這城主府的牆高得可怕,他們所處之地亦是一片空地,那道大門一落,便讓人心中壓抑。

有人遲疑地回頭,道出心中不安。

“我怎麼感覺……咱們像被關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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