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肅容聽著這些話,心中忽生起一陣陣的寒意與噁心,“怎,怎會……會有人如此,如此……”他甚至都想不出有什麼樣的話來形容蘇青鸞所說的這種有“戀物癖”的人。
蘇青鸞看向他,“世間最難懂的就是人心,更何況人心還包著一層皮囊,用喜怒哀樂來掩飾,裡麵有多齷齪與肮臟,誰又能知道?”
這話,說得蕭肅容不知如何反駁。
蘇青鸞很快收起了凝重,重新仔仔細細的檢視了這間屋子,再冇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她嫌棄麻子屋裡的東西味臭,最後乾脆將自己尋得的這些東西放回到自己先前買的那口麻袋裡。
蕭肅容輕哼了一聲,哭笑不得,“你這口麻袋,還真是隨處可用。”
“這是自然,我可從不做無用功之事。”蘇青鸞朝他嘖了一聲,洋洋得意。
蕭肅容又輕哼了一聲,滿是不屑,但又問:“那接下來該去哪裡?”
“分兩路,一路去找韓贇,帶人去麻子吐唾沫的那口井裡,不出意外的話張趙二人的屍首就在井裡,說不定還奇香無比,另一路……”蘇青鸞說道另一路的時候,顯然是嫌棄的,“去找璽府那個敗家子。”
“璽揚陽!?”蕭肅容才和璽揚陽交惡,這會又要去找他,一時之間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可轉念一想,蛇頭麝如此珍貴之物,整個錦城中用得起的屈指可數,而蕭肅容也還記得,“我記得國公府上常年有豢養康人,每年為國公府上高原取麝以供府裡用,這當中……想必少不了蛇頭麝,興許,麻子的蛇頭麝和國公府脫不了乾係。”
要是如此的話,那事情也挺麻煩的,再這麼查下去,非但書生還冇有半點蹤跡,線索卻越扯越大。
蘇青鸞將麻袋的口封好,依舊彆在腰間,翩翩公子帶著一口麻袋,她也不嫌。
“所以,我才必須親自去一趟。”她抬頭望著蕭肅容,上下打量了一遍,連連搖頭,“我看你身手太弱,根本禁不起他身邊那些拳頭幾下拳頭,所以找韓贇的事就交給你了。”
這個傢夥,虧得和蕭九同胞一體,身手卻是半點全無,若是有蕭九一半的身手……蘇青鸞想著想著,臉色卻難看了起來。
想起自己在他手上吃過的虧,她不禁破罵了一句,“什麼玩意。”
“什麼?”蕭肅容懷疑自己聽錯。
蘇青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這人到這會都還不知道自己暈倒之後會變成另外有一個人吧,她不禁訕笑了一聲,“冇什麼,說你兄弟呢!”
說罷,她便往屋外走去。
蕭肅容追上她,說:“打撈屍體的事不急,橫豎那口井在那裡也跑不了,璽揚陽那裡你能招架得了?”
那傢夥常年豢養鷹犬,身旁那些打手一回事,就是他將自己那些鷹犬一撒開,蘇青鸞有再大的能耐,也鬥不過這些。
“我是不能打,但這些年在錦城也不是白待的,國公府怎麼著也得給我雲城一點麵子吧!”
蕭肅容知道自己的境況,既然被拘在這裡養病了,他就不喜歡打著雲城的旗號行事,當一個逍遙閒散之人也不錯。但是璽揚陽這傢夥有時候就是條瘋狗,蕭肅容不跟著一塊去不放心。
蘇青鸞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眼神似有什麼想看穿的東西,就如此定定的望著蕭肅容。
“怎麼了?”
蘇青鸞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在蕭肅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那麼一瞬間她怔忡了起來,隨後她又搖著頭,“冇什麼。”
她忽然沉寂了下來,心中那麵如鏡一般的心湖忽然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一般,恍恍惚惚的,不儘真實。她覺得,應該是這些天小藥不在自己身邊,所以使喚多了,對這個人忽然產生了恍惚的錯覺。
可她忽然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人的身體是很特彆的存在,容納了凝萬物之最的靈魂,心之所想,便會心之所往。
從一個人誕生開始就是一個存在,除非後來發生過什麼事情,使得他受到了嚴重的挫折與打擊,纔會導致一個人性情大變,更嚴重者……能分裂出另外一個完全性格不同的人出來,平時潛藏於體內,不善被人發覺。
很顯然,蕭肅容屬於這一種。
他的體內還有一個“人”,名喚蕭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蕭九!
被蘇青鸞這麼一問,蕭肅容原本想笑的,哪有發生過什麼事,無非就是十年前母親死了,自己悲傷過度,大夫診出他有失心瘋,故而父親下令讓他回錦城母家這邊養病。
可這麼多年,他也不曾見過自己的失心瘋發病過。
本想笑著迴應,可在見到蘇青鸞這麼認真詢問的時候,蕭肅容忽然又怔住了,“哪有發生什麼事?”
“你忘了?”蘇青鸞又問。
她這雙清澈的雙眸看著蕭肅容的時候,就像是有魔力似的,有種過於乾淨被人一望到底的窘迫,蕭肅容不喜歡這種感覺,想要將目光挪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挪不開目光。
與她對視,有種被她牽著走的錯覺。
她似乎說過,這叫做“催眠”,這女子不務正業,淨是一身坑蒙拐騙的本事。
哦,對了,傳聞義莊裡的那醫生,名聲不良,但醫術卻神乎其神。今日看來,不良倒是不假,神醫卻未必真神,無外乎裝神弄鬼,矇騙世人罷了!
顯然,她這是想拿自己下手了!
蕭肅容越想要掙脫這種束縛感,越掙脫不了,隻聽到蘇青鸞的聲音恍恍惚惚在自己耳畔響起。
她說:“你有心病,在我麵前怎麼可能掩藏得了?”
但見眼前的女子逐漸恍惚,蕭肅容的眼前陣陣迷霧,迷霧怎麼都散不去,周圍隻有刀劍交擊的聲音,駿馬喧囂,廝殺聲響……在那迷霧儘頭,依舊是火光沖天而起,燒得整個黑夜有如白晝。
但見躍過那火海,有無數的黑衣人刀口帶血,肅殺寒光朝著他衝殺而來。
蕭肅容隻覺得心口一震,這熟悉的一幕,早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了,他幾乎都忘記了,不……他全部都忘記了的,可是這一刻卻又再度被打開,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黑衣人朝自己殺來……
鮮血濺過他的麵頰,蕭肅容原本張開的雙手忽然緊握成拳,握拳的力道之重,致使得他的指骨關節全部泛白。他如同在身體裡藏了一頭獅子般,此刻在陣陣迷霧繚繞之下雄獅驟然覺醒。
他睜開眼的那一刹那,隻見到眼前空曠的長街蕭瑟,與眼前的蘇青鸞,剛纔蘇青鸞那一瞬間的催眠便勾起了他根本不知何事發生過的往事。
他驟然一怒,也不知從哪裡突生來的力道,忽然掙脫了,一個朝後踉蹌了幾步,差點站不穩,蕭肅容喘著粗氣,忽然渾身冷汗淋漓而下。
他抬起頭看著蘇青鸞,神情裡麵儘是驚懼,“你對我做了什麼?”
蘇青鸞看著他,原本那個一身閒散公子的氣息,偶爾還有些痞氣的蕭肅容,此刻竟有些驚恐的看著自己,蘇青鸞說:“有無興趣,治治自己?”
被蘇青鸞這麼一說,蕭肅容忽然怒了起來,“裝神弄鬼!”
他一甩袖,竟頭也不回的走了,那身影真像想儘快逃離這裡似的,這個女人,簡直有毒。
蘇青鸞看著他的背影,原本臉上的笑容逐漸也凝了下來。
正當此刻,忽然不遠處一陣驢子的叫聲,還帶著嗷嗷的哭喊催促聲傳來,“你這犟驢,想去哪裡啊?你倒是往這邊走啊,啊啊啊……元寶,元寶這邊,你想去哪裡?”
蘇青鸞一聽,皺眉,又忽然欣喜了起來,“這不是小藥的聲音嗎?”
放眼望去,那個傻姑娘元寶,正確來說,是文嬛兒,她怎麼也和小藥在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