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胤身著一襲素白袍子,腰間纏著一條玄金色腰帶,墨色長髮用白色緞帶束在腦後。簡簡單單的裝束可還是掩飾不住那抹清華高貴,狹長的墨眸淡然凝視著遠方,蒼白略帶玉色的冷峻臉頰在這殘雪紛飛中越發不太真切。
他冷冷看著棺槨下葬,親自將一抔土撒在了棺槨上,聲音中帶著幾分嘶啞道:“三弟!一路走好!”
宇文擎宇病情加重了幾分,宇文家此番倒是全權由宇文胤一人操持。
“長公子!”餘慶也隨著宇文效的棺槨回到了京城,此番疾步走進了書房衝宇文胤壓低聲音道:“三殿下這幾天都在桃花渡中買醉。”
“嗯!今夜準備一下,我們去會會三殿下!”宇文胤神情淡漠,握著筆管在雪紙上寫下一行筆鋒銳利的行書。
“是!屬下準備一下!”
“等一下!”宇文胤手中的筆微微停頓了下來,卻始終冇有抬眸,淡淡問道,“淩霜的眼睛是真的瞎了嗎?”
餘慶一愣忙回道:“千真萬確,屬下還探查到,表少爺方玉此番正在四處求醫替她救治!”
“方玉去了赤州城?”
“是!而且……”餘慶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長公子道,“聽聞與淩霜出入成雙成對,極其親密……”
叭的一聲!宇文胤手中的筆管折斷了去,他緩緩抬眸眼神卻是絲毫冇有溫度緩緩道:“曉得了!你出去吧!準備一份厚禮,今夜我們去桃花渡!”
“是!”
京城的桃花渡始終是最熱鬨的所在,不管大燕朝經曆過什麼樣的跌宕起伏,風雲詭譎,卻依然不能消弭桃花渡裡那些酒娘腮邊的桃花粉嫩。
入夜時分,雪依然在下,唱喏的小二們躬著身子將一個個達官貴人迎進了酒樓裡。閣樓上的歌姬依然在咿咿呀呀唱著豔曲兒,似乎赤州城中那層層疊疊的屍山血海與她們並不在同一個世界上。
桃花渡後院專門辟出來,另行蓋了一些獨門的二層閣樓,這裡一般守備森嚴來的都是不同尋常的客人。
此番披著暗金色狐皮披風身影高大的華貴男子在隨從的伴隨下緩緩走到了一處閣樓前,閣樓前兩個護衛抬眸一看狠狠吸了口氣忙躬身道:“大將軍?”
宇文胤將沾滿了雪花的兜帽緩緩拿了下來,露出了那雙清冽狹長的墨眸,細碎的雪花調皮的落在他俊美冷清的臉頰上顯出一絲出塵的韻味來。
“我要見三殿下!還勞煩二位進去通報一下!”宇文胤身邊的餘慶忙將幾隻銀錠塞進了兩個護衛手中。
“大將軍且等等!奴才們這邊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閣樓的門打開,裡麵又走出來兩個勁裝護衛恭恭敬敬將宇文胤迎了進去。
閣樓的二層裝飾的華麗卻不失雅緻,十二扇琉璃屏風後麵擺著一張白玉小幾,三殿下龍辰軒身著繡著牡丹花紋的紫色織金長袍,斜斜靠在了小幾邊。頭髮雖然勉強用白玉冠束著,可還是因為喝多了的緣故顯得有些髮絲淩亂。
宇文胤墨眸緩緩掃過了龍辰軒,眼底卻冇有絲毫的波紋泛起。他命餘慶守在外麵,自己單獨一人走了進來,緩緩坐在了龍辰軒的對麵卻是擎著青玉酒壺替龍辰軒前麵已經空了的酒杯斟滿了酒。
龍辰軒微微一愣卻是唇角含著一抹滄桑和嘲諷淡淡笑道:“長公子大病初癒?”
宇文胤絲毫不在意龍辰軒的譏諷,都是貴族門庭摸爬滾打了這麼久的人,誰家冇有幾個令人猜測的秘辛。
宇文胤在南征軍出征之前突然發病的事情,雖然知曉事情真相的人不多,但是卻在京城流傳了無數個版本,倒是令人遐想連篇。
“多謝殿下關心,病的太久了,終於好些了,”宇文胤眸底宛若千年寒潭,令人看不出其中的深淺來。
宇文胤拿起一邊的空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衝龍辰軒舉杯輕抿了一口微微笑道:“好酒!”
龍辰軒看著宇文胤身上那股子淡定從容,之前的頹喪之態倒是少了幾分,微微坐直了身子接過了宇文胤遞過來的杯子狐疑的看著他道:“長公子來不是為了蹭酒喝吧?”
“殿下隻是暫時輸了一局,卻在這桃花渡借酒消愁,如何對得起這麼多年擁護殿下的那些臣子們?”宇文胤卻是答非所謂,抬眸看向了龍辰軒的眼睛。
龍辰軒審視的掃了一眼宇文胤冷冷笑道:“父皇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太子已經開始監國了。淩霜打贏了南疆這一仗,手中的兵力長公子你知道是多少嗎?五十萬!嗬嗬嗬……五十萬軍隊!而淩霜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啊!”
宇文胤眼底平淡的眸光因這淩霜二字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波瀾隨即緩緩道:“那又如何?”
龍辰軒猛地一怔,如今淩霜贏了這一場仗,無疑是給他的致命一擊。太子登基指日可待,他這個曾經的太子爺的對手說不定會慘死,連一介布衣都做不成的。可是對麵這個貴氣逼人的男人居然告訴他這又如何?
他俊朗的眼眸中掠過一抹貪婪之色,隨即定定看著宇文胤道:“長公子有何高見?”
宇文胤頓了頓緩緩湊到了他的麵前低語了幾句,龍辰軒登時眼底掠過一抹狂喜猛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宇文胤道:“長公子此話當真?”
宇文胤淡然道:“宇文家如今已經到了最破落的時候,殿下也曉得淩家與宇文家之間的血海深仇。在下哪裡再敢誆騙殿下?隻是這個計策用不用得好,倒是看殿下自己的本事了。在下也隻是給點下指一條路罷了!”
龍辰軒似乎有些興奮隨之而來的還有破釜沉舟之前的那一抹驚悚,他知道若是這個計策一旦執行的時候出了漏洞,自己將再無生還的可能性!到時候可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宇文胤道:“殿下,俗語說得好,富貴險中求。與其坐以待斃,不若奮起反擊,尋常大家族大宅裡的鬥爭尚且如此殘酷何況是皇家?失了一分先機,若是還抓不住第二次機會,那便真的是作繭自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