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過了一半, 但前排今日看起來興致缺缺,並不太熱衷。
老闆娘觀察了一會兒,又吩咐道:“將那新收的一批也呈上來。”
“可那些不是原本要供給二層的?”小廝猶豫地問道。
“不了, 二層最近走人不走貨, 都放到一層去。”老闆娘若有所思。
不多時, 台上便多了幾個漆盒。
儘是成色極好的玉鐲玉墜, 一呈上來,前排這些毫無動靜的簾子也漸漸掀了開。
已經到了下半場, 不管看得上看不上, 謝景辭一連高價拍了好幾件, 緊接著, 托盤愈發殷勤地遞過來,溫寧儘管神情懨懨, 也跟著看了兩眼。
“有想要的嗎?”謝景辭問她。
溫寧平日裡並不愛戴這些, 但如今到了越州,思及她扮的身份,少不得要拋頭露麵, 因此還是打量了一番。
目光觸及那邊緣的一個吊墜,她忽然愣了愣。
“喜歡這個?”謝景辭示意那侍從將盒子遞近一點。
“這個是和田暖玉,柔膩細滑, 瑩潤光澤,和小娘子十分般配。”那小廝口齒伶俐,一見人來了興趣, 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那便這個吧。”謝景辭難得見她分神,當下便舉了牌。
“二排左三,五百兩!”小廝帶著喜意叫道,這後半場幾乎被這位公子包圓了。
又是二排左三, 小廝的話音剛落,周邊的簾子紛紛掀開,竊竊私語。
“一千兩!”
一片絮語中忽然傳來一個張揚的聲音,一排左二的簾子被掀了開。
裡麵是一個穿著華服、身形有些微胖的年輕男子,他懷中摟著一個豐滿的女子,探著頭看向後排,言語有些輕挑:“好玉配美人,小娘子若是喜歡,這墜子我便拍下,權當送予你了!”
從一進門起,他的目光便被這天生尤物的小娘子勾了去。方才那簾子裡又傳來細柔的嗓音,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撓的他心癢癢,心下頓時燒了一團火,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許公子,您今日怎麼來了一層?”老闆娘一聽見這聲音,眉頭微皺,連忙起身過來。
“山珍海味也會吃膩,偶爾上來找點新鮮的。”那白胖的公子懶聲道,目光卻一直斜覷著後排那緊閉的簾子。
即便是隔著一層紗簾,絲絲縷縷黏膩的目光還是鑽了進來,溫寧即刻拉高了麵紗。
察覺到她的不適,謝景辭攬著她的腰,輕輕將人遮在懷裡,目光微寒,沉聲道:“兩千兩。”
“三千兩!”許澤誌在必得,目光死盯著那簾子。
“四千。”謝景辭聲音冷冽,絲毫不退。
“四千兩?”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墜子。”
“在下麵都能買一個美人了吧……”
“噓,這是一層,二層的事不可亂提。”
聽著這令人咋舌的價格,原本寂靜的場地裡忽然嘈雜起來。
溫寧隱約聽見了一點,這才明白這地下做的都是什麼生意,頓時頭皮發麻,緊緊攥著他的衣領。
“喲,這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口氣,我怎麼冇見過?”許澤生了怒,一把推開懷中的女子,質問著老闆娘。
老闆娘一看氣氛不對,立即打圓場道:“這是洛州蕭家的蕭大公子,剛到越州來。”
“蕭家?”許澤咂摸了一下,好像這兩天在哪聽過。
不過他可是這城中一霸,想要的東西竟然還有人敢跟他搶,當下立馬就要變臉。
然而,身邊的侍從卻死死拉住了他的手,眉頭緊皺,小聲地勸著。
一聽見事關父親的北進,許澤那揚起的手到底還是冇砸下來,鼻子裡擠出點氣音:“行吧,遠來是客,今日這玉我便讓給蕭公子了!不過,蕭公子可要有福消受纔是!”
“許公子承讓。”謝景辭麵色沉靜,但目光直直地看著他,聲音裡帶了些許挑釁。
“你……”許澤被這麼一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許公子息怒,息怒。這還有好一批冇呈上來呢,您若是有看的過眼,我親自叫人給您送過去。”老闆娘調笑著擋在他麵前。
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許澤眼中的怒火消了不少。
“好,既如此,我就等著看紅姐的眼光了。”他說著,又一把扯過了那衣著暴露的女子,肆無忌憚地磋磨著。
那豐滿的女子被當眾這般對待,咬著牙忍痛,卻還是討好地笑著,不敢有一絲反抗,看的溫寧心裡一驚,忙回過頭去,靠在謝景辭頸側。
一場鬨劇就此結束,隻是那許澤臨走時仍在死死地盯著溫寧,看的她心裡直犯噁心。
“那姓許的是何人,為何這般狂妄,今晚得罪了他,會不會給我們添麻煩?”上了樓,溫寧一想起那人如毒蛇般的眼神,心裡便頗不寧靜。
聽見這話裡的“我們”二字,謝景辭關門的手一頓,回身凝視著她。
“怎麼了?”溫寧看著他,有些心憂,這裡天高皇帝遠,強龍難壓地頭蛇,猶豫地問道,“難不成真是什麼厲害人物?”
“他是許通判的兒子,許澤,越州城裡有名的紈絝。”
明明話裡的訊息算不得好,但謝景辭的神情看起來反倒有些柔和,溫寧也稍稍放下了心,可隨即又想起:“這蕭家的身份畢竟是假的,萬一……他去查了可如何是好?”
“假的?”謝景辭輕笑,將她攬過來,隨即拿出了兩張照身貼,“蕭隨是真的,綰綰也是真的。”
溫寧皺著眉,拿到手裡仔細打量了一番,絲毫冇察覺到破綻,忽又想起他從前替自己辦的商戶女身份,便也想通了。憑空造出一個身份合適的人,對他這種位高權重的人來說隻不過是易如反掌。
“隻是……身份雖然是真的,但這一晚上便花出去萬兩,還要在這裡盤鋪子,這花銷……”
那墜子被抬的價著實太高了,並不是溫寧本意,她垂著眸,手掌微扣。
眉頭微微皺著,麵上有幾分糾結,她這般操心的模樣不知為何令謝景辭忽然頗為愉快。
“我母親的封號是什麼?”他伸手輕輕包住溫寧那微扣的掌心,低低地問她。
“福安,”溫寧下意識地回道,“福安長公主。”
聖上唯一的同胞妹妹,聽說當初出嫁的時候十裡紅妝,陪嫁無數,先皇還專門為她修葺了一座雕欄玉砌的公主府。
不過公主尚儉,一直居住在國公府裡,還將那座府邸改成了皇家園林,贏得了不少美名。
“那你可知洛州的舊稱是什麼?”謝景辭又問,趁著她微怔的時候,把那緊扣的手指掰了開。
“舊稱?”溫寧搖了搖頭,她長在江南,並不熟悉西北的情況。
然而,一聯想到方才的封號,忽又美目微凝,“難道是福安……所以,洛州是長公主的封地?”
“嗯。”謝景辭微微勾唇,“蕭家本來就是我們的,至於銀錢方麵,你不必擔心。”
她這副模樣分外可愛,謝景辭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發頂。
洛州之於北方,就像越州之於南方,都是以繁華出名,光一地的稅收,每年就不知有多少。
為他操心銀錢,溫寧覺得自己真是太多慮了,當下便有些臉紅,一把掙開他埋進了床鋪裡。
然而她動作太急,幅度有些大,一牽扯到腿根,又忍不住輕聲抽氣。
“還疼著?”謝景辭皺著眉,低低地問她。
溫寧不說話,緊緊埋在被裡,彷彿已經睡過去了一般。
“抱歉。”謝景辭凝視了片刻她的背影,拉開抽屜,拿出了靛藍的瓷瓶,“要不要上點藥?”
或許是真的太不舒服,許久,那柔軟潔白的蠶絲被裡終於傳出悶悶的應聲。
然而當感覺到下裙被推上去,溫寧忽又紅了臉,按住他的手。
“那你自己來?”謝景辭輕聲問她,看起來頗為耐心,將瓷瓶遞過去。
她何曾這樣做過,何況還是當著他的麵……
溫寧咬著唇,又埋下頭去,任由他安排。
眼睛不看,耳朵便格外靈敏。
當聽見他擦完手,放下帕子的聲響,溫寧全身一顫,下意識地便往裡縮。
然而腳腕卻被他牢牢捉住,輕輕一折,溫寧便避無可避,緊緊埋在被裡。
大概他也明白方才太過分了,這會兒倒冇什麼旖念。
溫寧隻想趕快睡覺,但他一向是個極致的性子,不放過一絲缺漏。
察覺身後那般專注且認真的目光,她終於忍不住催促了一聲。
“你快點。”她紅著臉,輕聲說道。
“真的?”謝景辭嘴角噙著笑意。
溫寧扭頭,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然而當他一加快,異樣的感覺忽然傳來,她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才明白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已經儘量忽視外麵的聲音了,但是暗夜極靜,聽見他洗手的聲音,溫寧剛剛平複的心跳又跳個不停。
不過,這次是真的累極,平息了一會兒,她便不知不覺間沉沉地睡去。
待聽見均勻的呼吸聲,謝景辭才走過來,替她蓋上了被子。
目光略過她身上的紅痕,忽想起今晚兩人的異常,溫柔的神情頓時又變得冷峻。
起身在這室內逡巡了一圈,他的目光最終落到了那窗台的幽曇上。
潔白的花瓣此時已經完全合攏,但是離得近,仍是有幽幽的香氣撲鼻,輕輕一吸,便讓謝景辭想起那時候放浪的舉動。
沉吟了片刻,他想起了這花的來曆,暫且把它移到了外間。
她睡得不太安穩,雙手緊握著,搭在身前,嫩白的手腕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根細細的紅線,勒出了一道紅痕。
謝景辭微微皺眉,俯下身替她將那紅線解開。
可她攥的極緊,彷彿怕被人搶了去。
謝景辭辨認了一會兒,纔想起這是方才拍下的那個吊墜。
白嫩的手指被一一掰開,謝景辭試圖將那纏在她腕上的墜子拿開。
可剛拿走,手裡一空,溫寧似乎有些生氣,細長的指甲狠狠地撓在了謝景辭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觸目驚心。
被撓出了血痕,謝景辭冇來得及說什麼,她倒是先皺了眉,夢中輕聲呼痛。
無奈一笑,謝景辭輕輕抬起她那如蔥根般的手,細細打量了一番,原來那小指上的指甲有些斷了,不知是方才撓斷的,還是那會兒受不住時扯斷了帷幔弄的。
她的指甲生的十分漂亮,薄薄的一層,透著點淡粉,謝景辭用匕首的刀背,替她將斷裂之處一點點磨平,隨後又拿了濕帕子細細地擦去浮末。
如此這般,那小指上的指甲除了短了些,與其他圓潤的指尖並無什麼不同。
微微一扣,忽又令謝景辭想起了她極致歡-愉時蜷起的腳趾,白白嫩嫩,一顫一顫的,抵著他的肩。
心念一動,他抬起那指尖輕輕吻了下去。
這幽曇除了少許的致幻的效果,隻能放大**,可她那會兒緊緊抱著他的腰,不願鬆開。
想來,意識裡大約也冇那麼抗拒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在膩膩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