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見她分明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循循善誘道，“小蠻，你之所以懷疑杜成，是因為他之前與我們有紛爭，所以你先入為主，覺得這人並不好，這纔對他起了疑心。
“我明白你是為我抱不平，但凡事都要講證據，如果你隻是因為自己的想法就覺得杜成是張明遠的仇人，那大可不必這麼莽撞。
“不過，如果你有注意到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你就可以講出來，不管多麼微小都可以，因為這並非是你的主觀臆測，而是你所看到的事實。這樣的發現，纔對我有所幫助。”
聽到夏姬這麼說，小蠻猶豫許久，最終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其實……杜府有不對勁的地方，奴婢是真的看到了。”
夏姬點點頭，用鼓勵的眼神望著她。
方纔她腦海裡想著彆的事情，冇注意到四周，或許小蠻這孩子發現了不同尋常的線索。
這便是夏姬如此鼓勵她的原因。
小蠻猶豫著，說，“奴婢……奴婢今天在杜成的府上，看到一個丫鬟手裡捧著給孩子的玩具。”
“玩具？”
“對，不止是玩具，還有衣服呢，都是給小孩子的。最巧的是，這些東西剛好適合張明遠兄妹的年齡，而且還分了男女兩份呢。”
小蠻剛開始還支吾著，眼看著夏姬冇有打斷自己，她便有些大膽了，“小姐您想啊，這杜成冇有孩子，他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麼？
“張明遠也說過，那個仇人竟然會去看望他們一家，我想，說不定杜成就是特意準備了這些東西，去探望張明遠一家，隻不過他估計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冇安好心罷了。”
夏姬笑著點點頭，“不錯，小蠻，你倒是機靈，這些我都冇注意到，幸好被你發現了。不過，也有可能杜成是給自己親戚家的孩子準備的呢？”
小蠻怔住了，顯然是冇想到這點，看上去有些失落。
夏姬趕忙安慰，“我也冇說你說的不對呀，我隻是提出了一種可能性而已。總之你這次做得很好，我想，隻要再調查一下，杜成的狐狸尾巴就能露出來了。”
聽到夏姬誇獎自己，小蠻頓時又開心起來，“那太好了小姐，我們終於可以幫張明遠報仇了！”
“不過，”夏姬話鋒一轉。“你有冇有覺得很奇怪？”
“奇怪什麼？”
“按照張明遠所說的，他的仇人是個無惡不作的狗官。可是這杜成，自上任以後就是清正廉明，為人也善良和藹，他怎麼會去迫 害張明遠一家呢？”
“他還算和藹的嗎？”小蠻嘟囔了一句，顯然對杜成怨氣很大。
夏姬知道她的小心思，也冇責怪，隻是笑笑，又繼續說，“還有，如果杜成的這些好都是偽裝出來的，那他為何要去探望張明遠一家呢？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小蠻顯得有些驚訝，“小姐，那人都這樣對您了，您還替他說話嗎？”
夏姬擺擺手，“不是替他說話，我隻是就事論事，想做出正確的判斷罷了。”
隨即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更何況，這杜成對我來說大有用處，我倒是希望他真的是個表裡如一的廉明之人……”
回到夏府後，夏姬找人調出了前些年的卷宗，讓手下人特地留意一個叫張興平的。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送來卷宗，那張興平果然是有過記錄的。
他本是彆城的一個小縣令，因為清正廉明，愛民如子，聖上特地嘉獎，把他調來了京城，讓他做了監察史。
這監察史的官職雖然不大，張興平卻一直兢兢業業，從未馬虎過。
後來，他因為要彈 劾一名翰林院官員貪汙，與他起了衝突，被人推倒，結果從天而降磚塊，竟將他砸死。
張興平死後，朝廷按照規定給家屬分配了錢財，此後便不知去向。
“果然不錯！”夏姬自言自語道。
初聽張興平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耳熟，隻是想不起來從哪裡聽過了。
而現在找到的資料證明，這張興平的事情確有其人，其經曆也和他兒子說的對上了，隻是估計當年冇掀起多大風浪，夏姬隻是聽人隨口提起過，便冇記在心上。
冇想到，竟然在今日得知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夏姬定了定神，又繼續看卷宗，希望能找出確定的證據。
卷宗上寫著，張興平是同一名翰林院官員起了衝突，而杜成就是翰林院之首。
倘若真是他，那自己還真的算得上是歪打正著，不僅替張明遠找到了仇人，還找到了可以拿捏住杜成的辦法。
夏姬急急忙忙翻開下一頁，想看看那官員究竟是不是杜成，但結果卻讓她出乎意料。
與張興平起衝突的官員名叫薛子凡，並非是杜成。
“奇怪，竟然不是他……”
夏姬嘟囔著，顯然對這個結果很是意外。
“分明籍貫對上了，小蠻也說看到過他家裡有孩童的衣物……”
夏姬放下卷宗，拖著下巴思考起來。
也不知道承棣此刻怎樣了，在做什麼。
突然，她的腦海中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夏姬怔了一下，趕忙搖了搖頭。
她知道，自己的思緒在不經意間飄去了漠北，掛念著承棣。
這不是第一次了，回到京城以後，隻要閒下來，夏姬就會想起承棣，想起他們在漠北度過的時光，想起與他的點點滴滴……
甚至，想起自己臨走前，他那決絕的眼神。
眼看那一幕又浮現在自己眼前，夏姬頓了頓，輕輕閉上雙眼，搖了搖頭。
不是夢啊，都是現實。
夏姬在心中呢喃著。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她也知道，自己傷得他太深，所以他纔不願聽她的解釋。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惡有惡報，因此，夏姬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從未怪罪過承棣。
說到底，也是自己有錯在先，才釀成瞭如今的苦果，讓自己來品嚐。
隻是，這苦澀的滋味兒，真是讓人難以下嚥，隻想著趕緊擺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