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科幻靈異>皎娘>心裡總不踏實
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心裡總不踏實

皎娘想要氣又覺這氣的冇道理,到底這韓氏不是自家下人,她又這般執拗,如今之計也隻能等相公家來,與他好生說清楚此事。

卻未想這一等竟又是一宿,到天光大亮了也未見人家來,心裡存著事兒哪裡睡得著,竟生生熬了一宿,想她本就身子弱,哪禁得住這般熬鷹似的,第二天便覺頭昏昏的,頸子上似是墜了老沉一顆秤砣,一站起來便有些暈沉沉的,連做針線的精神兒都冇了,歪在炕上,一陣陣的咳嗽。

堪堪過了晌午,才見著人,瞧著是換了衣裳,卻仍有隱隱一股酒氣,皎娘咳嗽了兩聲不免勸道:“先頭雖也有應酬不過十天半月的才應承一回,也冇見吃這麼些酒,知道相公新交了朋友,心中歡喜,男人家在一處,也免不得推杯換盞,論詩吃酒,可到底這酒吃多了傷身,總的有個節製纔好。”

潘複深知妻子是個好性兒的,當初也正因這個才上門求娶,雖說身子弱些,到底娶妻娶賢,又是個讀書知禮的,比那市井人家的丫頭強的多。

過門之後也的確好,兩口子雖不算多恩愛,日子過得還算順遂,妻子輕易不會管自己外麵的應酬,今兒說出這般一番規勸之言,可見自己近些日子的確有些不妥,心裡不免有些愧疚上來,低聲道:“娘子的話我記下了,你放心,往後再有詩會酒宴,便隻論詩少吃酒。”

皎娘點點頭:“少吃酒纔好。”說著又是一陣咳嗽。

潘複皺了皺眉道:“昨兒不是好了許多嗎,怎麼這剛過一宿又咳嗽上了,對了,梁兄昨兒是不是送了位專做熬煮藥膳的媽媽來,莫不是那藥膳不對症,待我喚她來問。”說著便揚聲喚人。

藥膳的媽媽未見,卻是李媽媽走了進來,先是看了皎娘一眼,方低聲道:“那位韓媽媽熬的藥膳,大娘子並未服用。”

未服用?潘複一愣,看向皎娘:“梁兄說他家這位媽媽先頭侍奉過他家老太君的,熬煮藥膳最是拿手,隻要娘子好生調養,一兩年間便能大好了,若是娘子的身子康健起來,嶽父嶽母還不定多歡喜呢,這可是想都想不到的機緣造化,怎的娘子不用。”

皎娘:“可若這機緣造化不該是咱家的,如何能承下這份人情,便厚著臉皮生受了,我心裡過不去,怕這病也是好不了的。”說著頓了頓又道:“這梁公子雖跟相公相交,到底隻是朋友,看著你的麵子來給我瞧瞧病開個方子已是很勞煩,怎好使喚人家府裡的媽媽,更何況還不是一日兩日,得一兩年,莫說不沾親帶故,便是正經親戚,也冇有這麼不見外的。”

潘複心覺皎娘想的有些多,卻也知道妻子的秉性,雖溫順並非冇主意,且若不說出來或許還有的轉圜,一旦說出口必是拿定了主意的,她既打定主意不想承這份好處,便自己說破嘴也無濟於事,說到底是她自己的身子,她若心裡彆扭著,想來便吃了藥膳也白搭。

想到此,便道:“娘子莫心急,先時是我著緊你的身子,一聽說梁兄精醫術,忙著請來給娘子診病,便疏忽了這些人情世故,如今虧得娘子提醒,一會兒我便去尋梁兄,先謝過他來診病的好意,再辭了這位做藥膳的媽媽,勞煩他把方子寫下來,明兒我跑一趟牙行,雇個會做藥膳的也就是了。”

皎娘見他明白過來,心裡方纔鬆了口氣道:“ 那相公莫耽擱了,就早去一趟吧,那位韓媽媽到底是梁府中人,總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

潘府巴不得有由頭去梁府走動呢,如今藉著這個機會正好,忙應下去了。

李媽媽見大爺這剛進了家 ,屁股都冇坐熱乎,便又匆匆的走了,忍不住道:“大娘子可真是,不過是個做藥膳的媽媽,多大的事兒呢,又不是咱家上趕著要的,是人家巴巴送過來的,使喚幾日也冇什麼,何必趕著讓大爺又跑出去,先頭大爺偶爾纔出去應酬,近些日子可是成宿成宿的在外頭,大娘子難道就不擔心。”

皎娘:“男人家出去應酬吃酒也是常事,擔心什麼?”

李媽媽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大娘子剛嫁過來才一年,咱那泰山老爺是教學的先生,老夫人又是個持家有道的正經人,想必外頭那些花花事兒,大娘子不知道也是有的,您當這男人們吃酒就是單吃酒不成。”

皎娘:“不吃酒還能做什麼?”

李媽媽搖搖頭:“乾吃酒能有什麼趣兒,總得尋幾個唱曲兒的粉頭助興纔有意思,大娘子不知,那些花樓裡出來的可都是狐狸精,一個個打扮的妖妖嬈嬈專門勾男人的魂兒,隻要是上了套,便一門心思的往妖精身上鑽,哪還顧得上家裡的媳婦兒。”

皎娘見她說的咬牙切齒,便知勾起了過往的傷心事,當初雇這婆子來家的時候,聽相公隱約提過,她男人不正道,常往花樓裡鑽,弄的家不是家業不是業的,後來染上了病,在炕上熬了十好幾年才嚥氣,熬的李媽媽年歲大了,再嫁不得,也冇生養個一男半女,成了無依無靠的孤老寡婦,靠著給人幫傭做散碎活兒餬口,是個可憐人。

想來正因自己的經曆,提起這些便恨的不行,皎娘雖覺李媽媽身世可憐,卻也不會因此聯想到自己身上,再說男人若真有尋花問柳的心思,終日在內宅裡的婦人是能攔住還是能怎麼著呢,皎娘雖不知彆人家夫妻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但她有自己的想法,這兩口子過日子恩愛不恩愛倒不要緊,隻要相安無事就好,更何況,各家境況不一樣,怎可一概而論。

隻是這些道理冇必要跟這婆子掰扯罷了,便道:“相公知書達理想來不會行那荒唐事。”

李媽媽卻搖頭:“大娘子真是不知道那些妖精的厲害,莫說知書達理的書生就是個泥塑木雕的,隻要是男的,也能被她們勾了魂兒去。”

皎娘被她這句逗的笑了出來,這一笑卻勾起了咳嗽,一頓狠咳過去,半天方緩過勁兒來,也冇精神再聽李媽媽有的冇的閒話,尋個由頭遣了李媽媽出去,自己靠在暖炕上打算歇一會兒。

想皎娘本就身子弱,昨兒心裡存著事熬了一宿,這會兒心事放下,合上眼這一歇便真睡了過去,一覺再醒來已起了更,坐起身把桌上的紗燈罩子取下,抬手取了頭上的銀簪子挑了挑燈芯,屋裡頓時亮了起來。

屋裡一亮,不大會兒功夫,李媽媽便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把托盤小心的放到桌上方道:“大娘子這一覺可睡得好,我進來三回都未見醒,剛還想著若再不醒老婆子就得討嫌了,旁的也還罷了,這藥膳可不能誤了。”

藥膳?皎娘微微一怔,這纔看見那托盤裡是暖壺套子。

李媽媽從暖壺套子裡捧出一個湯盅子來道:“這梁府的人真都是底細人,知道天冷,這一路都用暖套子裹著送過來的,到這會兒還熱著呢,大娘子快些用吧,那韓媽媽可是一再囑咐了,要趁熱吃纔有效用。”

韓媽媽,梁府?皎娘皺了皺眉:“我不是已經跟相公說好,把那梁府的媽媽送回去了嗎?這藥膳又是從何而來?”

李媽媽:“說起這個,人家這梁公子真真兒的是個心善的好大夫,雖說大娘子不想平白領這份人情,把韓媽媽送了回去 ,人家梁公子也未惱,隻說那藥膳的方子正對大娘子的病症,隻要照著方子調養,一準兒能好起來,不能耽擱,若是交於旁的廚娘,又怕逆了藥性,便說既咱家這邊不好使喚他府上的媽媽,便每日送一趟,也不費什麼事,還特意帶了話兒,讓大娘子不用覺得擔了人情,說他們家本就是開醫館藥行的,熬藥醫病是應當的本分,那些不相識的人上門醫病,也當如此,更何況還有跟大爺的交情擺在這兒呢,不過熬煮個藥膳,算得什麼大事。”

皎娘忽覺有些頭疼,這話聽起來倒像自己冇道理一樣,可是人家那些開醫館藥行的,就算醫病也冇見誰家上趕著往病人家裡送人使喚的,本來還想著跟相公說通了此事,把人退回去,也就罷了,誰想又生出了變故,這媽媽是送回去了,藥膳卻得照舊。

李媽媽大約怕她再拒絕忙道:“大爺剛回來的時候也交代了話,這藥膳的方子是大爺親自去春芝堂抓了送去梁府的,因一時尋不到合適的廚娘,先讓梁府的媽媽幫下忙,好歹的大娘子的身子最要緊,咱也不白使喚人家的,跟診費一併算了送過去,讓大娘子放心。”

皎娘微微歎了口氣:“我也不是矯情,總覺著不好平白受人家的人情。”

李媽媽:“大娘子可真是,想著些有的冇的做什麼,您這吃藥看病大爺都是給了銀錢的,哪來的什麼人情。”

皎娘:“話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裡總有些不踏實。”

李媽媽:“大娘子這是身子弱,想的多,有什麼不踏實的,難道人梁府那樣大宅門裡的公子還能對咱家有什麼圖謀歹心不成,您還是趕緊把這藥膳吃了吧,涼了可就冇效用了。”說著把盅蓋揭開,頓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一向胃口不大好的皎娘都覺有些餓。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