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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第

二十日的閱卷,擇出三百五十人,帶著翅帽的文官把黃榜呈到了禦前。

會試榜上三百五十人,用蠅頭小字密密麻麻連成一片,魏荀一眼就見到了第三位的人名,正是秦霆軒。

見著他的名字,心中一笑,再順著秦霆軒的名字向下,一個一個繼續往下找,聽過些名聲的,就用手指在他的名字上點一點,心中細細揣摩。

等到一個時辰之後,終於把三百五十人都看完了。

“選個吉時,張貼罷。”魏荀點了硃批,定下了殿試的日子。

“是。”臣子說道。

等到文臣退下後,魏荀就帶著這一份名單到了永壽宮。

永壽宮裡皇太後正和魏樂芙說著話,魏樂芙想著學女紅,給太後孃娘做了一條抹額,皇太後摸著抹額,笑容甚是舒心。

兩人說話間聽到了有人通傳皇上駕到,魏樂芙站起身子,對著父親行禮。

魏荀略一點頭,“兒子給母後請安。”

“不必多禮。”皇太後說道。

見禮後,太後笑道,“皇帝看我這條抹額可好?”

魏樂芙聽到太後的話,麵上發燒,一雙眼暈上了水汽,軟軟說道,“皇祖母。”

魏荀見著魏樂芙的模樣,就知道這抹額是她親手做的,便說道,“當真是極好的。”今日裡,魏荀的心情不錯,本想同魏樂芙說笑,問她有冇有替自己做女紅,想到了魏樂芙安靜內斂的性子也就冇有開口。

誰知道魏樂芙在太後的鼓勵的目光裡輕輕說道,“兒臣也給父皇做了一方帕子。”

“可帶了?”

“恩。”魏樂芙害羞點點頭。

帕子繡的是竹葉,竹葉簡單和往常的繡樣不大一樣,多了點靈動和飄逸的意味。

“這花樣,都是林家的三姑娘給她畫的。”皇太後笑著說道,“她的畫當真是畫的不錯。”想到了那副讓魏樂芙從悲傷之中走出的畫作,她由衷讚歎。

魏荀聽過周芸說起林清嘉長於作畫,也親眼見過那副冷宮裡容氏圖,他並不認為容氏最後會有那般寧靜,但隻是一幅畫罷了,能夠安慰到太後和公主就好。

說過了繡樣,接著說得就是會試的名單。

聽到了秦霆軒列在第三,“秦家小子?”皇太後失笑著,“當真是好本事。”聽說晚輩有出息,笑得麵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魏荀麵上也帶著一絲笑意,語氣輕鬆,“朕看到這個訊息,就想著告訴母後。”

魏荀或許對太後有些怨氣,自從太後允了周芸之事,加之容氏去了,母子兩人關係好了許多。

“我記得他小時候一口一個要考武狀元。”皇太後陷入了回憶,想到了老侯爺的去世,還有如今忠恒侯身上的暗傷,止住了話。

魏樂芙瞧出了太後的那點不自在,笑著說道:“這會試第三,想來入一甲二甲是不難的。”

想到了秦霆軒的年歲和模樣,魏荀有心點他做探花郎,笑道,“也算是雙喜臨門,也快要到了成親的日子了。”

他與周芸的事得了太後的首肯,想等著林清嘉成親後,再讓她入宮。

周芸當時聽他的話,雖是的紅著臉心中羞澀,終究是輕輕點頭應了下來。

身為人母,瞧見魏荀的模樣就知道他想到了周芸,容氏在周芸進宮前去了,也是一樁好事,昔日的那些悲與苦已經過了。

“成親了好。”皇太後靜靜地說道,不知道說的是秦霆軒的婚事,還是暗指魏荀的事。

“成了親好。”魏荀像是的附和一般。

“父皇。”魏樂芙鼓起勇氣。

魏荀有些詫異,“怎麼了?”

魏樂芙麵色微紅,輕聲說道,“我想問問,鴻臚司林大人膝下兩位公子,可過了會試?”

她是替林清嘉問的。

魏荀一瞬間就明白了魏樂芙開口的意圖。

因為周芸,對林家的兩位也特地留心過,“都過了,一個考在第九,一個在榜末。”

魏樂芙紅了臉,輕輕點頭。

皇太後笑眯眯看著魏樂芙,見著她與林清嘉要好心中安慰。

如今最大的遺憾便是魏樂芙的婚事了,在她心中,魏樂芙是千好萬好,可是旁人大約隻看得到魏樂芙過了雙十。

當給她挑一個什麼樣的夫婿?皇太後的手指撚動一粒佛珠,心中緩緩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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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荀點了硃批,午時就在貢院外懸了榜,熙熙攘攘的人群,巴巴地往前擠隻為了看那皇榜上有冇有自己的名字。

每中一個,就有人發出了歡呼聲,經過了這春闈,就是吃皇糧的進士了,都是大約頂頂有學問的人,更有些行商賺了些錢的讓府中的下人候在這裡,有合適的中了的書生,就準備詢問是否有婚約,預備榜下捉婿。

貢院門口現在就成了最熱鬨的所在,就算是家中冇有人在貢院裡頭考試的,也想過來湊一湊熱鬨。

“學生已經定了婚約。”一位身材矮小的青衫學子漲紅了臉,在對方殷切的目光之中連連擺手。”

他的動作惹得周遭的人善意的鬨笑,進士的糗可不是這樣能夠輕易看到的,如今是衣著潦倒,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成了朝堂之中的肱骨之臣?

清貧一些的會守著貢院門口,林家這般的則是在府中等著喜報。

喧天的鑼鼓聲中,就得到了好信。

林家人是歡喜的,林正遠會試得入前十不說,就連林正婓也將將好排在最末,把他喜得跟什麼似的,不住地說阿彌陀佛,考上了就好,若是再來一次,他隻怕又要生生受三年苦。

林清璿被林正婓的話逗得發樂,“你瞧好不好笑。”

林清嘉笑了笑,又有二姐姐說了些旁的事。

林清璿在林清嘉的房中並不久坐,因為會試的事耽擱了幾天,林清嘉的婚事可不足一個月,等到新科狀元遊街的時候又肯定要湊湊熱鬨,她的日子可緊著呢,雖說大頭都有繡娘來做,可新娘子總要做些針線,好送長輩跟前。

林清嘉安靜地做女紅,偶爾會想到秦霆軒,甚至萌發了想要給他做雙羅襪的念頭,轉念一想又不知道他的尺碼,隻能罷了。

她就要嫁他了,今後要給他做針線的日子長著呢。

前世要嫁魏邵和,她的心中總是惶惶之中帶著不安,今生想著秦霆軒,就打心底裡泛著一絲一縷的甜,絲絲縷縷的甜意和絲線攪在一起,被她繡成了並蒂蓮。

日子在林清嘉安安靜靜地做針線活之中流逝,很快就到了殿試的日子。

等到殿試過了,不僅是要立即在宮外張貼出來,這三百五十名進士更是會打馬遊街,林清嘉料到一甲前三定然有秦霆軒,一清早洗漱後就是裝扮一新。

眉心點了花鈿,小指抹著口脂染紅了唇,花蕾一般的唇瓣嬌豔欲滴,烏壓壓的長髮挽成華髻,綁著玉兔搗藥碧色髮帶,花鳥金簪下的流蘇垂在耳畔,細小的流蘇拂過小巧的耳廓。耳上是金蓮花樣式的紅寶石,脖頸間是新做的寶石瓔珞。身上穿的也是新製的衣裳,嫩杏色的半臂繡著俏麗的迎春花,帶著春日裡的熱鬨和喜悅,下身是淺紫色百褶裙滾著銀邊,走動的時候可以見著裙褶裡若隱若現的流雲紋路。

她原本就生得好,刻意裝扮更是絕色。

林清嘉這樣一裝扮,就讓林老夫人不住點頭,“這樣好看。”

萬氏也點點頭。

“女為悅己者容,自然今個兒漂亮。”冇什麼外人,林清璿笑著說道。

林清嘉麵上帶著淺淺的笑,唯有周芸看著女兒,心中有些不捨又有些自豪。

囑咐林清嘉與林清璿注意安全,就讓她們兩人挽手出門。這樣的日子,多是年輕人湊熱鬨,總歸是會到巷子門口的,隻需要人到了過去看看就可以了。

宮外最近的地方大都是男子,閨秀則是往長安街上站著,鮮活的少女恰似春日裡盛開的花,也帶著馥鬱又淡淡的幽香。

如果說長安街上的女子是盛開的花,那林清嘉無疑是其中開的最燦爛的一朵。

王長澤就見到了這樣的林清嘉,心中一跳,腳下步子都挪不開了。

“公子。”跟著王長澤的侍從見著他險些被人撞倒,連忙扶住了他。

“我見到了一位熟人。”王長澤說道,想也不想往林清嘉的方向行去。

這裡站得大都是女子,王長澤往裡麵走的舉動,惹得女子發出了抱怨聲,急急往後退。

林清嘉聽到了動靜,轉過頭去看。

王長澤的心中一跳,原本側臉看時候已經覺得她是絕色,這會兒近了,隻覺得她豔色逼人,心跳的都快了些,尤其是林清嘉還梳著姑孃家的髮髻,讓他幾乎都忘了,曾聽過林家三姑娘同忠恒世子定親的事。

“林姑娘。”王長澤巴巴地說道,“還記得我嗎?”他的眼神是熱切的。

林清嘉當然記得,隻是……眉心蹙了蹙,“你怎麼……”

本想問為什麼他冇有參加殿試,話說出口了就覺得不妥當,若是去了殿試,怎還會在這裡出現?

因為前世險些與王長澤成親,林清嘉記得王長澤這一次是中了進士的。此時王長澤出現在這裡,那定然是冇有考中的。

王長澤似乎也明白了林清嘉的話,有些尷尬地說道,“這次冇有考好,題目有些難了。”

“是嗎?”她笑了笑,“我不大懂。”

“和往年相比,難了不少。”王長澤再一次強調說道。

王長澤的模樣,林清璿也看得分明,招呼過後,含笑說道,“王公子,你與何姑娘定親了冇有?我似乎聽三妹妹說過你的事。”

冷不丁聽到了何姑娘三個字,王長澤火熱的心冷了下來,“我已經成親了。若竹就是我的妻子。”

許是成親了才耽擱了王長澤的成績,林清嘉心中想著,口中說道,“恭喜恭喜。”

王長澤心中想著,何喜之有?

何若竹和林清嘉之中,最後選了何若竹,因急急成親,被瑣事所絆,考試失利。

王長澤心中一歎,不知道為何,他總有一種感覺,自己本應當考得更好纔是。

林清嘉與王長澤說話的時候,殿試的結果也出來了,狀元赫然是秦霆軒。

魏荀原本是想把他點做探花郎,但殿試上秦霆軒的文章著實出彩,他的文章恰巧寫到了魏荀的心底處,於是就成了狀元郎。

皇榜貼上,就有人高聲喊道,“看見了,今科狀元是秦霆軒!榜眼是崔賀!探花……”

這聲音像是浪潮,一聲比一聲高,盪漾開來傳到了遠方,長安街的閨秀也都聽到了唱喏聲。

忠恒世子秦霆軒中了狀元!

王長澤聽到了這個訊息,就見到了原本漫不經心聽著自己說話的林清嘉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先是嘴角翹起,鼻頭微皺,繼而傳到了眼底。

她的眼底像是湖,笑意在其內蕩成了漣漪,一圈又一圈。

“恭喜。”王長澤乾巴巴地說道。

林清嘉彎了眉眼,輕輕說道,“多謝。”

王長澤原本絞儘腦汁與林清嘉說話,此時聽到了狀元的身份,失去了和林清嘉交談的**,匆匆就離開了。

“狀元夫人呢。”林清璿湊到了林清嘉的耳邊,笑著說道。

林清嘉看著長長的路,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在這條路上,看到秦霆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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