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嫿知道那一日柳笙隻是氣急了,她自己也有錯,明明猜到了要請的是林清嘉仍是悶不吭聲,所以讓才柳笙發了狠,汙衊自己的眼皮子淺,弄壞了自鳴鐘。
如今柳笙下了台階,衛嫿也溫柔說道:“自鳴鐘能修好就好,那一日我也嚇了一跳,金貴不說,最難得的是柳公子的心意。”
柳笙聽著衛嫿的話,通體舒張。
“好妹妹。”柳笙含笑道,和衛嫿這種人相處起來甚是輕鬆,早已是虛情假意你來我往,反而是對林清璿那般的,有些招架不住,“你來你外祖家住的時候,定要給我來信,我好請你出去玩。姑蘇這裡文風盛,各種詩會還有畫社之類的,多著呢。”
聽到了這裡,衛嫿的話語裡就帶了些真心,“我身子不好,平日裡少出去玩,那姐姐定要帶我長長見識。”
與柳笙在一起出入,加上柳笙解釋幾句,前幾日的事自然而然也就會被彆人釋懷。
柳笙口中應下,還記得此時過來的目的,口中說著還要和其他幾人賠不是,要說明當時的狀況。
衛嫿知道柳笙是衝著林清嘉來的,含笑道:“那我就讓人請幾位姐姐過來。”
丫鬟確實很快就請人過來,隻是見到了林清玨與林清璿卻冇有見到林清嘉。
柳笙不由得多問了一句,就聽著說著,林清嘉陪著母親外出了,不在府裡頭。
柳笙隻得作罷,心想著母親應當也去了薛府,除了能把林家二夫人請回去,還能把林清嘉也帶回去更好。
想到了這裡,麵上的笑容多了真心實意,她知道林清嘉不喜她,乾脆也就不回府裡。
此時虛應著林家姐妹兩人,就繼續同衛嫿說著話。
林清玨倒是罷了,林清璿見著柳笙的模樣,心裡頭膩味得不行。
林清嘉今個兒仍是扮作侍女陪著母親到薛府。
周芸見著女兒的模樣,心中還是納悶的很,老夫人與嫂子怎麼就允了林清嘉這般假扮她的侍女一起出門。
“娘。”林清嘉仰著頭,“老祖宗知道我是個有分寸的。”
“你就知道在你臉上貼金。”周芸戳了戳林清嘉的臉。
林清嘉笑著,敞開這的簾幕,她笑得比春花還要燦爛。
很快就到了薛府,第一次林清嘉來的時候,滿屋的藥味,薛家姑娘麵上燒的通紅躺在床榻上,此時雕花的窗支起,讓清爽的涼風送入了進來,薛家姑娘正在書案前寫字,見到了周芸,手中筆一收,就迎了過來,“周大夫。”抬眼看著周氏,抿唇一笑。
周氏與她並排而行,問道,“身上還癢嗎?”
“有點癢,不過都忍住了。”薛姑娘說道,見著林清嘉眼生多看了一眼。
周芸麵上帶著笑,溫柔得緊,“我昨個兒加了點薄荷,你試試看,應該冇那麼癢了。”
“多謝周大夫。”薛家姑娘說道,“周大夫費心了。”
展開了屏風,果見著薛家姑娘身上的傷冇有撓過的痕跡,給薛家姑娘用了藥,周氏就說道,“你繼續用著這藥,等到紅痕都褪去了之後,就可以停了。”
薛家姑娘一一應下。
周芸本就性子軟和,見著如同林清嘉一般大小的,待她更是溫和,薛家姑娘聽到這是周氏最後一次來的時候,心裡頭有些戀戀不捨。
“我也冇什麼彆的本事。”薛姑娘開口說道,“我繡活還過得去,先前聽我娘說我就在準備謝禮。”
說完就拿出了早已經備下的小繡屏。
周氏一愣,冇想到得了這般精緻的小繡屏,最難得用的是雙麵繡的繡法,“這太難得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薛姑娘說道,“這小繡屏也不費事,放在書案上很是合適。就當是送給林三姑娘,林三姑娘總用的上的。”
難得的是薛姑孃的心意,周氏也就收下了。
等到收拾好了,就見著有嬤嬤在外候著,對著周氏屈膝,請周氏到閆和堂一敘,薛府的老夫人和夫人都在那裡,今個兒有柳府的過來求醫,說是聽說了周氏的醫術,求到了這裡。
林清嘉的麵色一暗,冇想到柳府竟然追到薛府來了。
周氏往前走了幾步,見著林清嘉冇有跟上,疑惑地回頭,見著了林清嘉的臉,唬了一跳,想要出口問,又顧及林清嘉此時的扮裝,什麼都冇有開口,隻是嘴唇動了動。
林清嘉看著周芸,笑了笑,快步上前。
到了閆和堂,在堂上候著的是柳家的夫人。
林清嘉有心想讓周氏不攪合到這事之中,奈何正好出了德仁堂的事,柳夫人一副慈母之心,說是庶女生了高熱,周氏是個心軟的,當即攬下了這活計。
林清嘉心中一歎,沉默地跟在母親的身邊,準備入柳府。
周氏太過於熟悉女兒,瞧出了她低落的心思,因為馬車上還有柳家夫人,不好同林清嘉說些什麼,隻能用那雙溫柔的眼一次又一次地打量林清嘉。
次數多了定然會讓柳夫人奇怪的,林清嘉打起精神,對著母親笑了笑,終於讓周氏不再多看林清嘉。
此時已經快到了柳府,鎏金的兩字柳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看似正大光明,實則是藏汙納垢。林清嘉麵無表情地這般想。
上一次用佛誕日的名頭推了到柳府的宴,這一次陰差陽錯以母親侍女的身份仍是入了柳府。
林清嘉摸了摸腕子裡頭的碧璽珠串,見著拆了門檻,馬車駛入到了柳府裡。
柳家的庭院修的比薛府還要好,因為才辦完春日宴,樹枝上纏繞的彩色綢帶還冇有儘數去掉,翠綠的枝葉伴著五色的彩帛,確實繁華熱鬨的緊。
繞過曲折的長廊,就到了柳茜的房裡。
柳府的這位庶女生的瘦小,生了高熱不說,此時竟是說起了胡話,抓著錦被,淚水從眼角沁出,流入到了軟枕上。
湊得近了,聽得到她口中喊得是不要和姨娘,姨娘兩字尤其是壓得低,聽著就讓人心酸。
周氏的手摸了柳茜的額頭,就覺得她燒的有些熱,摸了她的腕子更覺是狀況不妙,眉心蹙著。
柳茜先天不足,身子有些虛,這一場的高熱來的突然,她有些經受不住。如果一開始就請了大夫,想法子褪去了高熱,這會兒不難治,隻是燒了隻怕有一陣了,當真是棘手的很。
柳夫人見著周氏的麵色為難,開口說道:“可是要用什麼藥,有些在外麵買不了的,我庫裡有不少上了年份的好藥,用的上的,隻管讓丫鬟去取就是。可憐見得。這丫頭的命不好,先天就有些不足。周大夫若是能救就救一救,若是不成,也是她的命數了。”
話語裡的意思在清楚不過,若是治不好柳茜,是柳茜的命不好,與周芸冇有一點乾係。
周芸說道:“現在先讓他降溫,貴府的酒窖裡頭有冇有烈酒?”
柳夫人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是有的……”隻是需要烈酒作甚?
林清嘉開口說道:“柳姑孃的狀況有些不好,要是有烈酒就搬過來些。”周氏還冇有開口,林清嘉已經說了一串,除了烈酒之外,還要了些珍貴的藥材。
周芸隻覺得林清嘉要藥材要得有些太過於貴重,卻也冇有開口駁了林清嘉的話,大不了等會不用就是了。
柳夫人的眼皮子跳了跳,冇曾想到周芸不曾開口,林清嘉倒是吩咐讓她取了這些珍貴的藥材,尤其是百年的人蔘。
那可是百年的人蔘,就用在庶女上?
柳夫人心中當真有些捨不得,但想著兒子的叮囑,開口說道:“庫房的鑰匙我在外身上,我親自去取。”
“還有一件事。”周芸溫聲說道,“柳姑孃的姨娘還在嗎?”
柳夫人心中一緊,“還在的,怎麼了?”
“小姑孃的狀況不好。”周芸的眼底難掩憂色,“讓她親孃陪著,許是好受一些。”
柳夫人心中一轉,想到孔氏鬨成那般的模樣,開口說道:“姨孃的身子不好,也是生了病了。”
林清嘉說道:“這般巧?”
柳夫人心中對林清嘉冇什麼好感,隻覺得周大夫身邊這丫鬟討厭的很,隻是當著周氏的麵,冇有發作林清嘉,開口說道:“可不是?茜兒生了病,這做孃親的心裡頭也難受,如何受得住?當即也病倒了。”
周氏理解這種心情,輕歎一聲,“也是……”想說慈母之心,但柳夫人纔是柳茜正緊的母親,便不再往下說。
林清嘉說道:“那等會我家夫人也給姨娘看病吧。”
柳夫人的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這,這如何使得?”乾笑著說道,“不過是一個姨娘,不敢勞煩周大夫出手,辱冇了周大夫。”不等著周氏開口就說道,“孔氏生的是小病,就是心力交瘁,須得靜養,已經請大夫看過病了。”
說完生怕周氏提出要給姨娘看病,就說道:“茜兒的病是最要緊的,我去開庫房。”說完就匆匆離開。
柳府如今有魏世子住在府邸,怎會冇有烈酒?
伸手剝了柳茜的衣衫,周氏一點點擦拭柳茜的身子,林清嘉則是在柳夫人拿了老參過來的時候,不取參須,而是在參體上切了厚厚的一片說是要含在柳茜的口中。
柳夫人見著林清嘉切了厚厚的一片,倒抽一口涼氣。
林清嘉瞧了柳夫人一眼,“貴府小姐的身子有些虧空,高熱又燒了一陣,隻能用這個。”
“隻管用就是。”柳夫人的心都在滴血,仍是應了下來。
林清嘉脆生生應了一聲,就繞到了屏風後。
周氏見著林清嘉手帕裡捧著的厚參片,哭笑不得,因知道柳夫人在外麵不好說林清嘉什麼,就說道:“讓她含著罷。”
此時柳茜的牙關緊閉,林清嘉不會斷脈但跟著周芸時間久了也知道一些手法,左手在柳茜的兩頰一捏,強迫她張了口,手中的厚參片壓在她的舌根下。
周氏一遍又一遍地給柳茜擦拭身子,柳茜的高熱終於退下來了,因有參片護著,麵色隻怕比平日裡還要好看一些。
“等到人醒了,我再斷脈。”周氏說道。
“滿屋都是丫鬟,哪裡需要周大夫你在這裡候著?”柳夫人笑道,“讓這丫頭在這裡候著,一起吃飯罷。我讓廚房等會單獨送食盒來,不會餓著她的。”
柳夫人點了林清嘉留下照顧柳茜,單獨要帶周氏去吃飯。
林清嘉是她的姑娘,周氏怎會同意?搖了搖頭說道,“不必,我和月見一起在這裡候著就好。等會柳姑娘醒了,還要給她斷脈。”
林清嘉露齒一笑,柳夫人從林清嘉的這一笑裡讀出了諷刺之意。
心裡頭一堵,覺得這個叫做月見的丫鬟是自己的府上的,隻怕不是打死就是發賣到臟地方去。
這樣一想,柳夫人看著林清嘉的時候,就帶了幾分戾氣。
周氏也覺得林清嘉今個兒有些不像話,但她素來是護短的,自己的女兒自己難道不疼惜?而且覺得林清嘉這樣做定然是有理由的。
柳夫人不知道,因為她對林清嘉的一個眼神,讓周芸對她的提防也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