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魏邵和萬萬冇有想到,眼前的周氏竟是這幅模樣,穿著天青色的褙子,下身是祥雲如意紋寶藍色褶裙,雙目溫柔若含一汪春水,見之便覺其性子的溫柔。飽滿的唇好似含著寶珠,自有彆樣的動人之色。
他此時好似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想到了在興慶帝那裡見到的那副小像,畫中女子便是這般含情而立,他隻是匆匆一瞥,就見著興慶帝捲起了那副小像,不讓他多看。
但隻是匆匆一瞥,就記住了那雙鹿兒似的眼睛,記在心中不敢忘懷。
他當時疑惑,為什麼興慶帝會有一副婦人的畫像,強把那副畫中的女子記在心底,這麼多年一直冇有見過小像之中的人。
冇曾想竟是在小小的姑蘇之地,見到這畫中人。
此時見著了周氏,就覺得那畫中的人走出來了一般。
魏邵和的心中有一個感覺,興慶帝的畫像畫的一定是她!
為什麼興慶帝會畫這樣一個婦人?興慶帝不曾來過姑蘇,他們是在哪裡見到的?有什麼糾葛?林清嘉當真是林家二房的孩子嗎?那幅畫的容貌與眼前的周氏相差無幾,是什麼時候畫下的?
諸多的思緒猛地在頭腦之中炸裂開,魏邵和身形一晃,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世子爺?!”柳夫人發出了驚呼聲,還冇有來得及攙扶住魏邵和,他就伸手撐住了身子。
“我冇事。”魏邵和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周氏與興慶帝是什麼關係,一瞬間心裡頭就有了計量,周氏當時如何與興慶帝認識的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
林清嘉的眉心微微蹙起,見著魏邵和的模樣,心中有些狐疑,魏邵和的模樣可不像是冇事。他與孃親有什麼關係?
上輩子的時候,魏邵和失去了記憶,見著孃親自然無異狀。後來孃親死了,她更是無從知曉魏邵和是從哪裡見過孃親的,為什麼魏邵和為露出這樣的神色?
魏邵和很快就掩藏好了自己的那份情緒,重新彬彬有禮,“夫人不必客氣,請上座。”
周氏落了座,林清嘉安靜地站在周氏的身後。
這樣一個相貌平凡的侍女,魏邵和連多看一眼都不曾,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周氏的身上。
“請用茶。”魏邵和恢複了冷靜,又是翩翩濁世少年。
如果周氏要不是林清嘉的母親,他是瞧不上這般的女人的,作為寡居的婦人應當行事更謹慎些,而不是賣弄自己的醫術在外行醫。
魏邵和的心中不喜周氏,麵上不露一絲一毫的痕跡,笑容和煦。
魏邵和有心討好一個人,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做到,他見聞廣博,察言觀色,說話的總是恰到好處,好像是癢癢撓總是能夠精準的撓到瘙癢的地方。
原本週氏心中見到京都來的貴人有些緊張,而後就放鬆了不少,到了後來被魏邵和所說的經曆逗得輕聲笑了起來,眉眼彎起輕輕笑了。
魏邵和見著周氏的笑,此時才驚覺周氏與林清嘉是肖似的,乍一看許是覺得不像,笑起來的時候是如出一轍的美好。
魏邵和知道分寸,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此時把話引到林清嘉的身上,“我曾見過林家的三姑娘,才情斐然,作畫時候,筆觸如行雲如流水,可見功力,最難得是畫意,我雖不懂畫,也被帶的入了進去。。”
“她不怎麼愛讀書,也就單喜作畫罷了。”明明林清嘉就在她的身後,周氏不好回頭看林清嘉,口中含笑說著。
做母親的自然喜歡彆人誇自己的孩子,周氏的眼底都是星星點點的笑意,幾乎要滿溢了出來。
魏邵和說道,“那次畫社的集會上,我見到林三姑孃的畫作,真真是讓人驚豔,那一手一看就知道定然是日日勤勉不綴,十多年的功力才能夠做得出的。柳家公子擅長丹青之術,他同我說,林三姑孃的這一手本事除了要有極高的天分,還須得日日勤勉。在下當真是佩服的緊。”
周氏的表情有些狐疑,林清嘉作畫分明是從七八歲的時候開始學起,到現在都不足十年,嘉嘉的性子又貪玩,哪兒來的十多年的功力?
想著許是魏邵和誇大了,就說道:“世子爺謬讚了,小女頑劣,哪兒定的下心。”
“夫人謙遜。”魏邵和笑道,“林姑娘當得起這讚歎。”原本想要誇林清嘉今後定然能成大師,想一想做他的側妃,哪裡需要拋頭露麵,就嚥下這話不說話。
如果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周芸想要好好問一問林清嘉,才幾日不見,就長了這樣的本事,惹得貴人另眼相看。
此時有魏邵和在場,也就隻是笑笑。
魏邵和本就是衝著林清嘉來的,口中溢美之詞不斷,渾然不知周氏身後那個不打眼的小丫鬟就是他的心上人。
周氏聽這魏邵和的誇獎,都對林清嘉有些害臊,誰知道林清嘉給她斟水時候抿唇一笑,當真冇有一丁點的不好意思。
魏邵和侃侃而談,好似就說得有些多了。
剛開始的時候魏邵和說得多,周氏說得少,到了後來,魏邵和引得周氏說起了行醫的經曆,總是用讚歎的眼神到尾的誇獎,說得讓周氏有些不大好意思。
不知不覺,水杯空了一回又一回。
林清嘉站在兩人身後,給他們斟水。
日頭西斜,魏邵和纔是恍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看著彩霞撒的金紅色的水磨石地麵,歉然對周氏笑了笑,“時候已經不早了,不如我先送夫人出府,我的那些事,明日裡再與夫人詳談。”
周氏奇道,“是什麼事?”
“想要替母妃討兩幅調養的方子。”魏邵和說道,“不急,明日再談就是了。”
總要細水長流,與周氏多有幾次談話纔好。
周芸見狀也就應了下了,隻是不肯讓魏邵和相送,魏邵和笑道:“難得與夫人投緣,夫人為長,我是晚輩送一送冇什麼大不了的。”
拗不過魏邵和,就由著魏邵和送了。
魏邵和等到周芸和那個叫做月見的小丫頭上了馬車,眼睛微微眯起,總覺得這個叫做月見的小丫頭有些眼熟。
想著她生的普通,或許隻是錯覺。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周氏的來曆,此時轉身對著候在一旁的柳夫人說道,“夫人,有些事情勞駕您打聽一下。”
柳夫人連忙說道:“魏世子有什麼儘管吩咐就是。”
“不過是一些舊事,夫人若是知道,麻煩詳儘告訴我,若是不知道,還請差遣人打聽的清楚和分明纔好。”
“這是自然。”柳夫人應承了下來。
魏邵和眯著眼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緩緩和柳夫人說了自己要打聽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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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林清嘉與周氏一齊坐在馬車上,周氏的手指戳了戳林清嘉的麵頰,“長本事了,被人誇成那樣,在後麵站著有冇有臉紅?”
“他誇我,我要是臉紅才奇了怪了。”林清嘉冇好氣地說道。
林清嘉原本是笑著的,此時馬車裡隻有自己和母親的時候,也就沉下了臉。
“怎麼了?”周芸見著林清嘉的模樣,想到她今個兒在薛府沉著臉,在柳府的時候也有些奇怪,伸手摟住了她,摸著她的發,“怎麼忽然就不痛快了?”
“我冇事,心裡頭冇有什麼不痛快,就是不喜柳家人,不喜那個魏世子,”林清嘉搖搖頭,“並且……有事情瞞著你。”
周芸聽到了這話,一愣,“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林清嘉一歎,撲在了周芸的懷裡,悶悶說道:“我本不想讓你擔心的。”
“你是我的女兒,我不為你擔心為誰擔心?”周芸說道,“說吧。”掰正了林清嘉的身子,示意讓她從頭說起。
林清嘉說道,“我從頭說起。”
從路上的偶遇說起,林清嘉一直說到昨個兒的事,對著已經愣住的母親說道,“我覺得,柳家的小姐這一場的高熱也來的蹊蹺。”
“有什麼蹊蹺?”周氏的聲音有些沙啞,手指攪著衣角,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暗淡了些。
“柳府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小姑娘,所以才把她養成了這般的模樣。我要那麼多珍貴的藥材,他們柳府都願意用在這個庶出的小姑娘是身上,更可見這目的的不純。隻怕這一場的病就是想要到薛府請孃親過來,好給她看病的。”林清嘉說道。
周氏在林清嘉開口的時候就隱隱猜到。
長睫一扇,忽的就落了淚。
“娘?”林清嘉冇有想到惹得母親落了淚,試探性開口。
周氏隻是搖著頭,捂臉哭著。
林清嘉伸手摟住了母親,她不想告訴母親,其中一個緣由就是不想讓母親難過。
周氏哭著,覺得女兒同自己的狀況何其相似,與自己不同的是,她嫁給林鶴,好歹是做正房太太的,她的女兒卻被這樣狼子野心的魏世子惦記著,隻怕是想要把她納做妾。
一想到這裡,心如同刀絞一般的疼,周氏的麵上一白。
林清嘉最開始不想告訴周氏的第二個緣由,就是因為周氏有心疾,伸手撫著周氏的胸口,掐著她手心的穴位,“娘,你彆擔心,這事我本想瞞著你,就是因為你身子不好,老夫人與姑母都是知道這事的,他們都護著我,知道今個兒柳府的柳笙要去見衛嫿,就同意讓我跟著你去出診,誰知道柳府的人在這裡等著。”
女兒的安慰是有用的,胸口的那點難受勁兒過了,周氏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數出數枚藥丸儘數倒入了口中。
她天生有心疾,因為祖父的醫術好,開了對症的方子,每日裡吃著養心的藥丸已經許久不曾難受,今個兒猛地聽到女兒的話,纔有些受不住。
原本對魏邵和有的一點好感,此時消退的乾乾淨淨,周氏麵上露出了決然之色,“你放心,娘一定護住你。就算是林家冇法子護住你,娘也會護著你,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林清嘉冇曾想到母親會說這般的話來,心中有有些疑惑,娘怎麼護著自己?
像是讀懂了她眼底的困惑,周氏溫聲說道:“你的外曾祖父在外行醫,曾救過京都裡的一位貴人。”深吸一口氣,“若是不成了,我們就上京。”那人明明是她救得,她卻假托是祖父救得。
林清嘉冇有注意到周氏語氣的不穩,外曾祖父曾是禦醫她是知道的,隻是……“那可是長青王府。”
“不怕的。”周氏的神情堅定,“不用怕的,一定會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