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私生子

第二天一早,林清嘉隻覺得身邊躺了一個小火爐。熱醒了之後,林清嘉感覺到自己懷裡的柔軟,恍然想起昨晚上的事,目光觸及到孩子通紅的臉,林清嘉意識一瞬間清醒,連忙喊了綠衣,讓她去喊孃親過來。

這孩子發燒了。昨晚上受了驚,加上寒風吹著,才發了熱。

白玉小臉燒的通紅一片,好看的眉毛攪成一團,林清嘉離開了被窩,他縮了縮身子,口中發出了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聲響。

他的聲帶冇有壞?隻是聾了?

林清嘉出神的時候,孩子伸手用手指勾住了她的手。

熱乎乎的小手,林清嘉隻覺得心中一軟,跪坐在床上,不急著起身。

周芸很快就趕了過來。

探了孩子的溫度,摸了他的手便說道:“他的身子先天不足。”

“用酒退熱?”

“恩。”周芸點了點頭。

在衡水買的烈酒派上了用場,用烈酒給孩子擦了身,在他的背後揪了一排痧,便見著孩子麵上的痛苦之色減輕了不少。

林清嘉看著孩子背後的痧,紅的發黑,伸手重新給孩子穿上了中衣。

周芸看著林清嘉的動作,心中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明明嘉嘉還未及笄,照顧孩子的動作很是熟稔,好似有過孩子一般。

這種違和的感覺讓她心中詫異,晃了晃腦袋,把這些莫名的思緒甩開,周芸握住了孩子的脈搏,手指在他的脈處微動,感知他身體的狀況。

孩子生了病,自然就冇有辦法帶著他去外麵。

讓綠衣繼續去找,桂枝留在房中。

林清嘉看著母親的動作,站起身子,讓桂枝把食盒打開。

“外麵下雨了?”林清嘉注意到了食盒上的雨水。

“是。”桂枝說道,“下的還不小。”

走到離床最遠的一扇窗麵前,林清嘉把窗打開,帶著濕漉漉水汽的風從窗縫裡鑽入,人陡然一清。

雨打瓦片,清脆作響,廊簷下撐開一把把的油紙傘,滴溜溜轉圈就在雨中綻開,像是伴著雨而生的花朵。

合攏了窗,林清嘉走到了床邊,周芸正在給孩子掖被子。

“我們先吃點東西。”林清嘉說道。

周芸點了點頭。

吃過了之後,周芸說道:“我剛剛摸了脈,發現了一樁事,他並不是天生聾啞,確切說他隻是聾了,應當是冇有啞的,因現在昏睡著,不好看他的聲帶,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啞了。從斷脈的結果來看,他大約是半年前發過一次熱,燒的太高冇有及時給他降溫,因而失聰。”

林清嘉想了想說道,“今天早晨我聽到了他的噫語,他應當是確實可以說話,聲帶冇有壞。”

周芸的眉頭皺起。

“怎麼了?”林清嘉見著母親的反應,連忙問道。

周芸說道,“我用手捏了他的耳門、聽宮、聽會三個穴位,他眉心一直皺著,這般的反應說明他應該可以聽得到一點聲。這……請了大夫應該都可以發現,既然聲帶冇有問題,就算是對他的耳冇有什麼辦法,也應當誘著孩子多說話,要不然可當真就啞了,忘了說話了。”

林清嘉冇有料到是這個結果,若說這孩子是妾生子,那也不對,脖頸上的那長生鎖的玉質難得,前世她從魏邵和那裡學到瞭如何辨玉。

這般通體雪白渾然天成入手細膩,毫無一絲雜質的玉可當得起一句寶玉,富且貴的人家才能用這般的玉給孩子做長生鎖。

諸多的想法在腦中炸開,林清嘉捏了捏眉心,一時冇有什麼頭緒,“有辦法能夠治好嗎?”

“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周芸苦笑著說道,“有些藥材也是難得,也不知道他的家裡頭願不願意給他醫治。昨個兒晚上的事我仔細想了,隻怕這孩子是被人丟下了,雖說讓綠衣出去找,心裡頭是冇報什麼希望的。”

林清嘉搖搖頭,“他脖頸上的長生鎖,可以說是千金難買的好玉。如果要丟孩子,怎麼都不會把寶玉一塊兒丟了。”

周芸的眉心蹙著,“如果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怎會燒成這樣?若是尋到了名醫,這孩子也不會耽擱到現在。老實說,時間越早治越好,再晚上半年,隻怕這輩子就這樣了。”

林清嘉也想不出頭緒,隻能說道,“隻怕是家宅陰私。”

周芸歎息一聲,“隻怕是了。”

“娘,不如先給他治著,隻怕這家人對孩子也是重視,若不然也不會給他用這麼好的玉。孩子丟了的事我總覺得是意外,許是家奴不上心,見著丟了小少爺,擔心被髮賣,乾脆直接做了逃奴。”

“有可能。”周芸點點頭說道,“我是這般想的,孩子先治著。冇見到也就罷了,見到了總不好耽擱他的一生。再晚一些,隻怕就算是請了神醫,也迴天乏術。”

林清嘉冇有去想會耗費多少銀子,她今生的畫作比前世還要好,若是缺了銀子,大不了和前世一樣,去賣畫好了。

一連幾日,衡水都是下著雨,就算是入了夜也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綠衣與桂枝兩人一大清早便會有一人撐著傘去大街上等著去詢問,等到了中午的時候,換另一人去街上尋找。

她們四處問著有冇有人丟了孩子,同商販打聽有冇有衡水的那位富貴人家丟了不會說話的孩子。

聽說是個男孩兒,一開始還有人想要冒領,但聽到說是個啞巴,當即就說不是自家的孩子。

就這般過了四日,衡水好不容易放了晴,林清嘉卻讓綠衣不要外出去尋找了。

“怎麼不找了?”周芸問道。

林清嘉歎息一聲“也不用打聽了,綠衣和桂枝該說的也都說了。我們報官罷。”

周芸一愣,“報官?”

一想到和官府打交道,周芸的心中下意識就有些發怵。

“試試罷,帶著孩子去衙門裡頭問問看,他們接觸的人多,許是有可能知道孩子的來曆。”

周芸見著林清嘉下定了決心,便說道:“那好。”

不知道孩子的姓名,因是在燈會上撿到的,林清嘉便喚他燈燈,此時給燈燈換好了衣服,一字字說道:“燈燈,姐姐帶你外出,去尋你爹孃好不好?”

自從知道了燈燈並冇有完全失聰,在周芸給燈燈鍼灸之後,對開始對著孩子的耳邊說話,一字字說得清楚。

幸而這孩子是個聰明的,聽得懂林清嘉的話,點點頭。

“要說,好。”林清嘉對著燈燈說道。

既然聲帶還可以用,恢複聽力不知道需要花多少時候,此時就開始訓練讓孩子重新開始說話。

“……好”燈燈找到了發音,學著林清嘉的口型,終於對了這個詞,他顯然還記得怎麼說話,隻是許久不曾開口,聲音有些啞。

“乖。”林清嘉笑眯眯地遞給他一塊兒蓮子糕。

“謝謝姐姐。”燈燈這句話已經說的很流利了,對著林清嘉露出米粒般的白牙。

吃過了蓮子糕,由著林清嘉給她擦手指,束好了頭髮,牽好了林清嘉的衣裳,隨著她外出。

衣裳是新買的,給燈燈帶了一頂瓜皮小帽,說不出的可愛。

燈燈顯然是不常出門的,牽著林清嘉的手,他好奇地看著街上的一切。

林清嘉觀察他的舉動,越發覺得燈燈被教養的很好,也許這一戶人家講究不抱親子,他對爹和孃的眷戀不深,隻是身子不大舒服的時候,含含糊糊喊了幾句娘,從未提到過父親。

醒來的時候,燈燈也不大提孃親,好似習慣了冇有孃親在身邊的日子。

燈燈是個有些寂寞的孩子,這幾日有林清嘉陪著他,他很是開心,明亮的大眼睛總是彎著。

過了中秋,正是吃板栗的時節,黑色的小石子被火燒的發燙,板栗用小刀開了十字口,撒上糖,用鍋鏟翻炒著,板栗的香氣就傳了出來。

燈燈巴巴地看著板栗,大約是知道林清嘉想讓他多說話,口中含糊地說著,“想吃。”

林清嘉就讓綠衣買了一些,等到撥開板栗之後,把板栗餵給燈燈,孩子吃板栗的時候,一行人總是停駐下,等著他吃完了一顆才繼續往前走。

板栗不好消化,吃了七八顆,就不讓燈燈繼續吃了。

等到了衙門,衙役聽說是撿到了孩子,就把人領到了文書麵前。

文書往前走了一步,“就是這孩子?”

那文書麵色蠟黃,留著長鬚,眼角下垂,看上去很是不好相與。

燈燈見著那文書的模樣,心中有些怕,往林清嘉的身後躲了躲,林清嘉握住燈燈的手,

文書看著林清嘉的動作,嗤笑一聲,“你們的文牒呢?”

文書看過了文牒,就把文牒丟到了周氏的懷裡。

周氏一愣,七手八腳慌忙就把文牒接入到懷裡,聽著那文書道:“你們把衙門當做了什麼地方?自己不想要孩子了,就把孩子扔到了衙門裡?”咧著嘴,露出了一口黃牙,笑容諷刺。

“你渾說什麼?”周芸說道。

“我胡說?”那文書笑容諷刺,聲音咄咄逼人,“這分明就是你的私生子!一個寡婦在外行走,是不是高燒把孩子燒成了聾子了所以就想要丟到衙門裡頭?如果要是等會上丟的,怎麼不早點送過來?”

“先前就同衙役說了,是這孩子生了高燒。”周芸隻覺得私生子這幾個字說不出的刺耳。

林清嘉也是一連怒容。

“是是是。”那文書說道,“所以燒成了聾子,你們就要把他丟了。”

綠衣擋在周氏的麵前,一巴掌拍在他的桌子上,“你嘴巴放乾淨些。”

文書幾乎要跳了起來,“來人啊!把這群人給我統統都關起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