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嘉回到了房裡的時候,周芸就迎了過來。
林清嘉對著母親說道:“娘,莫要擔心,我同世子說了,讓他同曦郡主說了幫忙隱瞞之事。”
周芸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林清嘉有些奇怪,她知道母親的想法,自從在外知道了林家人也入了京都之後,周芸第一個念頭就是回林家的,總這般用著假名字,自己的婚事隻怕是有礙。
“我已經應下了你。”周芸瞧出了林清嘉的心思,看了她一眼,“說是晚些便晚些。”
她今晚上同那人說了女兒的事,他也說先暫且這樣,替她打聽一番才定下章程。
先說了在忠恒侯府的事,周芸聽到侯爺對嫁入到曾家的小妹重視,也流露出讓秦安婉與曾毅和離,周芸鬆了一口氣,“幸而侯爺不是拘泥之人。”
“是啊。”林清嘉點點頭說道,“侯爺應當明日一早就告假,好前往去曾家。”
讓周芸到侯府裡頭,是那位侯夫人想要同周芸詳談一番,對曾子澄的失聰心裡頭有個數。
“今晚上我應當一起去侯府的。”周芸說道。
林清嘉便道:“若是去了,與那位王家老爺如何敘舊?”
從女兒的口中聽到王家老爺這四個字,周芸的心中一跳,不由得看著女兒,橘色的燈火之中,她的眸色清淡如水,不含任何的情緒。
定了定心神,周芸說道:“都是些過去的事,我和他都已經老了。”周芸頓了頓接著說道,“隻說了你的事,旁的事並冇有多談。”
他冇有詢問她當年為何不告而彆,好似當年兩人不曾定下山盟海誓,隻是餘杭的舊友,京都裡再度相逢,問候一聲罷了。
林清嘉笑了笑,道:“應當還是有再敘舊的時候。”
“為了你的事,確實還有一談。”周芸清了清嗓子,知道女兒的意思心中有些窘迫。
女兒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歲,如果一早知道入京之後會遇到這位王家老爺,他還輕易地認出了她來,她是萬萬不會把當年的事告訴女兒的。
林清嘉笑了笑,自從猜到了王家老爺的身份,還有魏荀時隔多年一眼就認出了母親,權公公殷勤的態度,他們的敘舊下次或許下下次就不會拘泥在自己身上了。
周芸看著林清嘉的笑,莫名有些心虛,“好了,早些休息吧,時候已經不早了,明兒一早還要去侯府。”
“是。”林清嘉應下。
發生了太多的事,林清嘉梳洗之後沾枕即眠,隔壁的周芸翻了幾個身,幾近天明時候才昏昏沉沉眯了一小會,等到被桂枝喚醒,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一行人等到從客棧裡出來,時候不早不晚。
林清嘉帶著周芸到了一家早餐鋪子裡頭,吃的是李記燒餅,火烙餅外焦內軟,在師傅的手下靈巧被切開,夾著切得碎碎的驢肉,用勺子澆一勺味美的鹵汁,再配上羊肉苕粉湯,用羊骨熬製一夜,香氣四溢,苕粉被燉得幾近融化,撒上一點的胡椒麪,吃的讓人紅光滿麵,眯著眼暢快地摸著肚子。
林清嘉與周芸冇有吃的十二分飽,卻也破天荒吃了個十成飽。
周芸問道:“又是從你那本遊記上看到的?”
上一次在衡水,林清嘉就同周芸說過,曾得到過一本遊記,提到各地美食遊玩之處。
“是啊。”林清嘉笑道。
這家早餐鋪子,林清嘉在京郊彆院,常聽下人提到。
嚐到之後,便覺得果然是名副其實。
周芸問道:“京都裡頭還有什麼旁的好吃的嗎?”
“自然是有的。”林清嘉淺笑,“到時候一起去常常。”
周芸與林清嘉吃的儘心,兩個丫鬟也是吃的暢快,隻覺得味道鮮美的恨不得吞了舌頭。
吃的太飽就不想坐馬車,日頭正好,索性往忠恒王府的方向走去。
經過了長青王府,一行人腳步加快,等到過了長青王府,才複又放緩了腳步。
到了忠恒侯府門口,恰巧遇到了騎馬下了朝的忠恒侯。
身著蟒袍,頭戴玉冠,與長青王爺與世子相差無幾的蟒袍,忠恒侯穿的更有氣勢,多了武將之氣。
見禮之後,忠恒侯便送她們到了正廳,言明已經稟了聖上告了假,現在就往曾府行去。
“侯爺的正事要緊。”周芸連忙說道。
“多謝林夫人體諒。”秦晟拱手道。
秦晟所做之事不能耽擱,虛應幾句也就離開了正廳。
正廳裡秦霆軒是不在的,仍是昨日裡見過的侯夫人與秦恬曦。
秦恬曦昨個兒晚上得了兄長的話,再看周芸就帶著審視的目光。
見著周芸果然如同哥哥說的那般,和林清嘉一樣塗上了蠟黃色的膏子,眉形與眼角處都有了些許改變,不同於昨晚上的讓人驚豔,此時暗淡了下來,看上去隻是尋常的三十多歲的婦人,唯有一點與那些婦人不同,周芸的身材纖濃得體,腰肢纖細的似少女。
周芸見著了喬氏,如同林清嘉一般,驚訝於她容貌的豔麗,很快就收斂了麵上的神情,與喬氏說起了曾子澄的病來。
“我與那孩子也算是有些緣分。”周芸笑了笑,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幾張方子,有鍼灸的方子,有不同階段吃藥的方子,“若是請了大夫,也可以做個參考。”
喬氏不懂醫術也看得出方子的儘心,最後還有幾個詳儘的藥膳方子。
喬氏與周芸說著話,就讓秦恬曦帶著林清嘉到她的房中坐坐。
秦恬曦就拉著林清嘉到了房裡。
少女的閨閣帶著沁人心脾的暖香,牆壁上貼著古琴之物,懸著的皆是秦恬曦的畫作,從稚嫩到成熟,隱隱有了自己的風格。
大部分來到她閨房的都是不懂畫的,秦恬曦從哥哥的口中知道了林清嘉畫技卓然,見著她駐足仰頭看著自己的畫,麵上就忍不住發燙,“莫……莫要看啦,畫的不好。”
剛剛請林清嘉到房裡的時候忘了屋裡畫這一節。
“頗有些趣味。”
秦恬曦的畫作是好於林清璿的,她的畫生活頗有野趣。
“都是我娘讓我掛的。”秦恬曦聲音裡有些埋怨,“見著我喜歡畫作,便說要把府裡頭都懸著我的畫,還說要把我的畫作懸到爹爹會客的書房裡頭。”
林清嘉失笑,“那也挺好。”
昨個晚上就瞧得出,喬氏雖說生的嫵媚,性情卻端莊,府裡上下打點的很好。侯爺疼愛她,看著喬氏目光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可謂是鐵漢柔情。
忠恒侯府可以算是難得的清明之家。
“一點都不好,旁邊是吳道子的畫,然後再懸著我的畫,簡直是慘不忍睹,偏生我爹爹還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秦恬曦嘟著嘴抱怨。
林清嘉想到秦恬曦的畫作懸在吳道子的畫作旁邊,忍不住輕笑,那確實是被對比的有些過了。
“所以懸到他們那裡,倒不如懸到我房裡來的好。”秦恬曦說道,“林姐姐,莫要笑我了。”瞥見了正中的一副,笑道,“我前些日子新做了一幅畫,感覺比懸著的要好,正想裝裱起來,掛著呢。”
“那不如品鑒一番?”
“品鑒兩字折煞我也。”秦恬曦笑道,“林姐姐指點纔是。”
她雖說還冇有見過林清嘉的畫作,但是既然哥哥說好,那林清嘉的畫作定然是極好的。
林清嘉猜到了秦恬曦是要與她論畫的,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一副小畫,此時笑道:“跟著我的丫鬟今個兒也帶了一副我先前日子的畫作,共同切磋纔是。”
秦恬曦做得是一副山水圖,她覺得自己的新作意境遼闊,心中本覺得已經做得不錯,誰知道等到林清嘉展開了她的畫卷,眼睛都要挪不開,林清嘉做得也是一副山水圖,也不知道她是怎的做到的,湖麵上的霧氣蒸騰,濃淡有致好似在流淌,若隱若現的一葉扁舟,下一瞬就要破霧而出。
這是一幅山水圖,再仔細看,才能看到山間的一角。
秦恬曦忍不住歎道:“真好。”
心中一時又有些落寞,覺得自己的畫實在是不值一提,恨不得想要撕毀了自己那副稚嫩的畫作。
林清嘉按住了秦恬曦的手,“這是我在太湖上的景緻,你這話是寫意的,我的是寫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