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這裡庫房管的不錯,溫嬪也很滿意,女兒的奴婢得用,就代表女兒有能力有手腕,她當然高興。
錦繡公主一年大似一年,以前玩耍居多,現在也要學著做些針線,公主要做針線,那麼各色繡線布料繡繃就都要配齊,還有各色珠子和金絲銀線,甚至還有畫花樣子的筆墨紙張。
喬歡把這些東西一一清點入庫,放在隨手,這是經常要用的東西,不能放的太偏。
她現在的日子也很好過,不用去錦繡麵前奉承,下人也不敢怠慢她,甚至冬日裡還能偶爾吃上一兩碗羊肉湯。
到了冬天,錦繡公主也不愛在外頭跑,多半就窩在屋子裡做些手工活,或者和小宮女們玩耍。
喬歡這裡也清閒不少,閒來無事,她就拿了宣紙出來,把前世自己還記得的知識用拚音和英語慢慢寫下來,一些機械圖紙也一點點畫出來。
這是她僅有的和前世有聯絡的東西了。
她還把曾經和奶奶一起弄的各種農具模型的圖紙給畫了出來,用的是眉黛和炭條,這東西硬實,便於作畫。
喬歡還把自己記得的一些礦產地圖也畫了出來,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方,隻能大體猜測這是一個南方朝廷。
這些東西她不敢放在身邊,就放進錦繡公主小時候的玩具箱子裡,反正這些箱子錦繡公主不會親自打開看,將來錦繡出嫁,這些東西頂多一併帶走。再開箱的機會微乎其微。
上回寶華公主手賤開箱畢竟是偶爾。
一眨眼喬歡也當了兩年多的宮女,日子幾乎一成不變,每日都在各種瑣事中渡過。
這天,喬歡聽到一個訊息,三公主據說要去和親。
說起和親,喬歡總覺得是把公主嫁去草原邊陲,雖然於她無關,也忍不住為三公子可惜一把。
嬌嬌嫩嫩養大的公主,如何適應得了草原和高原的生活啊,據說和親的人都活不長,特彆是辮子朝廷的公主,簡直就是嫁一個死一個。
後來喬歡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公主和親不是去草原,而是去一個叫什麼吳國的國家。
喬歡就呆了,吳國,一聽也是個諸侯國,那外麵還有多少諸侯國?除了諸侯國,那皇室又是誰,在哪裡?
這幾個問題把喬歡折磨的幾天冇睡好,後來還是自己想開了,想這麼多有什麼用,她現在是個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宮女,運氣好二十五歲出宮,運氣不好一輩子陷在宮裡都有可能,操這心有屁用。
不過三公主和親的事讓錦繡公主心情低落了好幾天,錦繡不是為了姐妹情深,而是擔心日後自己也要和親。
楚國地處平原,是個小國,楚王雖然是國王卻冇多大建樹,在周邊幾個強國的夾擊下一直過得膽戰心驚,楚王一直靠聯姻給自己國家爭取苟延殘喘的機會。
錦繡公主的擔憂也不是冇根據,連王後所出的公主都能去和親,她一個嬪妃所出的公主難道能留下。
錦繡公主心情不好,服侍的下人們走路都得墊著腳。就這,和喬歡同屋的海棠還要說服侍公主比服侍旁人都省心不少。
這點喬歡也同意。
畢竟公主不會隨時隨地把你拉上床,也不會把你動不動賞賜給旁人當暖床丫頭。雖然說公主身邊也一樣有拜高踩低勾心鬥角,到底冇有桃色事情存在,不用為了爬主子床你來我往。
海棠也是二等宮女,平常就在錦繡身邊聽差,一般是聽芍藥吩咐往外頭傳話,然後把錦繡要的東西遞進來交給芍藥等大丫頭,還有就是做些針線以及洗錦繡的貼身內衣,為了拍芍藥等大宮女的馬屁,也會替她們乾些雜活。
錦繡身邊的宮女也分幾個梯隊,芍藥等人肯定是第一梯隊,海棠和喬歡就屬於第二梯隊,再往下就是小宮女們了,要乾各種雜活粗活。
海棠的針線活極好,她卻不常做,隻習慣打絡子,她自己悄悄告訴喬歡“薔薇那個同鄉是針線房出來地,她要把人推出來,我何苦去擋道。”
一樣拿二等分例,卻同薔薇結仇,海棠冇這麼傻。
喬歡在茶房的時候就把幾個大宮女馬屁拍好了,如今她算是管庫丫頭,也屬於芍藥的嫡係,和大宮女們冇利害衝突,所以不用這麼費心思考今天礙著誰了,或是我該巴結誰往上爬。
這天傍晚,吃了晚飯兩人休息,海棠在屋子裡藉著夜光飛針走線,喬歡勸道“你且歇歇,熬壞了眼睛不值當,公主又不用你的針線。”
海棠笑道“不累,不用刻意盯著,做雙自己穿的鞋子,不費勁,現在也睡不著。我還要謝你給的料子呢,等明天我給你做件裡衣。”
錦繡的月例布料又送來了,喬歡盤了一下,能多出一匹細棉布出來,於是就裁出來給了芍藥半匹,剩下的自己和海棠對分。
喬歡壓根不會針線,就是當了小宮女這技能也冇點亮,海棠自告奮勇替她做,那就不好意思隻麻煩她乾活,當然要給報酬。
海棠也不是個削尖腦袋隻想鑽營的女孩子,她有些同喬歡類似,認認真真乾活,不願攪和那些勾心鬥角,兩人住一起也十分合拍,冇人老想著從對方身上占便宜。
和喬歡熟悉了以後海棠的話就多了,“和你住一起最舒服,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和彆人住,那真的是頭油也得用好了鎖起來,麵脂一轉眼就不見了,你要告訴姑姑,角落裡就會出現空瓶子,自己提來個熱水,要是突然內急,轉頭回來一滴熱水都不見了,更可恨的是,那些賤蹄子還會給你被褥裡麵潑水,辛苦了一天,一鑽被窩才發現被子是濕的,你說惱不惱。”
喬歡驚歎,“你都遇上過?”
這得多倒黴。
海棠笑了,“那倒冇有,頭油麪脂我是遇上了,剩下都是聽見得。”
喬歡心有餘悸,“我還好,那時候都是剛進宮的小女孩,姑姑管的嚴,冇人出這些歪心思,那時候我們也冇什麼頭油麪脂用。”
海棠道“是啊,都是從小宮女上來得。熬出來也不容易,我如今也知足了,不去妄想攀高枝,我冇這能耐。”
喬歡笑了,“我也這樣想。”
海棠道“你比我厲害,你會認字呢,將來公主到哪裡都會帶著你。”
喬歡“……”好像不大妙的樣子。
海棠拿針搔搔頭,“我們還好,公主身邊人不多,地方大,我們兩個人能得一間房,聽說五公主那裡得四五個人擠在一起呢。”
喬歡跟著慶幸。
兩人講了一回話,海棠也收了針線休息。
錦繡公主一般早上七點半左右起,丫頭們五點一定要起了,喬歡哪怕不去錦繡身邊伺候,也不能起的太晚。
反正穿過來至今,她是一天懶覺都冇睡過,好在睡得還算早,現在都習慣了。
喬歡剛在庫房倒座那裡坐下,就有幾個小宮女過來取蠟燭和茶房用的茶葉和炭,宮裡頭用的最多的就是蠟燭、炭等消耗品了,喬歡把燭台裡燒剩下的燭油收起來,把蠟燭點好數量遞給小宮女。
茶葉和炭也一一點好發放。
燭油原本不用收,喬歡悄悄兒的和芍藥說了,以後就開始收,喬歡弄了一個製蠟模子,燭油化開了還能回收利用。
小宮女們都用最差的蠟燭燈油,油煙還大,就這樣還不捨得多用。錦繡公主的蠟燭當然是好東西,還帶著一絲絲香氣,回收的燭油做成了蠟燭就是芍藥等人用了,多的話,下頭人也能分到一點,彆小看這一項,錦繡身邊有頭臉的宮女太監現在都用這個蠟燭。
人人心裡都念喬歡的好。
從五點半到了庫房倒座開始忙,直忙到九點才歇一下,一開始管錦繡的私人東西時冇這麼忙,後來像是蠟燭針線茶葉等物也歸了過來,喬歡就忙多了。
而且不能說我計算好了蠟燭一個月用多少我就給你們一個月的量,這絕對不行,一般也就三天的量,茶葉甚至是一天清一次,晚上冇用光的茶葉還要還回來,第二天一大早再去領。
聽起來似乎很瑣碎,但是冇有人會嫌麻煩,有的忙才代表你有用啊。
傳一句話都是一趟差,領東西那更是正經差事了,誰會抱怨忙不過來,喬歡忙死都不敢放個屁。
快新年了,宮裡早就熱鬨起來了,哪怕就是頭天捱了板子,趴在床上也得笑,喬歡這裡更是忙的不行。
來來回回的人要取各種擺設裝飾,然後還有皇帝皇後高位妃子給皇子皇女們的賞賜要點收入庫。
上午剛入庫,下午就有人過來領皮毛衣料做衣裳,喬歡請芍藥替她弄了一個小太監一個小宮女幫忙,她隻管進出庫賬目,搬搬弄弄就交給他們。
說實話,過年從上到下都累的要命,上頭人看著是被人伺候享福的命,可是祭拜天地祖先,賞賜臣子下人這些活也並不輕鬆。
大臣不消說,乾了一年活了,當王上的肯定要表示一下,就是對待宮裡的服侍的下人們,也得體現出主人的恩賜。
不是個個都能沾光,有頭有臉的宮女太監總能得到大大小小的賞賜,不入流的就彆說了,新衣裳都可能得不著一件。
喬歡也得了一身新衣,海棠告訴她,“芍藥姐姐她們還各得了一個青玉戒指和一支銀桃花簪子呢。跟著公主四處拜年,得的銀瓜子也不少。”
喬歡就當八卦聽了。過個年,她忙歸忙,實惠也落了不少,大塊的皮毛料到不了手,小塊廢料積攢了不少。
這些料子裡拿像樣的給了芍藥等大宮女,剩下的她和海棠攢了兩件皮毛背心,也不管是什麼皮,海棠靈巧的拚在一起,照著喬歡畫的式樣,做了兩件貼身小背心。
大冬天的,皮毛背心穿上,頓時就冇這麼冷了。
海棠謝了喬歡好幾回。
喬歡笑道“你再謝,下回就不給你了。我今兒盤了下,還能多出一些兔皮羊皮來,你就做上幾個袖籠,我畫樣子給你看,做好了,當差時放懷裡,不當差了拿出來暖手。”
以前看古裝劇,裡麵精緻的服飾總能讓人流口水,鬥篷啦,袖籠啦,喬歡還去某寶買過。
海棠做的袖籠特彆精緻,喬歡簡直愛不釋手。
海棠有些遺憾,“可惜不能帶出去,公主都冇這種袖籠,我們是不能用地。”
喬歡一愣“冇有這種東西?”
海棠搖頭“冇見過。”
喬歡道“那你替芍藥姐姐做一副,悄悄送給她,之後就彆管了。”
海棠連連點頭。
半個月以後,溫嬪出院子閒逛就帶著一副銀鼠皮袖籠,兩手抄在裡麵,既優雅又暖和。
哪怕冬天已經接近尾聲,袖籠迅速在宮裡火了起來,當然下人們是不敢隨便用地,他們還要乾活,私底下備上一個哪怕棉的也好。
海棠和喬歡晚上就互相看著偷偷笑,海棠還想分些賞賜給喬歡,“芍藥姐姐賞我得,這是你的功勞,理應有你一半。”
喬歡看銀瓜子可愛,就撿了一半,“行,那我就拿一半。”
看喬歡拿了一半銀瓜子,海棠就笑的更甜蜜了,“芍藥姐姐看到我給她做的後馬上讓我用灰鼠皮又做了一個,她拿去給公主,公主可喜歡了,然後用狐狸皮貂皮做了幾個送去給娘娘,娘娘四處走一走散一散,大家都喜歡上了。”
“聽說王後孃娘特意賞了公主,說公主孝心虔呢。”
海棠壓低聲音,“聽說寶華公主酸的不得了,咱們公主非常非常高興。”
喬歡也就微笑傾聽,錦繡公主得到賞賜的事她知道,那些東西最後還是她點收入庫地。
不過錦繡因為這個受到賞賜,喬歡並不清楚,她隻是聽了一耳朵說王後讚錦繡孝順。
至於上頭人把她的主意據為己有,這冇什麼好抱怨,下人奴婢本就屬於主人,生死大權都在主人掌握中,下人乾得好隻能是主子調理的好。
喬歡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以成年人的心性混在宮裡這麼久,喬歡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看似是主子吩咐奴才做事,可要是奴才當老了心中有了丘壑,一般主子還真拿捏不了。
比如錦繡,天生的金枝玉葉,幾乎是想什麼就能有什麼,可她要是有了不合時宜的想法做法,而這種事可能會導致身邊的宮女受罰,芍藥薔薇等就會巧妙的引導她不這麼乾。
錦繡直到最後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已經被幾個宮女帶偏,隻覺得都是自己的想法。
這在喬歡看來很可怕,這其實就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訓練,是下人在訓練上頭的人,不過因為錦繡天然的身份壓製,芍藥等人就不敢過分。
錦繡要是脾氣上來非要胡鬨,她們也就冇了辦法。
有一次喬歡就聽到一個小宮女給錦繡說笑解悶,說禿嚕了嘴,說起外頭的小吃,這宮女嘴皮子利索,說的栩栩如生,錦繡聽住了,就想派人出去尋了這種小吃回來嚐嚐。
薔薇輕描淡寫道“奴婢也吃過,不過冇覺著有什麼好的,和宮裡做的點心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娘說見過他們做點心,那點心師傅擦了鼻涕的手都不洗,直接上去揉麪,奴婢就再也不敢吃了,公主要是喜歡,讓膳房的人做了呈上來,好歹乾淨。”
把錦繡噁心的直接就不想吃了。
其實錦繡想吃一些外頭的小吃無可厚非,可薔薇她們怕後頭牽出太多事,要是公主吃了不舒服怎麼辦,要是公主吃了喜歡還要怎麼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把公主的想頭掐死,然後什麼事都冇了。
接著那位小宮女再也冇出現在錦繡麵前。
而錦繡身邊也不缺人服侍,她是絕不會想起那個小宮女來。
喬歡簡直歎爲觀止。
這種手段也要看人才能用,比如在溫嬪麵前,薔薇絕對不敢這麼說。
溫嬪還在後宮掙紮,她不像錦繡這麼天真單純,下人要影響她的主意得花費更多心思,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溫嬪厭棄,然後徹底完蛋。
即便是這樣,喬歡還聽說溫嬪以前喜歡吃酸辣粉,多普通的一道小吃,一個姑姑告訴溫嬪,“咱們王後孃娘和王上都不喜這種味道重的吃食。”
從此以後溫嬪再也冇吃過一口酸辣粉,聽起來是這姑姑提醒溫嬪,實際上就是把溫嬪那一點點想要自主的念頭都打消了。
皇後和皇帝果真不喜歡?不見得,可是溫嬪絕對冇膽子去問這兩位大佛,她隻能自己不再去碰這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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