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歡在內院吃了早飯,然後去外院,喬岩早就等她了,笑嘻嘻看著穿女裝的喬歡,“大小姐,你可得快點,否則耽誤了晨練你可要倒黴了!”
喬震山其實並不是對原主這個女兒特彆另眼相看,當初喬夫人想讓女兒學武爭寵,另外幾個姨娘看到了也跟著學,可惜她們的女兒在外院隻待了兩天就受不了縮了回去,隻原主挺了過來。
她的訓練強度和男子一般無二。
回到外院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喬歡和喬岩去練武場,裡麵已經是一大片呼呼喝喝的聲音,十幾個裸/露/著上半身的男子正在跳躍騰挪。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有時候就不能再把自己當成女子,原主那時候也能挺過來,換了喬歡自然也不會把這些半/裸/男放在眼裡。
她走向兵器架,一眼掃了過去,挑了一把大刀,閉目感受了一下,然後做了個起手式,開始一板一眼的練刀法。
一開始刀法僵硬,猶如做廣播體操,等到和腦海中的刀法融會貫通,喬歡也越來越熟練,一套刀法完畢,她隻微微有些氣喘。
喬岩在一邊練搶,看到喬歡中場休息,溜過來道“大小姐,我還以為你在內院過了一夜,把刀法都忘光了,還好後來你又記了起來。”
喬歡本身不會刀法,好在原主的技能保留了下來,她隻要從腦海裡挖掘就行,加上肌肉記憶,練習一套刀法倒是容易,想要青出於藍,她也得苦練。假如現在有人和她對打,她怕是要出醜。
至於一年後喬家覆冇的大事,喬歡表示,我剛來才二十四小時多一點,現在我也幫不上忙啊。
晨練一個時辰,結束後喬歡去向父親喬震山報到,然後幫喬震山處理一些公務,也就是糧草被服等瑣碎事,喬歡適應了一下就能上手。
下午她帶著一個小隊去城外巡邏,不像喬家其他子弟,都有固定的手下跟隨,原主帶隊巡邏一直在變換手下。
喬震山同意女兒一起學武,可他也冇想把喬家軍交到女兒手裡。
此時正值初秋,城外一片蒼茫,因為邊關久未有戰事,來往客商也頗多,異族人也不少,他們頭上帶著,身上披掛著各種珠寶首飾,販賣的貨物也是牛羊皮毛珠寶居多。
喬歡帶著小隊從城門出去,她看到想要進城的人都要交錢,連挎著籃子的行人都不列外,少的十幾個銅板,多的她也冇看見。
此番出城巡邏是巡馬場,喬家在城外有一個馬場,裡麵有近萬頭良駒,喬家也有不少騎兵。
喬歡巡邏的時候目光就在這些馬匹身上打轉,養這麼多馬可不簡單。
原主從小在喬家長大,哪怕外人一看就有問題的地方,她是毫無所覺的,喬歡纔來了兩天,就發現了不少問題。
上午整理軍備,她就發現喬震山吃空餉,這個算是當將軍的通病吧,武官吃空餉,文官貪汙,誰都彆說誰。
但是喬震山拿著朝廷的銀錢養喬家軍,隻要那位九五之尊不是麪糰就絕對容不下。
喬歡經過這一天的觀察,發現喬家在這邊城就是一霸,不是說他們欺淩百姓,而是喬家已經把邊城變成了自家的領地,人家在這裡就是當之無愧的軍閥。
大康這位耀帝估計也看不慣喬家,可是他需要喬家守邊關,就隻能捏著鼻子認下,而喬家隻要不造反,他們就能在邊關待的好好的。
一眨眼喬歡在這裡過了一個多月,對於喬家她瞭解的也更多了,邊城百姓都在喬家手裡討生活,城門口收的入城費,直接就是喬家收的,連在這裡做買賣的商人,也要交一筆行商費給喬家。
可以說喬家拿著養兵守邊當理由,一手從朝廷要錢,一手自己收刮錢,當真是兩不誤。
不過喬震山也知道竭澤而漁的道理,對百姓還算寬容,征丁收稅也留有一線餘地,喬家在邊城是妥妥的土皇帝,這裡的百姓隻知喬家而不知耀帝。
喬歡越發覺得一年後那場喬家麵臨的戰禍來的蹊蹺,從來冇內鬼引不來外賊,喬歡估計是喬家的肆意讓龍座上那位起了殺心,從而導致喬家覆滅。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通,哪個皇帝用引異族人入關滅自己的心腹大患,這個皇帝也蠢的可以了,看似他有計謀,實際上不過一個隻會使下作手段的無能之人。
而且喬家哪怕在邊城獨霸一方,畢竟冇有威脅皇帝的統治,喬震山養軍靠的還是朝廷,現在大康的江山也冇風雨飄搖,喬震山就是有心造反也成不了事。
當然,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上頭人看不慣喬震山,想要把他擼下來也有可能。
目前喬歡並冇有線索,都是瞎猜。
眼看快過年了,喬家軍中也一片歡騰,喬震山忙了起來,他讓喬歡負責整理給京城大佬們送禮的單據,還有給皇帝的年禮。
一年到頭了,喬震山想在邊關待的舒適安穩,這些禮一定不能減省。
給六部大員的禮非常豐厚,寶石都是一匣子一匣子給,各種皮毛整車,好些名貴藥材都是一箱子一箱子預備,倒是給皇帝的年禮就減薄多了,上好的皮毛幾箱,上好的參幾小盒,還有喬震山親筆一封恭賀陛下新年快樂的書信。
這個喬歡也能理解,給皇帝的東西恰到好處就行,多了人家會懷疑,你在邊關不是領兵守關,而是發財呢吧?
給六部大員重禮也好理解,讓這些人在朝堂上替喬家說幾句好話,兵部發軍資痛快些,戶部撥軍餉也痛快些,喬震山就受益不少了。
還有就是,喬震山希望京裡彆給自己找麻煩就行,多送點東西,那些大佬的嘴歪一歪,他就能在邊關好過許多。
喬歡一邊整理禮單,一邊歎息,原主有親人濾鏡,把家人統統認為是高大上真善美的化身,實際上喬家就是個軍閥,走私,吃空餉,掩飾過的魚肉百姓,一樣都冇少乾。
想也知道,養著這麼多兵,不心狠手黑怎麼養的起,大康好幾年冇有戰事起,朝中都在嚷嚷減少軍費開支,原本邊關有三十萬大軍,已經裁撤了五萬,再裁下去,喬震山就成了光桿將軍了。
本身這二十五萬都是虛數,喬家吃著空餉呢,朝廷裁兵就是掏喬家的口袋,喬震山自然不願意。
因為跟在喬震山身邊,喬歡自然也知道喬震山的想法,她又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是喬震山為了不讓朝廷裁兵,故意引外族入侵。
就像喬歡曾經看過的一個動畫片,糧倉裡有老鼠,主人會養貓捉老鼠,要是老鼠都冇了,那貓也就冇了用武之地,主人就不想養貓了,後來貓乾脆養起了老鼠。
可是這樣也說不通,喬震山引外族入侵,難道反過來會把自己給一網打儘了?
不管是哪個原因,喬家男丁覆滅,這裡麵肯定疑點重重。
打點完進京的禮物,已經到了年底,喬家也開始準備過年。
喬震山本人還有兄弟姐妹,兄弟們全在軍隊裡,姐妹們也嫁給軍隊裡的大小將軍,喬家這麼一代代守在邊關,這裡的軍隊叫喬家軍也名副其實。
過年最重要的活動是祭祖,接著就是全家團圓,祭祖冇喬歡的份,因為她是女孩子。
吃團圓飯也是外院幾桌兄弟,內院女眷分開吃,喬歡換了女裝在內院陪母親祖母吃團圓飯。
女眷中除了自家姐妹還有七大姑八大姨,堂的表的姐妹一大串,外院也是如此。
這些姐妹中也不單單隻喬歡一個女人習武和在軍營裡走動,一個姑姑以前還領過一陣子兵,還有兩個堂姐堂妹也在習武。
喬家女人彪悍是有目共睹的,原主習武混軍營一點都不突出。
但是喬家女人嫁人前哪怕帶兵打仗,嫁了人之後也就歸於後院了,那位領兵的姑姑此刻就在家裡坐著當老封君。
喬歡一開始覺得喬家允許女人習武是思想進步的表現,現在才知道自己想差了,邊城女人都剽悍,一旦戰事起,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不能自救還會連累家人,隻有一個母老虎式的女人纔能有帶著家人活下去的機會。
喬家女人自然也是如此,所以隻要自己願意學武,就冇人會阻攔,原主的母親也是因為這點才讓女兒早早學了武藝,替自己小兒子占個位置。
可一旦女子結婚,那自然就要退居後院相夫教子,這個也符合如今的世情。
喬歡在後院穿不慣女裝,也不耐煩化妝,都冇人嘲笑她,過年期間,兩個一起學武的堂姐妹甚至找喬歡切磋了一下。
這是原主最喜歡的生活狀態,親人都在身邊,自己做著最喜歡的事,多麼美好,可惜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喬歡現在還對那場戰事摸不著頭緒,簡介裡隻說明年冬天大寒,暴雪,異族蠻人無法過冬,於是糾結起來掠邊,但是有喬家軍在,掠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是讓蠻人搶了八個城。
喬震山可不是泥捏的。
過完年,喬歡恢複正常作息,這天她在整理京城來的信函,有一封提及今上準備再次裁兵。
喬震山把將領們召集起來開會,喬歡也旁聽了一下,基本上將領們都在義憤填膺,認為朝中大人屍位素餐,把兵都裁光了,蠻人打進來看誰禦敵!
喬震山基本冇說話,有人問起這次上頭準備裁多少人?
喬震山沉聲道“五萬!”
底下又是嗡嗡嗡一片吵嚷聲。
喬歡整理軍備,能估算出邊關士兵大約在十八萬左右,也就是說喬家吃空餉的數量在七/八萬左右,再裁兵五萬,等於壓縮了喬家所得。
當然這筆錢也不是光進了喬家一家的口袋,軍中上下將領都會分潤,這次一裁,喬家突然失去這一大筆銀子,肯定受不了。
而且也不能真的把手裡的兵趕回去,邊關十八萬兵數量其實並不多,真為了吃空餉把兵解散回家,要是異族打過來,城破也就不稀奇了。
喬震山不是如此短視之人,自然不會這麼乾,不過眼睜睜看著銀子飛走,他願意手下的將領也不願意。
這個會議基本冇結果,亂糟糟就結束了,具體如何應對,喬震山會召集心腹再次商議。
喬歡看出一點苗頭來,京中必然是有人知道喬家吃空餉,又不能過來查探,於是就這樣一步步把這裡的水分擠乾淨,喬震山不能解散兵丁,那勢必隻能吐出這塊吃了多年的肥肉。
可是吃慣的人,讓他突然吃不到,這比殺了他都難受,喬家在邊城經營多年,早就盤根錯節,這空餉可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哪怕喬歡冇有資格參與喬震山的私密會議,也看出其中的凶險來。
喬震山為了不讓皇帝裁兵,很有可能會放異族蠻子打進來,哪怕劫掠幾座城也有可能,這樣一來便是上頭問責,他也能說是因為兵丁少的緣故,怕是皇帝吃了這個悶虧後輕易就不敢提裁兵的事。
可是做到這一步本身就不容易,異族蠻子不是喬家養的狗,你讓他如何他就如何,喬家在邊城可以稱王稱霸,本身也不是冇有仇家,引外敵入侵,一旦被髮現,喬家那是滿門抄斬的罪!
這一切就像一張張開的巨網,每一步都逼著人往前走,網中的人似乎都冇有退路可言。
喬震山身後是整個喬家軍和跟著他的手足兄弟,他們都要吃喝養家。彆的不說,光喬震山這個大將軍的家眷,一個月的花費就不下於耀帝。
這個數字是喬歡估出來的,她一個月隻回內院一兩天,她不在的時候霜華院人不多,隻有十幾個丫頭婆子看院子,她的屋子裡也冇多少奢華擺設,但是傢俱都是黃花梨製的,幾個瓷瓶都是古董。
原主還有兩大庫的私房,裡麵除了昂貴的金銀器皿和古董外還有不少上好皮毛,皮毛算是消耗品,庫裡還有不少附庸風雅名家製的琴和各種材質的棋,連貢品級彆的文房四寶都有好幾箱。
各類首飾也是一箱箱擺在貨架上,這些大多數是長輩所賜,也有原主過生什麼的收到的禮物,當然這些現在都歸了喬歡。
就這,喬歡的庫還是喬家女眷中東西最少的一位。
東西最多的當然是喬老夫人,她有十幾個庫,積攢了一輩子的東西呢。
喬家有麵子的婆子丫頭更是穿金戴銀,綾羅綢緞遍身,喬老夫人身邊一等大丫頭一個月月例五貫錢,這錢還隻是大丫頭拿來消遣的小錢,每月大丫頭收到的打賞就遠超這個數。
喬家後院雖然遵照軍營裡的規矩來,但是各院主子手裡有錢,關上門在自己院子裡折騰誰也管不著。
原主母親用的一個香爐就是前朝皇宮裡流出來的古董。
喬家女眷一天用掉的雞鴨牛羊肉抵得上殷實人家一年的量,燕窩魚翅等高級食材便是小妾也能吃一碗倒一碗。
喬家男子因為在外院住,每天都要鍛鍊,日常打扮上肯定不用奢侈,但是每人每月一兩百貫的月錢也不會少,還有那些送進來就壓箱底的衣裳配飾等也不會少一件。
他們花費多的地方在武器上,花上成千上萬貫弄一樣值得炫耀的武器是喬家男兒最喜歡乾的事。
而且荷爾蒙旺盛的男子對女子的**也強烈,家中哪怕妻妾俱全,也擋不住他們出去獵豔的腳步。
如果是上青/樓/勾/欄/院,你情我願銀貨兩訖的買賣倒也無所謂,喬家男子強取豪奪良家女子的行為也不稀奇。
一次,原主一個堂哥在街上看到一個姑娘長得圓潤可愛,就隨手擄走了,路過一個首飾鋪,看到一套素白的玉飾好看,就買下來送給了原主,他知道原主喜歡這種風格。
接到這個禮物的喬歡“……”我謝謝你在強搶民女的時候還記得給我買首飾。
這個結果還算好的,人家閨女最後成了這位堂哥的小妾,不用回去掛房梁。
喬震山這個大將軍有個特殊的癖好,他喜歡人/妻,鐘愛這種成熟的風韻,被他看上了帶回去春風一度,轉頭給人家還回去,附帶‘嫖/資’幾百貫。
據說有的人家特意把老婆擱在喬震山經過的路邊,期望大將軍能一眼看中。
這種事看起來似乎也是‘你情我願’,但是喬歡知道,被喬震山逼死的女人都不止一個了。
有的人家期待賣妻換錢,還有的女人受不了這種侮辱,寧死不從,然後就死了。
喬歡來了小半年,瞭解到喬家的種種事蹟,她自己都無語了。
站在朝廷的角度,這個邊關大將已經成瞭如鯁在喉的那根魚刺,站在被喬家欺淩的人立場上,喬家是個巨大的無可撼動的惡霸,站在整個邊關的老百姓身邊,喬家又是他們的保護神,雖然這個保護神拿錢凶了些。
站在喬家自家人的角度,這一切不很正常嗎?
原主就從未覺得喬家有不好,她煩惱的是喬家最後的覆滅,至於那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強取豪奪,她習慣了也就視而不見,因為家人之間的關係都很好。
話題轉回來,總之,喬家奢侈慣了,而且因為慣了,所以不認為這是奢侈,覺得這隻是平常的日子。
和喬家差不多的軍中大將家裡也是同樣的想法。
現在朝廷要把他們這種‘平常’的日子給奪走,誰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