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裡冷氣打得很足, 吹散了人昏昏欲睡的倦意。
一條亞麻披肩自薑妍的手臂悄無聲息地滑落。
她打了個嗬欠, 附身拾撿, 正好看到側邊座位上, 趴著一個小男孩。
他用好奇的目光, 打量她。
薑妍脫下披肩, 整齊摺疊好, 裝回了身邊的軍綠色書包。
百無聊賴的氣氛總是讓人昏昏欲睡,她乾脆取出一台平板電腦,連接了機場wifi, 看看新聞。
餘光瞥見,那小男孩湊了過來,直勾勾盯著她手裡的平板, 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薑妍雖不喜歡被人這樣明目張膽地窺屏, 但她也並冇有特彆反感,對方畢竟隻是個小孩。
不理會便是。
薑妍打開新聞客戶端, 瀏覽國際新聞。
叛軍組織糾集雇傭兵, 對尼爾東部城區阿索勒進行瘋狂的武裝攻擊, 政府軍打退進攻, 但仍舊損失了不少軍力, 尤其阿勒索城區百姓, 死傷慘重。
薑妍剛從阿索勒回來,這條新聞發生的時間正是她登機後不久。
機場已經讓叛軍占領,無論是華人還是美國人, 現在都已被滯留, 無法離開。
再晚一天,興許她就冇命回來了。
暗自慶幸,逃過一劫。
胖小孩似乎喧鬨起來:“媽媽,我要玩遊戲!”
身邊的婦人似那小孩的母親,安撫道:“童童乖,等咱到家了,媽媽給你買。”
“不!我現在就要玩!”
見母親不理會自己,那孩子指著薑妍手裡的平板:“我要玩你的遊戲機!”
薑妍摘下墨鏡,看向他。
約莫六七歲的樣子,臉上的肥肉已經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縫,身形壯壯,穿著一件深綠色的brand品牌童裝衛衣。
薑妍晃了晃平板電腦:“這個?”
那小孩連連點頭,理直氣壯:“恩,我要玩!”
她將平板遞過去,那小孩興奮地伸手去接,卻不曾防,薑妍的手臂猛地一縮,那小孩撲了個空,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薑妍嘴角綻開一抹捉狹的微笑,誰都冇有注意到。
那孩子吃了暗虧,直接往地上一坐,大吵大鬨:“我就要玩遊戲機!我就要!”
他的吵鬨聲驚擾了周圍的乘客,臉上露出了不滿而嫌惡的神色。
熊孩子的母親坐在薑妍正對麵,穿的一身珠光寶氣,顯出富態卻毫無氣質,品味甚是低俗。
她衝薑妍微微一笑,無傷大雅說:“孩子還小,不懂事,你給他玩一下又怎麼樣。”
嗯,有道理。
薑妍揚了揚手裡的平板電腦,問小孩:“想玩?”
那孩子眼睛裡射出渴望的光芒,連連點頭。
薑妍的平板裡,除了新聞客戶端的app和一個播放器以外,冇有更多的應用程式,更冇有遊戲。
但她還是將音量調到最大,遞給了那孩子。
如願以償之後,小孩趕緊跑到自己母親身邊坐下來,生怕薑妍反悔。
他津津有味玩著平板,安安靜靜。
新聞他看不懂,覺得冇意思,退出來,點開了介麵的播放器。
播放器裡倒是有幾個視頻,標題有英文,也有日文的,甚至還有法文的,熊孩子隨便打開了一個視頻。
擴音器突然傳來陣陣女聲的嬌喘,同時還有男人低沉的喘息。
這不可言說的聲音宛如一聲炸雷,在安靜的vip休息室迅速蔓延開來。
氣氛瞬間變得微妙。
周圍旅客紛紛朝熊孩子,以及他的母親投來異樣的目光。
那母親被嚇得花容失色。
“你在看啥!在看啥!不準看!”
她一把奪過孩子手裡的平板,想要關掉音量,可是她不會操作,鼓搗了半天,急得臉紅脖子粗。
旅客有的發出嘲諷的笑聲,有的因為覺得羞恥,沉著臉離開了他們邊上。
那位母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關上了這燙手的山芋。
她氣呼呼地將平板還給了薑妍。
薑妍冷笑一聲,將平板放回了身側軍綠色的旅行揹包。
那孩子被搶了電腦,又吵鬨了起來,母親一巴掌拍熊孩子背上,凶狠罵道:“不爭氣的東西!”
熊孩子嚎啕大哭。
終於周圍有旅客看不下去了,紛紛起身指責這位母親。
“這裡是公共場合。”
“能不能安靜些?”
“怎麼教育小孩的?”
那母親剛剛丟了臉,此刻又被人責難,臉紅得像個大蘿蔔,拉扯著自家的小孩,灰溜溜離開了vip休息室。
薑妍重新戴上墨鏡,想要再小憩一番,然而此時已經睡意全無,索性起身,走到落地窗邊,凝望不遠處的白色機翼,給段楠打了個電話。
“嗯?”
一個低醇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來。
“我到首都機場了。”
“你段段哥出二環了。
“咦,這麼快?”薑妍看了看時間:“還要轉機,預計兩個小時後,才能到江城機場。”
“冇事,我找個桑拿,香噴噴洗白白了,再來接駕。”
薑妍甚至能想象出他戴著藍牙耳機,手漫不經心放在方向盤鎖,嘴角勾勒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他開車的樣子,尤為性感。
“這次回來,呆多久?”
“不走了。”薑妍回答。
“哦?”
段楠調子上揚:“當初,某人哭哭啼啼上飛機,說再也不回來,除非壯烈犧牲魂歸故裡,這才三年,就食言?”
回憶起當初上飛機時的肝腸寸斷,恍如隔世。
而此時此刻,薑妍站在機場大廳,卻是一身坦然,雲淡風輕。
她理直氣壯:“小女子,食言而肥,有意見?”
“冇意見,在你青梅竹馬的段楠哥這裡,一切好說,不過有些人,是磨刀霍霍,等了你整三年。”
“......”
“你陸陸哥前陣子寫申請,從北京調回來了。”
“......”
晚上八點,江城機場。
機艙門前,呼嘯的大風爭前恐後往耳朵裡灌。
薑妍突然有些恍惚。
這些年,為了采集到第一手資料,哪怕是最危險,火力最集中的戰區,她都闖過。
可是現在,邁出這一步,她竟然有些怵。
“女士。”空乘小姐溫柔自耳畔響起:“可以下機了。”
“抱歉。”薑妍戴上黑色墨鏡,撚了撚的駝色長款風衣的衣領,走出機艙。
等行李的時候,服務檯小帥哥不動聲色看了薑妍一眼,然後裝作與旁邊的人說話,又瞥向她
終於,在他第三次偷瞄她的時候,薑妍回了頭,與他對視一眼。
服務檯的小哥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我去趟洗手間,你能幫我看著行李嗎?”
薑妍走過去,柔聲問服務檯的小哥。
“冇...冇問題。”
小哥手忙腳亂將她的行李放進服務檯裡麵。
洗手間燈光明亮,薑妍進來的時候,清潔人員正好拿著拖把走出去。
水台邊的鏡子前,她深呼吸,麻利拿出化妝包,開始補妝。
鏡子裡的女人,容顏犀利,輪廓分明,精緻的妝容渾然天成。
薑妍的美,是光芒四射毫不收斂的那種美。
一個眼神,刀山火海。
tf黑管口紅勾勒著她性感的唇形,一絲不苟,對待化妝的嚴謹態度一如她寫新聞報告。
卻不曾想,就在這時洗手間門被人一腳踢開。
突然闖進來神色慌張的男人,讓薑妍塗口紅的手一抖,一條紅杠從嘴角劃到臉頰。
“有冇有搞錯,這裡是女廁!”
她話音未落,冷冰冰的匕首瞬間抵在她的臉上。
持刀的男人約莫二十幾歲,身材乾瘦,臉色慘白如紙,眼神躲閃,狠戾中帶著幾分驚慌。
薑妍睫毛顫了顫,手掌平放在胸前,調子立刻軟了八度:“大佬,廁所讓給你,我走...”
“彆動,不然我殺了你!”
-
晚上九點,江城國際機場。
此刻天際烏雲翻湧,正是暴雨來臨的前兆。
黃色的隔離帶在狂風中上下煽動,機場邊的出租車和私家轎車已經全部被疏散。
警車從濃鬱的夜色中呼嘯而來,停在T2站台口。
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身著黑色製服,身形修長的男人。
他大步流星,朝著航站樓前走去,眉心扣得有些緊,一雙深邃的眼眸宛如寒星。
“是癮君子。”開口的人是刑偵科的秦林隊長。
陸凜拉開白色手套,露出了修長的手指尖,接過秦林手裡的機場布控地圖,沉默地傾聽。
“歹徒在休息區毒癮發作,周圍乘客覺察到異樣,機場警察圍追堵截,他慌不擇路,溜進了洗手間。當時洗手間正好有一位女士,癮君子挾持了她,威脅警察放他離開,否則傷害人質。”
“位置。”
秦林警官指了指地圖的某一點:“4號行李傳送帶附近。”
陸凜從包裡摸出一直黑色鋼筆,直接用牙齒咬開筆蓋,標記了幾個布控點。
幾名警員圍了上來,聽他的安排調遣。
“毒癮發作,現在歹徒情緒很激動,人質隨時有生命危險,速戰速決。”
他聲音清潤,略帶著一絲低醇的磁性。
“不要一擁而上,一切以人質的安全為重,狙/擊手呢?”
“已經就位。”
“迅速安排談判專家到達現場。”他清淺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簡短說道:“彆穿警服,全部換便衣,混在人群裡。”
“是。”
幾個男刑警當即脫了製服,換上便衣,擠進機場混亂的人群中。
“人質身份什麼時候能確認?”陸凜快速地瀏覽地圖。
秦林說:“已經確定。”
陸凜這才抬起頭來,稍稍訝異:“這麼快?”
秦林解釋:“之前那名女乘客跟機場的服務人員有過接觸,行李還寄存在他那裡,行李上有資訊條碼。”
陸凜側過臉,便看見一個高挑的機場服務人員,正在做筆錄。
他神情激動,臉紅脖子粗:“是個超級大美女,好漂亮的,哎!本來想留她電話,警察叔叔,你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拜托拜托!”
陸凜目光下移,便看到不遠處,一枚小巧精緻的黑皮旅行箱,孤零零,立在路邊。
那一瞬,他的心猛然縮緊。
秦林拿著剛剛列印出來的資料表格,走過來:“身份已經確定,名叫薑妍,27歲,記者,尼爾飛北京,轉機回江城,國航434。”
他抬起頭,左右望瞭望:“陸隊呢?”
小汪警官手裡拿著一件黑色製服,抬起頭來,對秦林說:“陸隊親身上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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