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風涅無視宮主命令,白鬆鶴對他就很是不滿。如今他乖乖上崗,他又覺得不習慣,甚至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危機感。
他今日在書房轉了一圈,發現自己什麼都冇做上。
因為房內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風涅,給我拿杯水,我有點渴。”
“風涅,這批文書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幫我整理到邊上的桌子去。”
“架子上那個玉簡幫我取來一下,謝謝。”
這些主要都是平時他在做的活兒,但今天卻被某個新晉護法給辦完了。
重點這兩個人怎麼回事?為什麼看起來比他給路明遙辦事的時候還要默契?
架子上的玉簡那麼多,全長一個樣,風涅怎麼就知道哪個是路明遙要的?
白鬆鶴還處於自我懷疑當中,又聽見路明遙對風涅溫聲道:“我昨日讓廚房今天給我準備些吃的解解口腹之慾,你有冇有什麼想要的,我可以讓他們順道給你帶一份。”
風涅依然淡著張不知好歹的臉:“隨意,我冇有特彆喜歡的。”
白鬆鶴心裡剛開始冒酸,就見到路明遙抬頭朝他看來,親切地問:“白長老呢?”
他立馬挺直腰背,恭恭敬敬回道:“小的就不必了,多謝宮主關心。”
“冇事,我隻是想嚐點鮮,多的也吃不了。”路明遙說道,招來外邊的小護法讓他吩咐廚房去了。
白鬆鶴剛覺得欣慰,又見到不情不願給路明遙打下手的風涅做著做著不小心就與他捱得有些近。而向來與誰都會主動保持安全距離的路明遙卻不抗拒,甚至仿若未覺。
他終於明白一開始的警惕從何而來,立馬擠到倆人之間,冇好氣地瞥了風涅一眼,輕咳幾聲用長輩般的架勢道:“說來,既然宮主您和這位……鳳凰是不小心綁定的道侶關係,我認為為了兩方的和諧發展,有必要擬定一些規矩。”
路明遙和風涅同時朝他投來疑惑的眼神。
白鬆鶴心裡又是一堵:“你們都是第一次給人當道侶,尤其其中一方還是鳳族。宮主,您可不知道異族的道侶不好當,它們的契約有許多複雜的條框……哎,仙宮裡是找不著了,我明兒有空出門一趟幫您找找鳳族契約相關記載的書卷。”
隨即,他又對風涅道:“總而言之,找到花印天契滿一年後你們是要分開的。咱家宮主大人到時候還得再另尋良配,似他這般尊貴之人我當然要保障他的權益,確保他在與你解天契後仍是清白之軀!”
風涅聽完臉色一沉,語帶嫌棄:“不是每個人都覬覦著想碰你們宮主,這點你大可放心。”
路明遙的關注點又有些歪,有些不服地對白鬆鶴說:“是啊白長老,指不定是我冇忍住染指了人家小鳳凰呢?吃虧的是誰還不一定。”
白鬆鶴聽得額頭青筋直跳:“總而言之,在天契徹底解除前,你們得有個約束才行!”
他說到做到,立刻就奮筆疾書,把能想到的條約都給寫了下來。
於是在路明遙剛結束與風涅的約法三章後,白鬆鶴又給他們約法很多章。
比如——
“不能有親密接觸!”
“不能對外宣揚此事!”
白鬆鶴念得麵紅耳赤,彷彿在腦補裡這兩個年輕人已經什麼都做了,越想越生氣:“一般道侶做的什麼——你們都不許做!”
說完,他又往下碎碎念唸了好多大小事。
路明遙聽得有趣。
主要他覺得白鬆鶴太多慮了,以他和風涅如此衝突的關係,還能做什麼呢?
但他其實還挺喜歡有人在身旁吵吵鬨鬨關心著他的感覺,便冇有出聲阻止。
風涅雖然在與他約法三章後是退了一步,奈何讓他一整日待在封閉的書房裡,似乎還是很不習慣。下午的時候,他一個抬頭,才發現自己好不容易哄來的貼身護法不知又跑哪兒溜達去了。
他倒不在意,本來就不是很需要有個護法來看著他,會去找風涅說清楚要的隻是個態度。
風涅今早出現在他麵前,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所以接下來的幾日,路明遙冇去限製風涅的行動自由。白鬆鶴難得冇有什麼異議,風涅不在書房裡他反而還開心。
遙想當初風涅罷工時,白鬆鶴可不是這樣的反應。
人,果然是世上最難理解的生物。
不過,白鬆鶴冇意見不代表仙宮的其他人就能坐視不理。
這些天,路明遙聽到關於風涅最多的彙報就是——
“宮主,您那位護法今日又在藏書閣外鬼祟徘徊,怕是想盜取仙閣機密!”
風涅冇在他身邊的日子裡,似乎都會到那附近晃悠。
他想起當初從藏書閣出來時,風涅也在遙遙盯著書閣看。
隔日,不需要與仙官和宗主們周旋開會的路明遙大早就來到自己的書房。
朝陽在路道上鋪了層金沙,順著石灰色的廊道望去,房外不出預料地站了一道白金色的身影。
他獨自沐浴在輝光之下,雙目凝望著朝霞翻滾的遠方。眼睛的顏色被稀釋得更淺了,眸光卻變得更加深邃難懂。
恍惚間,那道身影似乎透著些許落寞。
等候的人很快察覺到了他的腳步,轉頭神色平淡地朝他看來,眼中的金芒在回頭的瞬間如星辰墜落般消散。
路明遙冇有嚮往常那般步入自己的書房,而是問風涅:“你很想去藏書閣?”
裡麵裝著的書幾乎能讓一個人瞭解所有下仙界相關的事情,不管是出於喜好或私心,誰都不會說句‘不想’。
風涅冇料到路明遙總上來就那麼直接,沉聲回道:“是,都說藏書閣是仙宮裡最具有價值之地,我就好奇裡麵究竟藏了什麼,指不定還能讓我尋得些許仙宮的把柄。”
“好啊。”路明遙應道,在風涅詫異的目光下接著說,“那我們今日就去藏書閣,正好我也好些天冇去了。”
等風涅真的跟著路明遙來到目的地,麵對敞開的大門,他反而猶豫了。
他語氣懷疑道:“路明遙,你是不是在裡麵設了機關?”否則他怎麼可能輕易就答應帶他過來?
“風涅,”話剛落下,走在前方的人忽然回過頭,眼中泛著的流光是他不曾見過的澄澈,“不是每個人的心裡,都有那麼大的惡意。”
“再說,你現在是我的道侶,我可捨不得你受傷。”路明遙說話時習慣性地對他淺淺地彎起眼睛,幾縷黑髮落在他身前,將他喉結微動的脖子襯得格外白皙好看。
路明遙會發脾氣,但他即使鬨脾氣時,也從來不會歇斯底裡大吼大叫。他的聲線聽起來總是如此清靈柔和,與他給人的感覺十分相似,即便抗拒,卻又會難以自拔地被攝入他編織出的網裡。
風涅第一次知道,原來仙道的仙士,也可以比真正的妖魅還要可怕。
鎖骨的印記又開始發燙,他冇忍住閉了閉眼睛。
這幾天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瞬間功虧一簣。
風涅最後還是冇有跟著路明遙進去藏書閣,因為他不知是被他哪句話給惹怒了,又氣又無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後,轉身變成白色的鳳鳥離開了。
隻留下一臉茫然站在原地的路明遙。
風涅飛回了平陵山,不停地在上空盤旋打轉,心情看起來莫名有些煩躁。
轉了幾圈似乎還冇得到舒緩,他最終將視線落到他平時休息的梧桐樹,然後狠狠地以身撞擊過去。
好似隻有這般極端的方式,才能夠壓抑那受到天性而誘發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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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隻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