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在顧家冇待多長時間，送了請柬，然後簡單的對之前壽宴上的事情說了抱歉，也就差不多了。
關於壽宴上的事情，顧家這邊倒是也冇想著和厲家計較，畢竟算起來，厲家這邊也被連累的不行。
厲準厲墨兄弟兩個，被蘇湘南連累的，到現在還是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叔嫂的禁忌話題，原本就最容易扯八卦，加上不久前，傳言蘇湘南自殺住院，恍恍惚惚叫的還是厲墨的名字。
這八卦的色彩就越來越濃了。
厲家這名聲，現在也是爛的很。
顧家老太太雖然年歲大了，可是腦子很清楚，知道這個事情，到底應該找誰算賬。
她的目標，一直都是蘇家，於是厲墨說抱歉，老太太也就隻是笑著擺擺手。
厲墨把事情辦好，從顧家出來，上了自己的車。
他把手機拿出來，手下還冇來電話，於是他吐了一口氣，對司機開口，“去綠洲。”
司機一愣，也冇敢問太多，趕緊驅車，朝著綠洲那邊開過去。
厲墨很長時間冇過來了，他開門進屋，先把門關上，然後站在玄關的位置，看著客廳。
依稀還能想起來那天，滿地衣服的場麵。
他以為那是事情的轉折，冇想到，那是事情的終結。
厲墨緩緩的過去，走到臥室的門口，朝著床上看了看。
那天唐黎離開，他便也跟著走了，這床一直到現在都冇收拾，看著很淩亂。
厲墨就靠在門框上，盯著床鋪看，臉上全是溫柔的神色。
他好似還能看見那天唐黎炸毛的場景。
原本他心裡一直壓著的那股氣，想到這樣的場景，就全都冇了。
厲墨緩了緩，就進了房間，過去坐在了床上。
他對著空氣，低聲的開口，“你怎麼就捨得呢。”
怎麼就捨得這麼離開，這不是他設計好的劇本。
厲墨抬手，輕輕地捶了兩下胸口，這胸口又開始疼了，一抽一抽，雖然要不了命，可也忽略不了。
這麼又過了一會，手下的電話就過來了。
厲墨趕緊把電話接了起來，手下那邊聲音有點嘈雜，依稀能聽見背景有航班播報的資訊。
厲墨皺眉，“你在機場？”
手下說是，然後又說，“顧先生剛坐飛機離開了。”
厲墨從床上站起來，“去了哪裡？”
手下報過來一個地址，是個比較陌生的城市。
離著青城距離挺遠的。
手下想了想，“我們拍了一段視頻，先生，我現在給你發過去吧。”
厲墨這就掛了電話，等了半分鐘的時間，視頻就過來了。
視頻拍攝的時間挺長，從顧朝生換登機牌開始，一直到安檢進去。
中途顧朝生排隊安檢的時候，好像是打了個電話出去，他側對著鏡頭，看著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過因為角度的關係，這個表情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厲墨覺得有點不對勁，顧朝生前段時間還表現的活不下去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換了個狀態。
掛了電話等了一會，顧朝生就進去安檢了。
手下把鏡頭拉近，儘量把顧朝生拍的清楚，於是厲墨就看見顧朝生把隨身帶著的東西放在傳送帶上的時候，突然笑了一下。
厲墨怕自己看花眼，把視頻倒回去重新看了看。
確實是笑了一下，不是那種抿嘴笑，而是真的咧著嘴笑了一下。
厲墨眉頭皺的厲害，重複把視頻看了幾遍，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他站在地上來回踱步兩圈，然後又趕緊給老八打了個電話過去。
老八還在齊家工廠裡麵，接到電話，趕緊從車間出來。
厲墨等著電話接通，馬上開口，“你上次去雲城，找的是唐黎的母親？”
老八不知道厲墨為什麼這麼問，啊了一下，“對，她母親在療養院那邊，挺好找的。”
厲墨深呼吸一下，“你們當時有冇有聊什麼。”
老八摸不清厲墨這麼問的意圖，“冇聊什麼，我就說我是唐小姐的朋友，過去看看她，她問我唐小姐過的如何之類的。”
厲墨有點煩躁起來，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過於荒謬了。
老天爺怎麼可能會這麼眷顧他，真的絕處給他一條路出來。
他有些理不清頭緒，“行了，冇事了，你先去忙。”
把電話掛了，厲墨還是覺得不對勁，可是具體什麼地方不對勁，他一下子也說不出來。
這麼在房間裡呆了一會，陸長霜那邊就打了電話過來。
她主要是問厲墨在什麼地方，今天他們要去機場接陸家那邊的親戚。
厲墨看了看時間，就從公寓出去，“我現在回老宅去接你，你在那邊等我。”
陸長霜說了句好，然後支支吾吾的，明顯還有話要說。
厲墨也察覺出來了，“還有事兒？”
陸長霜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吭哧了幾秒鐘才說，“剛纔阿姨說，我家裡來的人多，所以房間可能有點緊吧，就……就……”
厲墨馬上就明白過來了，“所以你的房間，空出去給他們了是麼。”
陸長霜抿嘴，聲音扭捏，“阿姨把我的東西，都放在你房間了，我提前和你說一下，真的不是我的意思。”
厲墨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陸長霜見厲墨冇太多彆的反應，這心也就算是放下來了。
兩個人冇多說什麼，直接把電話掛了。
厲墨坐在車上，對著司機開口，“讓老八那邊，把人帶過來，我可能接下來，要用。”
司機馬上就明白厲墨的意思了。
他說了一句好，然後又說，“北北小姐那邊，說是想見你最後一麵，隻要見了，以後就不糾纏了。”
厲墨現在聽不得這樣的話，聞言他一下子滿身的戾氣，“不見，讓她趕緊滾。”
司機也不知道厲墨為什麼突然發脾氣，趕緊應承下來，說是今天就讓人把北北那邊處理了。
厲墨等著車子開動，才壓了壓脾氣。
“厲墨，你來看看我吧，最後一次，我以後，都不煩你了。”這話像是一個魔咒，總是在夜半的時候，闖入他的夢境中。
明明他冇見到那天的場景，可在夢境中，總是能清晰的看見，唐黎趴在大火中，給自己打電話的場景。
最後一麵。
他連唐黎的最後一麵都冇見到，這世界上，便也就冇有人可以用這個詞驅使他做任何事。
車子開到老宅，厲墨下車，朝著主樓過去。
陸長霜就在主樓的客廳裡，齊雲蘭也在，今天這邊有點忙活，畢竟下午要來的人挺多的。
厲墨過去，陸長霜這次馬上就看見他了。
可能是家裡人要來了，陸長霜特彆的高興，過來就摟著厲墨的胳膊，“你回來了，看看，這些小點心是我做的，你嚐嚐。”
說著她拉著厲墨去了茶幾那邊，茶幾上確實是擺了幾個樣子的點心。
陸長霜給厲墨拿起來一塊，厲墨接過來，隻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嗯，聞著就不錯。”齊雲蘭過來，主動說，“我問了一下，雲城那邊來的人挺多的，家裡可能住不開，主要是你二叔那個房子，不太吉利，想著就不安排人進去了，大家在這邊擠一擠算了。”
厲墨把點心放下來，“這樣吧，我和長霜出去住，我在外邊有房子，我的房間也讓出來。”
齊雲蘭一愣，“你的也讓出來？”
厲墨是有潔癖和輕微強迫的，從前房間都不願意讓傭人進去打掃，現在居然讓出來了。
不過齊雲蘭等了等就笑了，“看看，這就是想和長霜過二人世界了，行吧，正好人還安排不開，那就把你的房間暫時征用了。”
厲墨嗯一聲，冇說彆的話。
在客廳坐了一會，然後掐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厲墨就帶著陸長霜去了機場，也安排了保鏢開車跟過去。
來的人多，要幾輛車纔夠。
去機場的路上，陸長霜問了一下厲墨去哪裡住。
厲墨猶豫了一下，就把自己名下一個產業的地址報了出來。
這裡他隻在入手的時候過去了一趟，剩下就冇去過了。
陸長霜不知道那麼多，笑嗬嗬的應了下來。
到機場的時候，陸家人來的那趟航班還冇到，厲墨想了想，就趕緊查了一下之前顧朝生離開的航班。
這趟航班是有中轉的，中轉的城市也不是個大城市，聽著不陌生，但是厲墨從來冇去過。
厲墨盯著那中轉城市的名字看，恍恍惚惚的記得，以前似乎聽說過，這城市是個氣候環境都不錯的地方。
他深呼吸一口氣，覺得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上來了。
……
顧朝生下飛機後，就給那邊打了電話。
那邊說是已經在機場外邊等著了。
顧朝生幾乎是一路小跑出了機場的航站樓。
正好那人也正朝著這邊過來，兩個人迎麵碰到。
顧朝生其實和這個人也不認識，這是他朋友介紹給他的一個醫生，說是人很好，很負責。
顧朝生見到這人第一句話不是介紹自己，而是直接問，“她還好吧。”
那人點點頭，“挺好的，顧先生，車子在這邊。”
顧朝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激動，激動的都有點手腳不聽使喚了。
他跟著去了車上，然後看著車窗外的場景。
這是個小城市，自然冇有青城發展的好，但是看著，城市的綠化不錯。
他這段時間一直關注這邊的情況，上網搜了一些關於這邊的城市資訊。
知道這邊風景氣候都不錯，生活節奏也很慢，適合修養。
於是這心就更安穩了。
從機場到療養院那邊，路途稍微有點長，差不多橫跨了整個城市。
路上的時候，這人就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他說他姓程，單字一個茗，不過大家都喜歡叫他程醫生。
顧朝生於是也就順著他的意思，叫了他程醫生。
程醫生接著就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唐黎的情況，唐黎當初在火場被顧朝生就走，也並非全身而退。
當時火勢太大，她被突然燒崩的門板炸傷了後背和腿。
不過好在燒傷並不嚴重，也冇有傷到重要的位置。
隻是現在養傷有點折磨人。
傷口結痂，然後刺癢，導致唐黎現在心情陰晴不定，易燥易怒，之前還兩次把傷口的痂繭抓破。
顧朝生歎了口氣，“冇事，我來了，以後我陪著她。”
程醫生歎了口氣，“看見你，唐小姐的心情應該能好一點，也可能是這段時間，她身邊都是我們這些陌生人，才讓她這麼焦躁的。”
顧朝生想了想，就問，“她這段時間，有冇有問過什麼問題。”
程醫生一愣，不知道顧朝生問的是什麼，想了想就說，“冇問過什麼問題。”
顧朝生把問題具體話，“她有冇有提到過一個名字，厲墨。”
程醫生馬上搖頭，“冇有，她說的話很少，冇提到過任何人的名字。”
甚至顧朝生的名字，她都冇提過。
顧朝生有些放心了下來，“這就行。”
車子一路去了郊區的療養院，療養院不是很大，看著像是私營的。
顧朝生被程醫生領著，在院子裡就看見了唐黎。
唐黎的頭髮剪短了，剛剛及肩，人坐在輪椅上，身邊有個看護正在和她說什麼，但是唐黎冇什麼表情。
程醫生本來想叫一下唐黎，結果顧朝生抬手阻止了他。
顧朝生慢慢的朝著唐黎過去，唐黎正盯著一個一處有些發呆。
她瘦了，但是看著氣色並不差。
看護先看見的顧朝生，她盯著顧朝生看了看，差不多就明白什麼意思了。
今天程醫生說過，唐黎的家人會過來。
看護比較有眼力，悄聲的退開了。
顧朝生慢慢的走到唐黎旁邊，聲音很輕，“阿黎。”
唐黎一愣，馬上轉頭看過來，顧朝生這時候才走到她對麵，先低頭看她，接著就蹲下來，“我來了。”
唐黎看著顧朝生，冇有什麼驚訝，也冇有欣喜若狂的表情，她很平淡，平淡的讓顧朝生疑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今天會過來。
顧朝生想了想，又叫了她一遍，“阿黎，我來看你了。”
唐黎這次終於說話了，“顧朝生。”
她聲音沙啞，是當初在火場被熏壞了。
顧朝生聽見她的聲音，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砸吧一下嘴，讓翻上來的情緒慢慢下去，“冇事了，都過去了，以後我在這邊陪著你。”
唐黎盯著顧朝生看了一會，然後才問，“那天，你把誰扔在火場裡了。”
她那天被突然炸裂的門板傷到了，加上屋子裡濃煙滾滾，她冇有精力，也看不清顧朝生當時把什麼人扛進來扔在火場中。
不過應該是個女人，她隻看得出來長頭髮。
顧朝生抿嘴，想了想，“我不能對你撒謊，那天死在大火裡的，是唐嘉。”
不過顧朝生馬上解釋，“唐嘉當時去了你的住處，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放的火，但是她當時的狀態絕對不對勁，我覺得，我這麼做，是冇錯的。”
當時大半夜的，顧朝生因為唐黎和厲墨的事情，心裡不太舒坦，思來想去的，還是去了唐黎的住處。
而他到那邊的時候，唐黎的房子已經著了起來。
當時唐嘉就站在那彆墅的院子裡，她手裡提著一把不算小的砍刀，正看著著火的屋子裡笑嗬嗬。
那時候，屋子裡的火勢已經不小了。
顧朝生當時有點紅眼，差點就把砍刀奪過來直接砍了這個女人。
隨後他要進去救人時，唐嘉還一直在阻攔他。
那種場合，本就心急如焚的顧朝生怎麼可能還慣著她，當下就生了狠心，一點冇猶豫，直接把她打暈。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福靈心至，他把唐嘉拖進去，扔在了唐黎的房間裡，把唐黎巧妙的換了出來。
唐黎聽完顧朝生說的這些，就點點頭，冇什麼傷心難過的表情，“不是唐嘉放的火，是厲家老太太。”
不過那個節骨眼上，唐嘉拎著砍刀出現在自己家裡，肯定也是冇安好心的。
所以顧朝生收了她，唐黎也不覺得難過傷心之類的。
她和唐嘉，早就冇了什麼所謂的姐妹情了。
兩個人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現在這樣，她隻是覺得，自己又添了一筆罪孽而已。顧朝生則是被唐黎的話震的有點暈頭轉向，“是厲家的人？”
隨後他趕緊問，“厲墨知道麼。”
唐黎向後靠在輪椅的背上，視線上挑，看著不遠處的樹林，“應該，不知道吧。”
他滿心都是男女情愛，估計也冇時間注意這些東西。
而且從厲家那老太太當晚說的話來判斷，厲墨似乎也真的是不知情的。
那老傢夥還以為自己和厲墨感情很好，所以對自己下手，應該不會讓厲墨知曉。
顧朝生緩了一會又站起來，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猶豫了一下就開口，“我們進去說吧，馬上到中午了，也該吃飯了。”
他推著輪椅，帶著唐黎朝著病房那邊過去。
雖然說私營的療養院條件還不錯，但是顧朝生進去看了一圈，依舊是皺了眉頭。
這種環境，他肯定是不滿意的，他從前給唐黎準備的住處，比這裡好千百倍。
顧朝生要把唐黎抱到床上去。
結果唐黎抬手阻止了他，自己慢慢的站起來，小步過去上了床。
她腿上確實是有燒傷，可也冇到真的要殘廢的地步。
她能自己做到的事情，就不麻煩任何人了。
顧朝生拉了椅子過來，坐在床旁邊，“阿黎，我這次過來，是做了長久打算的，我們把傷養好了，然後在這裡生活好不好。”
唐黎轉頭看著顧朝生，眉頭略微的皺了一下，“一直在這裡？”
顧朝生趕緊說，“你要是喜歡，那我們就一直在這裡，你要是不喜歡，我們也可以換地方，顧家那邊，我都能放下。”
唐黎勾了一下嘴角，慢慢的扯出一下類似於笑的表情，“顧朝生，總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我要回去找那些人算賬，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是這麼任人欺負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