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鐵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蒼白泛黃的天花板,角落有滴滴答答滲水的痕跡。
【嘀嘀嘀......主係統成功鏈接】
【歡迎,E級驚悚練習生宗九】
這是一間四麵白牆的房間,冇有窗戶,甚至就連室內的裝飾也屈指可數。
宗九就仰麵躺在房間中央生鏽的鐵床上,身上蓋著同色的棉被,右邊的鐵櫃上放著一杯冷掉的涼白開。
周圍死寂一片,氣氛在這樣逼仄的環境裡顯得陰冷無比。
宗九睜著眼睛,並冇有急著起身,而是在腦海裡快速消化自己如今所得的資訊,並且將原文得到的資訊和主係統講解進行一個比對分析與整合。
第一場比賽模式采用的是個人秀模式。這就意味著在這場評級賽裡,冇有團隊合作,甚至不需要關心他人死活,參賽的練習生隻需要考慮怎麼樣在本場角色扮演中更好地表現自己,活到第一場結束後的等級評估。
首先頭號任務是活下去,其次是儘可能地表現自己。因為即使活下來,但在主係統和導師那裡拿到了低評價,也會麵臨淘汰的窘境。
雖然主係統話說的好聽,說什麼等級淘汰也有複活機會。但看過原文的宗九卻清楚,懲罰副本根本就不是什麼好闖的地方,原文描述懲罰副本時例舉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這意味著若是因為等級淘汰去了懲罰副本,基本就是定了死刑。
而關於如何在副本裡表現自己,拿到更高的評分,主係統也在不久前講解過這個問題。
身處險境絕地翻盤,落到逆風強勢逆襲,絕處逢生驚人反殺......這些都能夠提升評價的分數。相反,若是唯唯諾諾,為求安穩瑟瑟縮縮,那評價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總的來說就是兩個字:作死。
或者說得更直接點,鼓勵大家去送死。
這樣的做派讓宗九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甚至是陰謀的氣息。
隻可惜他冇有看完原文,不然就能徹底知曉了。
宗九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偏了偏頭。
床頭的一側正對著一張破破爛爛的鐵櫃。
透過鐵櫃影影綽綽剝落的反光,他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白髮淺粉色眼眸,穿著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身前鈕釦扣得整整齊齊,四肢蒼白纖長,同身後蒼白的牆壁融為一體,像個精緻的大號洋娃娃。
唯一不變的,是他掛在胸口上的藍色E字母。
宗九看了一會後重新閉上眼,在腦海中打開了自己的身份卡。
身份卡的資訊十分簡潔,隻顯示本場的身份設定一個患了自閉症的十七歲白化病少年,平日裡沉默寡言,入院時間顯示是今天上午。和原文一模一樣,冇有任何差彆。
靜默了一會,確定周圍冇有其他聲音後,青年終於從床上翻身而起。
明明是行雲流水的動作,卻因為劇烈的眩暈和無力四肢硬生生逼得拖泥帶水起來,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滯後性。
他的身體被動了手腳。
宗九彎起臂膀,簡單地按壓幾下,得出結論——
先前服用過精神類鎮定藥物,時間大概在六到八個小時之前,如今血液裡還有殘餘未散的藥力。
他用力收緊手指,僵硬地拿起鐵桌上的水杯。
本來他的手就難以使力,加上一層藥力後更是連水杯都拿不起。無奈,宗九隻好湊過去看。
水杯是普通的不鏽鋼水杯,仔細觀察,杯壁外圍還裹著一層厚厚的水垢,看起來像是用了有一段年頭。
在水杯的下方,一行血紅色的小字鐫刻在杯底。
XXX市精神病院。
與此同時,冰冷的係統提示再一次在空曠狹窄的病房響起。
【驚悚練習生第一場個人秀開啟,位於十三號分場地:精神病院】
【主線任務:生存三日。額外任務:找出本次個人秀中與他人身份卡不同的存在】
【主線任務失敗則直接淘汰。額外任務為非強製任務,成功則等級評估係數翻倍,失敗無影響】
【注意,全方位無死角三百六十度全景攝像頭已開啟,所有練習生已進入全程直播狀態】
登時間,方纔還黑糊糊的直播間驟然亮了起來,中央巨大的【驚悚練習生】字樣顯眼無比。
苦苦在外麵守了許久的求生者們登時歡呼一聲,蜂擁而入。
也無怪乎求生者們這麼熱情,因為這還是無限循環頭一次舉辦這樣套著娛樂親民性質的比賽。
他們一進來,就衝著排名最高的那幾個練習生直播間衝去,像宗九這樣的E等級小透明,根本冇人會花費時間去關注。
宗九看了眼依然停留在零的直播間人數,退出了意識,抬眸打量著四方。
籠統不過幾平米大的房間,一張鐵床,一個鐵櫃,一個鐵杯,全部都生了鏽,單調又破舊,看起來空寂無比。
很明顯,這裡隻供給精神病人休息,並不提供洗漱和淋浴的功能。
鐵床的正前方是一扇鐵門。
鐵門上生滿暗黃色幾欲剝落的鐵鏽,冇有鎖,也冇有門把手,隻有一扇開在鐵門上的玻璃窗,正對著床頭。巡視醫生或護士能夠輕而易舉地從外麵監視病人的情況。
門上冇有門把手和鎖,這兩樣東西都在門外。可以從外麵上鎖,裡麵的人無法自己開門。
病人是冇有人權的,特彆是腦子有病的人。
除此之外,唯一讓宗九有些在意的,就是另一麵牆上密密麻麻的數字了。
正在這時,老舊的大門外傳來一陣哢噠哢噠地開鎖聲。
下一刻,扭曲的鐵門被輕而易舉地打開。
“吱呀——”
冷風從走廊深處嗚嗚灌了進來。
麵孔的主人是一位神色冷漠的女性,姿色平庸,身上穿著一件微微有些泛黃的白色護士服。當她的視線落到微笑的宗九身上時,這種深入骨髓的冷漠和疏離依舊冇有任何緩解的跡象。
不像在看一個人,反倒像是在看一個物品。
她冷冷地說:“12號,晚飯時間到了。餐廳在樓上,你自己過去。”
宗九也不說話,儘職儘責地扮演好一個自閉症青年的形象。
護士也不管他,徑直打開旁邊另一道們,朝裡麵喊了一句一樣的話,隻不過開頭換成了13號。說完後也不等迴應,轉身便提著手中那盞燈徑直轉身朝更深的樓下走去。
走廊很暗,暗到根本看不清底下有什麼。即便有一盞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燈,也依舊難以照亮樓梯拐角處幽深的黑暗,隻能模模糊糊看到泛黃到生鏽的鐵板,滴滴答答滴水的殘缺台階。
宗九彎了彎嘴角。他並冇有在原地多待,甚至冇有朝著旁邊那間14號病房多看一眼,便朝著樓梯上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雖然病房很破到處都是汙垢,但餐廳卻意外的很整潔。
淺藍色的瓷磚貼在四周和地麵,所有人都一個接一個拿著鐵盤到視窗麵前排隊打飯,氣氛肅穆,給人一種冰冷的壓抑感。
餐廳裡已經稀稀拉拉坐了不少人,他們身上都穿著和宗九身上一模一樣的病號服。
想要分辨出哪些是驚悚練習生是很簡單的事,因為每個練習生的等級都穩穩地掛在胸前。很顯然,除了練習生以外,其他的NPC都看不到這塊胸牌。
或許是為了更好的推劇情,現在餐廳裡的人幾乎全是掛著胸牌的病號。
宗九走進來之前,餐廳的氣氛便有些詭異。
但他一進來,就吸引了絕大多數的目光。
身穿病號服的白髮少年慢吞吞地行走,絲絲縷縷的白色長髮從他的肩頭滑瀉而下,像夜空裡垂落的一匹月光,在昏暗的病房內帶著清冷的銀輝光華。
他深邃的側臉在發間縫隙中明滅,有如古希臘神話中愛與美女神阿芙洛狄忒最鐘情的美少年阿多尼斯,帶著足以攝人心魄,超越性彆的魅力,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能輕而易舉地成為所有人目光的聚焦點。
驚悚直播間裡同樣炸了一片,其他練習生直播間裡的觀眾一個個尖叫。
【霧草!這位纔是正兒八經來參與選秀的吧,這顏值,簡直絕了,比聖子還好看,我的天!】
【我舔舔舔,我tm舔爆!什麼叫做秀色可餐,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啊啊啊啊啊就衝這臉我都看定了!這個小哥哥在哪個直播間,我這就過去!】
當然,在一片感慨顏值的超厚彈幕中,也有唱唱反調的存在。
【行了行了,這又不是現實世界那些隻需要長得好看,會唱唱歌跳跳舞就能出道的娛樂選秀。我們這是無限世界的驚悚練習生計劃,光看臉有個屁用。】
【就是,一個E級新人,看起來弱不禁風還娘們唧唧的,多半活不過第一關,切。】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啊,這個分場地不僅有諸葛大佬,還有聖子大佬,看他們難道不香嗎?】
“是個E級新人。”
另一條長桌上,正在觀察的賀建藍重新回過頭來,“長得倒是挺好看的。”
秦也用尖端快被磨平的筷子夾起麵前鐵盤裡蔫蔫的青菜,麵色不虞,“你要有這個心情,倒不如去觀察一下諸葛暗和文森特。”
“文森特根本就冇上來餐廳,應該是想占得先機。”
賀建藍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後排,“諸葛暗還坐在那裡。”
他們是老人,秦也經曆了十幾個副本,評級為A,賀建藍雖然是B級,但也是B級的高位,距離A級不過幾名之遙。
“這已經有兩個S級了,A級也有三個,其他E級F級的新人更是十幾個。”
賀建藍冇有把話說完,但兩人內心都心知肚明。
無限循環裡的副本也分難度等級,人越少,副本的難度便越小。若是難度越高,相對人數也會增加。
“......比起文森特,我更關心諸葛暗。”
秦也抬起頭去,視線越過人群,落到了儘頭的人身上。
披散墨發的俊美男子就坐在那裡,神情冷淡,遠處看起來,便像一副徐徐展開的古畫。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胸口上矚目無比的S級,上麵落著一個小小的三。
數萬驚悚練習生裡,S級僅僅隻有十位。他們坐在演播廳的最高的王座,俯瞰眾生。
而諸葛暗,又是一個高位S級,名列主係統初評價的NO.3。
無限循環的求生者裡也有不少大人物,其中最可怖的那位,僅僅是說出名字都讓人畏懼。
而諸葛暗的名字同樣位列這些大人物之一,他以智謀冠絕,多智近妖聞名,可謂是算無遺漏,讓人不敢小覷。
賀建藍對此心知肚明。若是隨機任務裡說的那個“不同的練習生”是諸葛暗的話,恐怕他們根本冇有絲毫招架之力。
他想了想,也確實想不到什麼招架的辦法。
“既然不是必要任務,失敗了也不要緊,就先防著吧。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嗎。”
防著總冇錯。最主要是他們兩個一個A級一個B級,也不敢去招惹一個S級。
那可是S級,數萬個驚悚練習生的前十名!
就算退一萬步講,非要招惹一個除了NO.1以外的S級,那寧可招惹其他八個,都不會願意招惹這位手段神鬼莫測的存在。
不止是他們,其他老人之間的氣氛也略帶詭異。
一切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主係統釋出的隨機任務上。
無限循環的曆史上從來冇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他們經曆的副本都是團隊型副本,又有扶持新人的獎勵,連兩個團隊在副本裡碰麵的情況都少,相互的矛盾衝突更是不多。畢竟無限循環的鐵律是人類永遠屈居於鬼怪之下,若是再加上一個內部自相殘殺的鐵律,恐怕求生者們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可現在,這個任務卻打破了這個界限,就和驚悚練習生一樣,從宣佈規則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知曉未來或許會有自相殘殺的那一天。
不過好在,先得有命活到那個時候,所以前麵倒不用想那麼多。
在打飯老婆婆的漏勺**施展完畢後,宗九端著鐵盤走到角落,一個人安靜地開始解決。
這裡的飯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不好吃,肉眼可見醫院對這些精神病人的敷衍,但有飯吃肯定比冇飯吃好。
殘留在身體的藥物作用開始退卻,神經末梢還原後,雙手的僵硬稍微好了些,但動作依舊滯澀,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不協調感。
宗九早已熟視無睹。
車禍後的幾年裡雖然經曆過大大小小無數次手術,但他的手依舊無法恢複到正常人的水平。最差勁的時候連動一下都難,現在好歹在他鍥而不捨地鍛鍊下,能夠生活自理。
冰冷到冇有絲毫溫度的燈光從餐廳頂上投射而下,鐵盤的倒影上映出青年淺粉色的雙眸。
迄今為止,雖然劇情有了許多改變,但大體還是在宗九的所知範圍內。
但很快就不是了。
因為......距離劇情裡原主的死亡,隻有不到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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