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送走了守一,我在淒冷的燕雲館中坐臥不寧。自我產下從慧之後,景通每日入夜必來,五鼓必走,來得無聲息,去得也無聲息。他在宮裡給我造下雲暖樓,還說過給我個名份易如反掌。可是,留在唐宮裡,我真的幸福嗎?如此幼小的從慧兒,不等他長大,就要麵對那末知的厄運,作為他的母親,我真的能保護他嗎?宮裡的任何一位嬪妃,她們或長或短,或深或淺,都得到過景通一時的流連,我,定雲,我怎保不是下一個被他忘於腦後的人呢?
仔細想想,我越想越怕,越想越不安。我也知景通身處朝中,朝臣正直、忠誠的表麵之下,究竟存心如何?心高氣傲而又骨子裡文弱敏感的景通,到底能不能看透呢?我放棄了他給的名位,卻向他要自由,他確實儘他所能給我自由,我身,可在金陵城中自由行動,然而我心,卻給鎖死在深宮裡。
就在守一離去的那夜,我下定決心,灌醉了景通,抱走了從慧,留下了字箋,還在暉之處留下了陳情書。好在慕容現在被景通召在太醫院暫住,我派汐萍很快就完成了這一切。汐萍、攬桂、淬月,雖責我心如鐵石,但也知我隱衷,所以依舊追隨於我。
我走了,不管彆人歸屬何處,我與從慧,終究不屬於金陵。這個雷雨交加的夜裡,我離了燕雲館,離了唐宮,離了景通。我欲去之地,太湖,塍玉島、天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