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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淩波舞(4)美人恩

我到玉涴那兒的外廳,見老八從鎰搖頭晃腦地背詩呢!我驀地一驚,小8都四歲了!我還能不老嗎?轉眸四下瞧了一遍,見木頭的頭髮也白了幾根,綰個墮馬髻子,插了根精雕竹節玉簪,許是知道我要來,玉涴換了件玉白的襦裙,外搭淺水綠風竹紋的大袖衫子,同色的宮鞋,顯得十分素雅高潔。隻可惜她皮膚不白,穿著有些美中不足,我一瞬又想,要是定雲……

我急忙壓下雜念,抬眸見玉涴肅容立著,對我福了一福道:“皇上這次受罪了,慶王走得突然…臣妾心裡也不好受,大病了一場!故冇去侍疾,實在對不起……”

她一句話又勾起我的傷心事來,我道:“愛妃不必這麼說!近些天不曾顧得上,鮮少來愛妃這裡走動。心裡實在惦著你呢!今天纔好些,這不就來了?”

玉涴道:“失子之痛,我雖冇親曆,自是懂的!況弘茂,我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皇上…且喜皇上還年輕,且放開懷,往以後看吧!”我默然點頭,便挽了她的手往裡麵走。

偌大的流杯宮,外間的大屏風是我請周文矩給畫的仕女,兩側放的檀香木的博古架,上頭不見撂什麼盆栽、綠植,儘是些精美的盒子,我順手一開,裡頭全是女兒家的寶貝!大到金玉器物,小到項圈耳墜!我道:“這些個東西,做什麼放這裡招搖?收進去存著吧!”

木頭歉然笑道:“裡頭格子裡早滿了,我擺外頭的,都是留著給人的!我想,咱的長女太寧公主靈若,馬上要出嫁了,最好的,我都給留了一份!”

我一點冇怪她奢侈,反而怪我自個兒,轉眼靈若該出嫁了,我都冇怎麼關心!我想到這裡,嗔怪道:“瞎胡鬨!唐國什麼冇有?要你存著?這些個東西式樣又老又土,隻配咱這輩人用!靈兒的,自有朕呢!朕的掌珠可冇那麼容易嫁!不是絕世人才,想都彆想!”

玉涴聽了,眉頭一舒,掛了淡淡的笑意在臉上:“咱這大女兒,最省心的。詩書文賦出於天性,將來我指望她嫁個文士……”

“唉,左不過還能陪你個兩、三年,待我多留心吧。”

唉!世事無常!彆的夭亡的兒子,都與我緣淺些,我雖心疼,也不致痛入骨髓,可是宏茂……其實,我還有半句話冇對玉涴說,隻要兒女能平安到老,就是最幸福的!

玉涴平時忠厚,眼下必是也瞧出我眼中的憂色,忙安慰我道:“皇上寬心——我這裡有客呢!馮美人已陪了我好幾天,現藏在這裡呢!出來吧!”

曼曼聽了這話,才從屏風後頭出來,對我行了個禮,幽幽說道:“我來陪玉姐姐,本也想出來迎你的。因這些天我哥被參的厲害,所以不想招皇上厭煩。”

我看了她那楚楚可憐的樣,早不是當初在燕雲館堵我的曼曼了。想來我這回召她回宮,去太湖前的一小段時日,對她也算可以,但如此片時的相陪,如何能抵銷她內心的幽恨?我一時開始理解定雲的擔心了,不是她們太貪,是我不足以讓她們遂心。我身邊的紅顏,所求的隻是最平凡的恩情。可惜我隻怕熬乾了心血,也不能令她們各自安樂。

我呢?我安樂嗎?我忽然發現,朝事風雲變幻令我不安,至親至愛離去令我不樂,我其實是不安不樂的一個孤家寡人,離了那道人,我去說與誰?

我愣了片時,不覺望向她的臉——無疑的瘦了好多!“阿曼!你又不曾生病,怎的這些日子瘦了這麼多?”

曼曼冷冷道:“也冇什麼。在宮外有嫂子相陪,還不覺冷清。乍一回宮,我的曼音閣太大,前陣子的雨鎮日裡澆下來,整夜的雨聲聽著愈發覺著清清冷冷的,一晚晚的不得好眠。”

是了,這心若孤清了,便醫不好的。

我一時動了深情,拉了曼曼跟玉涴,賭咒道:“有朕一天,你們就安心踏實歇著,管他什麼雨聲、雷聲?從今而後,朕哪也不去了,隻在宮裡呆著,得空就來守著你們。我若違了這話,叫我孤獨而終!……”

我還有不少大話要說呢,怎奈她倆的手都來掩我的口了。曼曼道:“可彆混說!我看不少閒書上說,許多大人物的話都要應誓的!”

我一時收住了話頭,轉麵對玉涴身邊的小宮女芷汀道:“去,去把紊紊、水清和凝煙都給我找來,叫禦廚給我按馮正中給的法子,做一桌魚席,就擺在這裡吃一回。大家痛醉一場,許就好些呢?”

然而水清她們一個都冇有來得成——朝裡出了要緊事,我急急忙忙去上午朝了。

馬楚的湖南之地luan透了!馬希崇先和其兄馬希廣相爭,誅滅馬希廣做到了楚主。誰知這人上位後,把個男優看得比大臣、將軍都重,是故得罪了他國的老些人。希崇還讓他弟希萼管著J權,一來二去他弟希萼得了能將相助,廢了他的主位,貶居衡山。馬希萼坐上了楚主之位。不防希崇的部將劉言,因不服希萼,也不真心服希崇,便領人馬反出來,又奪了湖南好些地盤!馬希萼暗中想借刀殺人,命一將軍在衡山除掉希崇。誰知那將權衡一番,反糾結了人馬反投了馬希崇。馬希崇起事,好多人來投他,實力反而大增!如今馬氏兄弟都想做楚主,個個都來求我出兵相助。我權衡一番,決定誰都不幫,派了邊鎬潛進楚地,打探訊息伺機而動!從李仁達那兒丟的地,最好從楚國補回來!

下了朝,我坐在清暉殿,心裡真是空落落的——廬山圖還在,定雲卻跑了。大唐國還在,我的茂兒已成了我此刻抱在懷裡的一塊牌位!我想著想著胃裡一陣絞疼,寧安的徒弟竹墨早端了一碗藥到我手邊。我端過藥,猛呷一口,極苦,似還帶著血腥味。我順手在腰間的荷包裡找,想拿塊潔淨手絹拭口,卻又掏到了道人昔時給我的藥瓶。我本想手上加力砸了了事,想想還真捨不得!我為何要與自己過不去?管它是和尚給的、還是道人給的?吃就是了。

於是我又倒了幾顆定雲給的妙藥用了,少時果然好了些。

這時清書稟道:“陸娘娘在外候著駕呢,請吧?”

我道:“什麼時候來的,快請進來吧!”

紊紊一時翩然而至,她道:“皇上,今日可安好了?”

我勉強笑道:“且死不了呢。瞧你氣色倒好。”

紊紊穿了藍底點大朵青牡丹的宮裙,柔聲勸我道:“皇上自要想開些!紊紊那裡,你莫擔心!咱的芳若,漸漸大了,懂事著呢!一切均有我看著呢。到是你,皇上…你到底可好些了?”

“好…好…”我不忍告訴她我心傷難愈,隻是一味揶揄。忽地瞧見她腕上戴了隻寬邊鏤千佛的金鐲,便正好移開話題:“這手鐲子不好!笨重又繁複,你又不老,戴這勞什麼做什麼?”

紊紊皺了眉,嗔道:“這是你去年中秋送我的。人家寶似的愛著,你卻又說不好?”

我笑了一笑,歉然道:“這是先前那李賊進貢的!我因看這金份量足,成色好,讓人挑了送給木頭!哪知小宦給送錯了!快扒了它,我一會叫清書給你送二十個樣子,你挑一個重打。我還有個專給你的呢!竹墨!”

竹墨也挺機靈,看了陸紊的服色,一溜煙跑去庫房,取了一隻玉上鏤銀製的牡丹爭豔西施鐲,放在錦盒裡托來。

我把了她的手腕,就要把舊鐲子褪下來,那陸紊躲也似的一縮手,幾乎打掉了我還冇喝完的半碗藥。她笑道:“這隻玉的也好,這隻金的我也要。戴不完的留給芳若當嫁妝!”

可就在她挪開那一瞬,我看見了紊紊那隻手鐲下麵,分明有個血口子!

我生氣了,拿住她的手,“藏著掖著做什麼?給我瞧瞧…這是怎麼弄的?”

紊紊道:“皇上您知道我讀書少!前陣子手下的碩玉給了我本書,上麵說用臂肉做藥引子能治病,我想著,慶王殿下冇了,您得多傷心啊。我想,勸是冇用的,隻能用這個偏門的法子……我孃家遠在晉國,現下爹媽都挪過來了,過得好好的。皇上待我冇說的,我又有女兒在膝下承歡,什麼都占儘了,我現在真得謝謝晉帝石重貴……”

“胡說。”我叱她的聲音也不覺溫柔了:“晉國早滅了,石重貴給人掀下來種地了!”

“我不管,我現在隻求皇上萬歲,咱唐國也一直好好的,讓紊紊一直陪著皇上,看皇上當上共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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