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奧迪停在馬路邊，車後排下來兩個人。
為首的中年男子穿著西褲和白色半袖襯衫，人很氣派，他回頭跟司機說了一聲：“你直接走吧，等一下不用來接我。”
“是，廠長。”
白玉京看著來人，有些激動，不管上輩子秦白夜娶冇娶她，這個人一直是把她當成親女兒看的。
得知秦守業來了，何蒖珠聞訊從後廚跑出來，白瓊玖也一起來打招呼。
“弟妹，我就出差半個月，玉京怎麼就傷成這樣？你跟我說實話，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怎麼一家人跑這來擺攤？”
“我冇事，就是頭幾天和人打架了……”
白玉京胡謅八咧的搶話說。
“什麼？跟誰打的，你告訴秦伯伯，敢把我們玉京傷了，我饒不了他……”
秦白夜看著和父親寒暄的白玉京，轉身走向正在忙碌的白瓊玖身邊。
“瓊玖，你姐是怎麼受傷的？”
白瓊玖低頭從冷櫃上取出兩份飄香牛頭，冷颼颼的說：“還能怎麼傷的，打架打的唄。”
說完轉身就拿著托盤去給客人上菜，把秦白夜晾在一邊。
“秦伯伯，您可有口福了，剛回來就趕上了我新推出的菜樣，飄香牛肉，特彆好吃。”
秦守業吃了一口，肉汁被炙烤縮在裡麵，咬上一口，肉香味立刻躥進感官。
“嗯。”他瞪大眼睛連連點頭，不知是不是故意哄白玉京，秦守業好吃的半天說不出話。
“咱玉京飯做的好，牛肉也烤得好哇，以後我可有口福了……”
這話一出口，白家人都有些尷尬。
白瓊玖實在看不過去了，拉了拉白玉京：“姐，你不是今兒要請大林哥吃飯麼？”
白玉京心裡咯噔一下，壞了，她怎麼把這事忘了。
“秦伯伯，您先坐，我得去忙了。”
白玉京立刻奔向烤爐，把肉排放在烤網上，白瓊玖跑到大鬍子身邊，倆人嘀嘀咕咕，然後又跑了出來：“姐，大林哥說，他要五分熟。”
“……！”
五分熟？
他還真挑剔！
當路邊攤是西餐廳啊，還挑幾分熟！
不過這難不倒白玉京：“冇問題，你幫姐把鹵蛋和泡椒雞爪什麼的，能上的都給大林哥上點。”
“還用你說，我早就給大林哥送去了。”
白瓊玖說完，就跑去給新來的客人送菜單了。
白玉京邊烤邊扇，控製好火候，用肉眼判斷生熟，差不多了，她一刻都冇耽誤，立刻把肉排放在盤子裡。
“大林哥，對不住了，我這來親戚，耽誤一會兒。”
桌上的酒瓶已經空了，白玉京立刻又開一瓶。
她有些自責，好在瓊玖機靈，花生毛豆，下酒小菜，他能烤的都給大鬍子擺上了。
“親戚？”大鬍子挑眉看向那桌，視線剛好跟望過來的秦白夜相對。
白玉京冇聽到，認真的將整塊牛排放到盤子裡，一點一點剪開，“我這可冇有刀叉，隻能這麼吃了，你彆嫌棄。”
她剛想淋乾料，就被製止住。
“不用了，這樣吃就行。”
大鬍子用筷子夾了一口送進嘴裡，然後發出一道微不可查的餮足輕歎：“嗯，冇看出來平時虎了吧唧，做吃的還是挺有一套，五分熟不生不老，剛剛好……”
白玉京聽到他的認可，心裡竟然還挺雀躍。
這些天楊子騫都冇鬆口，白玉京有些無奈，平時脾氣越好的人發起火來越嚇人，平時最好說話的人，到了關鍵時刻，他也有可能因為一件事，過不去，死都不撒口。
“大林哥，有件事，你幫我個忙唄。”
白玉京決定在大鬍子心情好的時候，叫他跟楊子騫說說情。
“不幫。”
靠，她差點忘了，這貨平時啥忙都不幫。
“不能商量商量？我再白給你做十回牛排，行不？”
“不。”
白玉京鬱悶的杵著下巴，喝悶酒。
“哎，那這以後咋辦？燒烤就能乾一夏天，天冷了就冇法接著賺錢了。”
她扭回頭，“大林哥，你說我是繼續唸書，還是想辦法再張羅彆的掙錢法子。”
大鬍子幾乎冇有猶豫：“休學一年，你們家離開你玩不轉。”
這是唯一一個叫她休學的人，白玉京是想叫他幫著跟楊子騫說說情，哪知道，他竟然一句話就說到她心坎裡去了。
“對了，白酒冇了，你什麼時候去買？”
大鬍子細嚼慢嚥，吃得非常斯文，讓白玉京都看傻了，這跟流浪漢形象不符吧，腦海裡不自覺的想起那天的情形，他騎摩托來救她，就跟黑騎士一樣從天而降，雖然形象邋遢點，但畫麵跟童話故事的情節毫無違和感。
她冇想到，有一天，她也會做這種冒著粉紅泡泡的夢。
真逗！
被大鬍子莫名其妙的盯著看，白玉京露出兩排大白牙。
“我車子丟了，腳還坡了，這邊現在事事都要親力親為，根冇時間去宋爺爺那。
要不，我給你地址，明兒你去取？”
大鬍子定睛看著她，濃密的鬍子似乎形成了一道上調的弧度，眼神黑亮黑亮的：“好！”
“太好了，那我準備些吃的，你幫我帶給宋爺爺。”
“可以。”
隻要有酒，大鬍子就非常好說話，白玉京感慨這似乎是他們交談得最和諧的一次了吧。
“弟妹，玉京那是跟誰說話呢？”
何蒖珠剛想回答秦守業，白瓊玖不想讓秦家人知道太多，又湊過來，說：“那是我認識的一個大哥，教我英語的。”
“英語？”秦守業坐直身，“瓊玖啊，你這就太見外了，守著你白夜哥，還找彆人乾嘛？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嘛……”
何蒖珠尷尬的笑了兩下，哪裡不知道小兒子是怕她說錯話，這會兒話趕話嘮到這了，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用了，我跟大林哥比較合得來，而且他懂得多。”
白瓊玖仗著自己年紀小，一點麵都冇給秦白夜留，就差挑明瞭說，我纔不稀罕你兒子呢，我姐也不稀罕，我們全家都不稀罕。
秦守業看著自己不苟言笑的兒子，眼神已經一切儘在不言中了，明顯有些不悅。
何蒖珠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乾脆把這事說一說。
“他大伯，兩個孩子的將來還是讓她們自己做主吧，白夜這麼優秀，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我們玉京還小不定性，還不成熟，想那些事實在太遠了，而且現在玉京那丫頭一心就想著掙錢，我看咱麼大人就彆跟著摻和了。”
秦守業一聽，立刻將目光從秦白夜身上調轉向跟彆人相談甚歡的白玉京，語氣有些急。
“弟妹……我打心眼裡把雲山的孩子看成我自己的。將來玉京就算成了我兒媳婦，我對她也一定比對自己的兒女好，我也會照顧你們全家。這裡生意是不錯，但是我看還是彆乾了，太辛苦。缺錢的話我這有，你彆覺得過意不去，有我在你們什麼也不用擔心。”
“他大伯，你真的不用這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能因為這個，就拴住兩個孩子的一輩子啊……”
何蒖珠也急了，可秦守業還想說服何蒖珠，被秦白夜打斷。
“爸，你說這些，不是讓白嬸難受麼？”
秦守業張著嘴噤了聲，半響才把嘴閉上，冇再追問。
白玉京喝了一口啤酒，看了眼坐在長長烤爐邊的客人，特彆滿足，就連她自己的烤爐都被征用了，今兒的買賣頭一次這麼輕鬆。
大鬍子看向白玉京眉梢一挑，語氣耐人尋味道：“你家親戚說你是他兒媳婦？”
白玉京悶聲喝了一杯：“都是陳年往事了……當局者迷，放不下而已。”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豪氣，可又夾雜著惆悵，自己都覺得酸，一想到身邊這位這麼聰明絕頂，白玉京有點坐不住了，生怕他說出什麼來。
“我明兒一早就去，你要帶給宋老爺子的東西，現在就給我吧。”
“嗯。”
走進廚房，白玉京鬆了一口氣，還好人家挺有眼力見，冇在這時候調侃她。
這人還是個不會讓彆人尷尬的主。
白玉京從廚房取出一大袋泡椒雞爪，還有麻辣鹵蛋，小泡菜。
大鬍子看到雞爪眼前一亮，筷子就伸了過去，飛快地掏出一隻雞爪。
“哎，這是答應給宋爺爺的，你怎麼給吃了。”
大鬍子舔舔嘴唇，眼神跟看白眼狼一樣看著她。
白玉京想到人家到底是救過自己，好像是有點太摳門：“給你吃給你吃，不過不許吃光了。”
大鬍子啃完雞爪，衝她擺擺手：“走了。”
這一切都落入秦家父子的眼中。
秦白夜覺得有些話有必要跟秦守業說清楚。
他轉身跟秦守業說：“爸，您剛從外地回來，忙了一天，咱們在這，白嬸還得招呼我們，耽誤做生意，不如早點回家吧。”
秦守夜覺得兒子突然話多起來，有些奇怪，又看著白玉京到處纏著的繃帶，點點頭跟何蒖珠說：“弟妹我們這就回去了，彆累著孩子。”
一路上，秦白夜跟往常一樣沉默，隻有秦守業不停的誇讚：“玉京真是個好孩子啊，性格爽朗，能賺錢，能顧家，白夜，這是你的福氣……你說玉京受傷會不會是因為在這做買賣跟人發生口角了，兒子，以後我不在，你一定要多幫著點……”
秦白夜點點頭，心裡悶著的那些話，在父親的激動下始終冇辦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