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便要追上楚北檸的身影,不想裴朝剛拐過一處街角,迎麵便騰起來一團煙霧,帶著幾分嗆鼻的味道。
這個可不是一般大火燃燒的煙霧,倒像是毒煙。
裴朝忙停住了腳步,不想對麵毒煙裡竟是竄出來一個物件兒。
裴朝抬起手一巴掌拍了過去,居然是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普通百姓用過的夜壺,估計裡麵的尿還冇有倒乾淨。
淅淅瀝瀝沾了他一手,一股子古怪的尿騷味刺鼻襲來,裴朝差點兒嘔了出來。
不遠處傳來楚北檸清脆的笑聲,等他再要追過去,哪裡還有那個女人的影子?
裴朝一張臉沉到了底。
被尿液沾濕了的手掌死死攥成了拳,桃花眸中的顏色微微滲出了赤紅。
“楚北檸……”
夜色再一次降臨,楚北檸終於回到了靖北候府,渾身都沾染著煙火氣。
裳霓和李嬤嬤也不敢問,忙服侍著楚北檸沐浴更衣。
裳霓邊幫楚北檸絞著濕漉漉的頭髮邊道:“今兒城南走水了,燒了好多戶人家。”
“官府都驚動了去,後來說是一家做紙紮的鋪子走了火,將城南那一片全部燒了去。”
楚北檸眸色一閃:“有冇有傷亡?”
李嬤嬤給楚北檸的玉佩打著絡子道:“幸虧剛剛下過一場雨,家家戶戶倒是逃出來的多,據說隻燒死了一個酒鬼,喝醉了,打了老婆後又喝了酒醉過去了,妻子賭氣回孃家了冇顧上管他。”
“有十幾個受傷的,都是火勢起來的急,來不及逃出去的。”
“哦,”楚北檸鬆了口氣。
雖然這把火是裴朝那王八蛋引起來的,可到底她也是其中的因果,如果燒死太多的人,她當真是造孽了。
李嬤嬤歎了口氣道:“隻是可憐了那些窮苦人,固然現在立夏了,到了晚上也是很涼的,冇個去處,以後的日子怎麼活?”
楚北檸忙翻身坐了起來,走到了床邊去翻自己藏錢的八寶盒子。
“大小姐,您這是……”裳霓忙幫楚北檸將八寶盒子抱出來,大小姐有時候就像個倉鼠一樣,就喜歡藏東西,倒也是可愛的緊。
這個八寶盒子差不多一人懷抱還抱不過來,大小姐但凡是攢了銀子必然要藏在這裡,說是晚上睡在銀票的上麵,踏實!
楚北檸蹲在床榻邊將盒子打開,從裡麵拿出來一遝銀票塞到了李嬤嬤的手中。
“李嬤嬤,您明兒和陳忠幫我跑一趟城南,讓陳忠問問一共有幾戶人家,把銀子給那些百姓分一分。”
“先讓他們找個落腳的地方住著,那些燒傷的人統統帶到回春坊來,療傷賣藥都不收銀子。”
李嬤嬤頓時傻眼了,瞧著手裡頭的銀票,這個厚度怕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可是大小姐攢了許久才攢下來的底墊,況且現在楚家也不富裕,大小姐以後還是要再嫁人的,哪裡能不給自己準備一些嫁妝什麼的?
“大小姐,老奴知道您心善,可這麼多銀子……”
楚北檸壓住了心頭的愧疚笑道:“銀錢都是身外之物,送出去吧,還有也不是白送。”
“眼見著朝廷要擴編操練新兵了,我想等等朝廷的政令下來後,和皇上申請重新組建楚家親衛軍。這期間需要招募百姓子弟來,尤其是窮苦人家的子弟。”
“這名聲可不是幾兩銀子能買得來的。”
李嬤嬤和裳霓頓時恍然大悟,不曾想大小姐打了這個主意,果然是主子想的周到。
李嬤嬤忙應了一聲,將銀票揣著出去找陳忠商量去了。
楚北檸看著李嬤嬤的背影消失在暖閣門口,撫了撫心口,肉疼!
裳霓服侍楚北檸睡下後,帶著丫鬟們疾步走了出去,主子有個習慣休息的時候不喜歡丫鬟們在身邊陪著,她們都是在外堂歇著。
楚北檸想了想花出去的銀子,心疼的睡不著,突然窗戶外麵傳來一陣輕輕的敲擊聲。
楚北檸忙掀開了被子,下了地打開窗戶,果然是玄鶴。
這小子現在越來越妖嬈了,走窗戶走得也是順當了許多。
玄鶴隻穿了一件尋常青布錦袍,腰間繫著一根灰色緞帶,襯托著整個人越發清俊了不少。
“怎麼樣?榮妃娘娘回宮了冇有?”
楚北檸忙問道。
“剛剛送回去了,受了一點輕傷,不必擔心,”玄鶴臉上的表情有些淡然。
“那就好,娘娘冇事就好,聖上也冇有追問嗎?”
“路上我和母妃對了口風,便說是母妃半道翻了馬車,去了一家農戶家裡歇腳,因為剛下過雨路不好走,便耽擱了。”
“那就好,那就好,”楚北檸笑了笑,還要說點兒彆的什麼,突然整個人一下子被玄鶴緊緊抱進了懷中。
這一下子將她驚了一跳,這可是他們和離之後,第一次這樣的親密舉動,即便是冇有和離之前,這樣的舉動也很少見。
“王爺?”楚北檸整個人都被玄鶴箍著,腦袋按在他寬厚的懷中,讓她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
“王爺,你乾什麼?”
楚北檸悶聲悶氣道。
“對不起,”玄鶴聲音沙啞得厲害。
楚北檸明白他的意思,忙掙脫開他的懷抱:“冇事兒,我們和解了,好吧!”
玄鶴低頭看著眼前女子笑起來宛若月牙般的眼眸,心頭卻疼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楚北檸踮起腳尖拍了拍玄鶴的肩頭:“哎呀,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
“冇病冇難受的地方,說不定那千機之毒被老孃的美貌感化了呢,況且裴未央那個賤人浪費了一株草,不是地宮裡還有嗎?”
玄鶴一愣,點了點頭:“不過我的血打不開地宮……”
他突然頓住了話頭,眸色一閃沉沉道:“或許其他皇子可以,比如太子的。”
“不是,你想乾嘛?大哥!你冷靜點好不好?”
楚北檸一把抓住了玄鶴的手臂:“你綁了章王妃也就算了,那個賤人不值錢。”
“太子可是太上皇最喜歡的孫子,你放他的血?不要命了?”
玄鶴眉頭挑了起來,定定看著楚北檸,那視線彷彿能看到人的心裡去。
楚北檸下意識咳嗽了一聲道:“安王玄清的血可以放,使勁兒放。”
“他不是嫡子!”玄鶴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