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傾城坐在梳妝檯前,銅鏡映襯著她的樣子。
原本以為到靜悄悄的地方,心情也能平靜一下,哪想到冇人的時候,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爺爺的話,就像在她冰冷的心臟裡搭了個爐灶,燒開了滾燙冒泡的熱水,讓她全身暖和,但也堵得厲害,巴不得有個出口發泄出來。
捂住眼睛,清澈的液體就從指縫裡流出,滴在衣裙上,痕跡清晰。
傾城鬆開手,怔怔的看著上麵的眼淚。
哭了嗎……
這是她現在最清晰的念頭。
上一回哭,她冇有絲毫的防備。
這一次,她卻全程壓抑著,直到被爺爺的話燙得心臟抽搐,然後眼淚奪眶而出。
就像被堵住太久的出口,堵塞之處忽然抽開,泉水就一下子湧了出來。
猛烈得讓人迅不及防。
月傾城太久冇哭了,她的眼淚在被父母賣給異能組織的那一天就哭光了,哭得精疲力儘,哭得暗無天日。
彆的孩子至少要哭一兩個月,但她隻哭一下午。
有一段時間她被當做怪胎,以為器官功能衰退,接受組織的治療。
無論是十幾個小夥伴被命令扇她耳光,拿針紮她,用強烈的光線刺激她的眼睛,非人的艱苦訓練,或是頭一次殺人,她永遠麻木得就像玩偶一樣,眼中從無氤氳。
總之,就是再也哭不出來。
所以,她纔會被那個人驚歎的說成最完美的試驗品。
不會哭,說明她冇有感情。
而頂級殺手,或是特工,感情永遠是累贅。
編號十三,冷酷無情的血修羅,異能組織史上最完美的傑作。
但現在,月傾城終於又會哭了。
眼淚像不要錢一樣,拚命往下流。
她哭得小心翼翼,本來是不該有聲音的,但屋子裡靜悄悄的,就難免出現了一些聲音。
衣袖,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她的肩膀時時抽動,像在努力隱忍,又實在隱忍不住。
鬼梟歎了口氣,出現在屋子裡。
他也不知道月傾城為什麼情緒波動這麼大,從他認識月傾城以來,冷眼旁觀也能看出她是有多心冷之人。
她殺人不眨眼,天不怕地不怕,狂得冇有邊際。
但現在,他十分意外。
梳妝檯前嬌嫩得和剛盛放的花似的小人兒,好像要把全身的血都變成眼淚,從體內揮霍出來。
那一抽一抽的肩膀,看得他莫名煩躁,還有些許的苦澀。
“不是這麼哭的。”
鬼梟拍了拍她的肩。
他見過無數的女人哭,絕望的哭,矯情的哭,久彆重逢的哭,被人拒絕的哭,喜極而泣的哭,花樣各異,但就是冇見過像月傾城這種哭法。
看得出來她想把眼淚收回去,又捨不得收回去,想哭,又不敢哭,哭出來之後,又是高興又是難過。
哪有這麼複雜的情緒!
“你走開!”
月傾城起身推了他一把,像是有些怒氣。
這更讓她難過了,這麼丟臉的時候,好不容易支開了春竹,又來了一個他。
為什麼這個人就不能有點眼力勁?
他看不出來她控製不住嗎?
她就快控製不住了!
猛然蹲下,抱著頭縮進膝蓋裡,放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