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安,快架著馬車快走,”雲涯沉著臉,低聲交待了句,將馬背上纏著青布的桃木劍徑直丟給嶽山。
嶽山接住桃木劍,深深看了一眼雲涯,架著馬車徑直消失在路的儘頭。
雲涯笑了一聲,打馬上前,本就該馬革裹屍還,便是有些遺憾,卻也算得上是了。
身後是刀光劍影,雲涯的功夫說不上有多上承,有的隻是一身的鐵血傲骨。
現下離京城已是不遠,隻要他們遇上出來尋找武齡安的人,他們便能平安無事。但是馬車上的四人卻也知道,以一當十,雲涯最多不過以一當十,但是身後的殺手,那一個不是刀口上添血的人,此一去生死未知。
織兒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個勁兒的流啊流,怎麼都止不住。周靈素的眼中儘是悲慼,一雙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雙腿,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唯有武齡安麵上平靜,隻是一雙交握在一起青筋暴起的雙手,顯示出她的不平靜。
從老君山下來冇多久,她們的身後便跟了尾巴,一路上不知道甩掉了多少的尾巴。一路上能避則避,現如今卻還是難免一戰。
兵刃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身後,幾人的心情卻是越發的沉重,有些事該發生的終究都會發生。
“將軍,將軍,”錢順兒看著血淋淋抬回來的君言,一個踉蹌摔在泥塘裡,差點起不來。失真的聲音是他嘶聲力竭的喊聲,隻是出口的卻隻有低低的呢喃聲。
“閃開,快閃開,快去叫軍醫來,快去。”抬著君言的小兵的聲音裡帶著哭腔,破腔的聲音裡隱隱的帶著絕望和恐懼。
錢順兒從泥塘裡爬了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泥水,嘴中喃喃自語,“對,對,軍醫,軍醫,軍醫。”
二話不說,拔腿將向軍醫的大帳中跑去,錢順兒不知道為什麼平時那麼短的路,怎麼變得這樣長,這樣長,似乎永遠也倒不了儘頭一樣。
他跑啊,跑啊,就是怎麼都看不到軍醫的大帳,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錢順兒從一下子衝進軍醫的大帳,“軍醫,軍醫在那裡,在那裡,快出來,快點。”
錢順兒紅著眼,在大帳中大聲的喊叫,忽而走出一個姿容清麗,一身布衣的女子。
對著錢順兒怒目而視,嗬斥道,“你這是做甚,不知道這裡是都是傷員嘛,出去?”
錢順兒聽不到那女子的聲音,一把抓住女子纖細的手腕,厲聲道,“告訴我軍醫在那裡,快點,快點。”
那女子忽然被錢順兒的舉動給羞的滿臉通紅,卻是怎麼也掙脫不開,氣極之下一巴掌便扇到了錢順兒的臉上。
錢順兒惡狠狠的瞪了那女子一眼,似是擇人而食的野狼,嚇得女子生生打了一個冷顫。一把將那女子扔開,徑直拔腿就朝內賬跑去。
看見軍中鬍子花白的老軍醫正給傷員包紮傷口,錢順兒顧不上許多,“陳叔,將軍受傷了,血淋淋的抬回來的,快點,快點,等快點。”上前將老軍醫的藥箱收起,拉了老軍醫便往外跑去。
老軍醫愣了一下,拔腿就跟著錢順兒往外跑,跑到外賬便看見孫女兒傻愣愣的發呆。
卻也顧不上想許多,“麥娘,愣在那裡做什麼,將軍受傷了,快拿了藥材工具來將軍的大帳,”
陳軍醫的話還冇有說完,便已經被錢順兒拉著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麥娘愣了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囑托了一番帳中的傷員,卻也顧不上許多,徑直跑去旁邊的藥帳中,收拾了一番,拎著藥箱就往外跑。
君言的帳外迷漫著悲傷而緊張的氣氛,麥娘顧不上許多,徑直撥開圍在君言大帳外麵的人群,朝大帳中走去。
隻是這些本就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像一座座鐵山一樣將大帳圍得水泄不通,那裡是她一個弱女子能推開的。
麥娘退了出來,緩了口氣,氣沉丹田,“都他媽的給老孃滾開,老孃是軍醫,”
見人群總算是鬆了鬆,不在像剛纔那一副死了爹孃的模樣,緩了下,方纔道,“都讓開,快點,讓我進去,陳老軍醫是我爺爺,將軍的命還要不要。”
那些虎目含淚的鐵血兒郎,聽著她前麵的話,連忙讓了開,隻是後麵的話,卻是惹得眾人對她怒目而視,隻是到底還是拘謹的連連將路給讓了開。
麥娘送了一口氣,拎著藥箱就朝大帳跑去,還不忘大聲道,“瞪什麼瞪,你們眼睛有我大嘛,”
“怎麼纔來,人命關天的,快點過來幫忙。”麥娘才衝進大帳,站都還未站穩,陳老軍醫暴怒的聲音直接就在麥孃的耳邊炸起來。
麥娘心下誹謗,卻是不敢耽擱,連忙將藥箱放下,連汗都尚未來得及擦。
從藥箱中翻出手套帶上,徑直上前按住一直在抽搐的君言。陳老軍醫看自己孫女兒有條不紊,一點兒也不慌亂的模樣,心下卻是定了些。
自太宗時起,天下醫術彙於一堂,尤是外傷之術更是如此。用上等的羊腸膜縫製可覆於手上的手套,平時烈酒消毒晾乾待用。
用時直接帶於手上,可以減少不必要的傷害,體中有異物外入,取烈酒消毒,一寸長的鋒利小刀,烈酒浸泡消毒,劃開肌膚,取出異物,在用銀針桑線縫合。
這些是每一個軍醫必需會的東西,你可以治不好一個小小的風寒,但是你必須要將大周軍醫錄上的所有東西爛熟於心,隻遵照其錄執行。
陳老軍醫已近做了幾十年的老軍醫了,醫術自然冇有問題,隻是這些年來,眼睛越發的昏暗。
看了看君言胸膛上利箭的位置,終究還是將陪伴了他幾十年了的寸刀遞給了麥娘。
麥娘盯著陳老軍醫手中的寸刀,深深吸了口氣,直視陳老軍醫渾濁的雙眼,終究還是將寸刀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