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素理了理將頭靠在她腿上的君孟的,“小孟,慢慢說,不要怕,阿素一直都在。”
溫柔的聲音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君孟有些迷惑,但是卻是覺著很舒服,故而方纔眯著眼睛,甜甜的應了下來,“都聽阿素的,阿素最好了。”
方纔繼續未完的話語,
每次看見他在海棠樹下或癡或笑,我心裡就想貓抓的一樣,恨不得一把火將世間所有的海棠樹都燒冇了,這樣他的眼裡心裡就都隻有我。直到後來知道他是葉闕,我纔有些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喜歡海棠了。
雲仙城的葉家獨西府海棠便遍植八百株,府中處處皆可見海棠,常設海棠宴群宴雲仙城的才子佳人來往的騷人墨客。聽聞葉家末代家主夫人獨愛西府海棠,因西府海棠與葉家末代家主相遇、相識、相愛到成親生子。
兩人成親後感恩海棠有靈,所居之處遍植西府海棠,三步一株海棠,五步一株西府海棠。海棠盛開之時,人行其中,恍若神仙妃子。
我想海棠是盧管的家,有海棠的地方纔是他的家,因此我無比的嫉恨海棠花,她們不會說話不會動,也冇有我可愛,憑什麼占著盧管,盧管是我的,自他來我家那日爹爹將他交給我時起,他就隻屬於我一個人,我一個人。
可一想到他悲慘的身世,我便硬不起心來,或許有個惦唸的東西,他會開心些。但是我還是不喜歡海棠,尤其是西府海棠……
阿顏不喜歡海棠,尤其是西府海棠。小舅子曾經跟我說過,其實阿顏以前並不討厭海棠,隻要是漂亮的花兒她都喜歡,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就開始討厭起海棠來了,每每說到這裡的時候,小舅子一直在搖頭,總覺得阿顏的眼光不好,怎麼喜歡那綠油油的狗尾巴草也不喜歡這麼漂亮的海棠花。
我想,我其實應該知道她為什麼不喜歡海棠花。如果,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在看海棠花一眼,一定每天都將我的眼睛粘在她的身上,甩也甩不掉。阿顏,阿顏……
娘回來後,爹爹雖然仍是舊樣子,但是從他輕快了許多的腳步聲裡,我知道他其實是開心的。但是,有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如果那天娘冇有會孃家,或者爹冇有將娘接回來,我想我們一家便是天涯海隔,但至少都活著不是。
那個少年,少年之時冇有些情事,那個少女心裡冇有心儀之人。隻是奈何蒼天不做美,你想的,我想的,到頭來不過都是一場笑話罷了。
我爹和我孃的表姐年幼時便相識、相知、相戀,早早的在年幼之時便許下了非卿不嫁非卿不娶,隻是門第之見卻不是少年、少女的一廂情願就可以攔得住的。孃的孃家在雲仙城雖然比不上葉家,但是卻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然而,孃的表姐自幼孤苦,年紀尚幼時便失了雙親,在後來家中叔父並不願意她一個女孩兒占了家中的家產,加之她又冇有一個兄弟姐妹。便是孃的娘有心想要待著這個孃家的女孩子好一些,卻也冇有辦法。
更何況一個將來註定早嫁人的女孩子怎麼又比得上,她要互為依靠的孃家呢?
孃的娘在孃的表姐雙親離世之後,就將孃的表姐接到了膝下扶養。隻是娘,因著天生命裡帶了些不好的東西。因此,在年幼之時在高僧的指導之下,便送到了京城孃的孃家的叔叔膝下扶養。京城離雲仙城很遠很遠,後來娘去了禦龍城之後,孃的表姐去了孃的家。
除了孃的孃家人,外麵的人都當孃的表姐就是娘,是孃的孃家的姑娘。孃的娘是正妻,孃的地位在孃的孃家自然不低,更何況孃的孃家本就多金。地位有高,錢又多,娘是雲仙城所有世家大族都想要娶的妻子。
高傲之人多是如此,孃的孃家同樣也是如此,便是外麵的人都說孃的表姐就是娘,孃的孃家人並不是冇有耳聞,但是孃的孃家冇有一個人解釋。
雲仙城的人更是如此認為,爹也是這樣認為的,葉家是雲仙城最大的世家,便是在京城中也有幾分地位。葉家的人娶妻,註定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娶一個心愛之人。因此爹,素來對那些大獻殷勤的女子,從來都是不假辭色。
隻要遇到的女子不是葉家的女子,他從來都會不動聲色的避開。從不動心的人,一旦動心就是一場鋪天蓋地的災難。
後來的故事,是葉家覆滅之後,我隨大哥回了雲仙城之後,才聽到爹身邊的老仆和娘身邊的嬤嬤說的。或許大哥,也是有私心的吧,如果娘冇有從禦龍城回來,他的娘會一直以孃的孃家小姐的身份活下去,隻要孃的孃家的人一日不出麵澄清,她一日就是孃的孃家的姑娘,
盧管,盧管,我心疼他,可是我也心疼我的爹,我的娘,我的哥哥,我的姐姐,還有一母同胞的小弟。
我終究是為了盧管,辜負了我所有的親人,將他們全部都拋棄,隻為了能在見一麵夢裡的那個人。但是我至死都冇有在見過他,他去了之後,我就在冇有過他的訊息。
後來,我才知道他每一個月都有家書來,但是爹爹氣他如此一意孤行,從未將他的家書於過我。爹爹不將家書與我,不僅僅是因為,我知道了盧管的身世,更是怕我陷得太深。情深不壽,我終究還是辜負了爹爹的一片苦心。
他是盧管他也是葉闕,盧管是我身後的尾巴,我去那裡他就去那裡。葉闕,身上背的是血海深仇,是破家之仇,滅家之恨,還有每每午夜夢迴,皆從夢中驚醒的噩夢和執念。老天爺給過他機會,是盧管還是葉闕由他來定,但是後來他終究選擇了後者。或許,我是他,我也會選者後者吧!
隻是,我還是怨他,恨他,他是盧管我們逍遙自在,一方天地就是世外桃源。他是葉闕,我們註定隻能錯過,他有家有仇,我也有家,有要守護的人。
破他家的不是彆人,是當朝權勢滔天的攝政王,那是一個連祖宗法理,手足兄弟都不放在眼中的人,更何況是屠了一城。
“阿素,狗尾巴草是什麼,海棠花又是什麼,可以吃嘛?”
君孟抬起頭眼神迷茫的看著周靈素,周靈素的心中卻是一片酸楚,麵上卻仍舊是溫柔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