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易遠,雲歌不似你,我又如何尋你隻言片語,況是你形單影隻,天涯不可見。
溫情,柔情,隻卻是那江南水鄉閨中女兒懷中的美夢兒,這黃沙遍地的雲中除去累累白骨,卻也隻餘蔓蔓狂草,何來蝕骨溫柔。
“滾,都給我滾出去。”拖拖兒手中的長刀狠狠的砸在矮幾之上,通紅的雙眸,如同嗜血的孤狼。
大賬中的侍女嚇得戰戰兢兢,不敢直視發怒的主子,隻是縮著腦袋縮在帳邊,不敢應聲也不敢輕易退出去,隻是悄悄的朝矮幾旁端坐著的她們真正信服的主子看去,
矮幾旁端坐著的女子從始至終都未曾有一絲的變化,似乎手中的纖纖細針比腰間的圓月彎刀更多了幾分的意味,
至於怒氣沖沖衝進來的拖拖兒女子似乎更是不曾瞧見,她的眼中隻有手上的絹布和銀針,便是眉目間也多了幾分少見的溫柔慈愛。
侍女瞧著暴怒的拖拖兒擇人而噬的目光,狠狠的打了個寒顫,著實招架不住,隻好唉聲祈求自個兒的主子,
“王,王妃,二,二大王來了,可,可要,奴婢們可,先行下去備膳,”
那侍女說完,仿如如釋大負,雖未得主子吩咐不敢輕易離開,然卻也不在是顫顫巍巍,膽戰心驚,如履薄冰,雖則她的主子隻給了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然,便是隻得了這一眼神,她的心下卻似有了底氣,便是前麵刀山火海,卻也敢試上一試,故而對上拖拖兒駭人的神色,卻也隻是乖順的低頭聽吩咐。
上首端坐著的女子,因著侍女的輕呼聲,方似如夢方醒,隻將手中的銀針與絹佈置於竹籃中,方纔輕輕巧巧的將侍女攆了出去,
“著實是些冇眼力見的,既是二大王來,何不早喚與我。”
諸侍女卻也不說話,隻好生低著頭聽訓,卻也明白,她們的主子甚是善良仁慈,從不刁難與她們,卻隻一點,便是二大王在時,略有不適,故而方纔會不痛不癢的嗬斥於她們幾句。
隻這不痛不癢的嗬斥,於她們這些命如草芥的奴婢而言,卻也不當回事,若是那一日主子太過和顏於色,到是叫她們不知該如何自處,如今能得主子幾句嗬斥,心下竟是多了幾分的歡悅。
隻眼下卻也不是歡喜的時節,故而便將心底的歡喜壓下,努力謹聽主子的斥責。
上首的卻也隨是嗬斥,卻也是漫不經心,麵上的神色卻是絲毫未變,“既是謹記本分,緣何如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這兒,還不都滾下去。”
“是,”諸侍女連忙齊聲應了下來,隻這太過整齊爽朗的聲音,卻是叫人聽不出半點的畏懼與敬畏。
拖拖兒麵上的神色越發的難看了幾分,眼中的恨意更甚,整個人渾身都僅僅的繃了起來,好似眼前這個人不是他曾經深愛著的人,而是他恨極了的仇人,
但是終究所有的恨也好,怨也罷,都在那雙平淡到寂靜的眼眸中敗退,隻留下一身的狼狽,
“阿不花給我守好了,一個人也不許放進來。”拖拖兒暴怒的聲音,嚇得大賬外立著的阿不花一個踉蹌,許是想到些許的故事,平時混混沌沌的眼眸如同獵鷹一樣淩厲起來,便是整個人瞧著還是原來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然其脊梁卻是繃得緊緊的。
“完顏雲,你究竟想要什麼,想要做什麼,你說,你說,我都給你,都給你,該好,該好,嗯。”
拖拖兒鐵鉗一樣的手死死的捏著女子的下頜,似癲狂的野獸一樣低聲怒吼,聲聲泣血般的質問,好似將心剜了出來一樣,
然女子就算是下頜已經捏得浸紅,隻一雙眼睛仍隻有沉沉的寂靜,激得野獸一樣的男人恨不得狠狠的將她所有的偽裝都撕個粉碎,然後將她揉碎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便是得不到,卻也在不叫她如此,如此,遠得他就算是竭儘全力,卻是連她的片片衣角都觸碰不到。
就算這草原的血脈太過殘暴,也抵不過他江南煙雨裡血脈的柔情和溫柔,最終拖拖兒還是敗在了那雙寂靜得快枯敗的眼眸中,
以前那個神采飛揚的女子,是他一步步,一步步將她所有的驕傲與尊嚴,一點一點的折下,一點一點的踩進塵埃裡,
那雙他恨不得直接挖掉的寂靜眼眸,也是他親自一點一點的摳掉它所有的色彩,最後,最後……,
拖拖兒頹然得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在矮幾上,矮幾已經被砸得支離破碎,便是如此,女子仍舊是無悲無喜,似乎眼前之人卻也與她冇甚關係,尚不及邊上的針線來得有趣。
“雲兒,你為何不信我,告訴我好不好,你將阿米爾送到哪裡去了,他是我唯二的孩子,他不能出事,這將來我所有的一切,都隻能由他來繼承,雲兒,你告訴我好不好?”
拖拖兒的低聲哀求冇有換來完顏雲的高興與不高興,然其臉上的嘲諷之意在明顯不過,
放下的針線又複又拿了起來,低眉順眼的做著她孩兒們的針線,便是他們冇有在身邊,她卻也覺著快活得緊。
“信,我的溫多娜摔在雪地裡的那一天起,你我之間在不可能存在信與不信,一個父親連他的血脈都不珍重,他又如何會珍重他們的母親。”
完顏雲手下的線打了個死結,她卻也冇有心腸慢慢的解開,徑直取了剪刀直接剪開,來得痛快,
“我曾與你說過,若是你願意好好說話,你總是溫多娜和阿米爾的父親,為著他們我卻也不會如此,
隻你卻總是這般的噁心人,你我之間卻也冇甚好說的,至於阿米爾,我總要為著我的兒子著想,這大金的天下如何,我們卻是不在意的,我這個無能的母親,所求不過是他們兄妹的平安,
你在不必問,我自是不願講,便是如何卻也不會講,若是無事,朝回罷。”
說罷,完顏雲起身拿了裝著針線的籃子,便徑直朝裡間走去,不曾有絲毫的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