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素怔了怔,卻是心下有些許的複雜,既是為少年的決絕也是心有戒備,到底一個如野獸一樣神情的少年,卻也不是乖巧無害的小白兔,誰又能說得清,少年的皮究竟藏著什麼呢?
“長生可有什麼是求而不得的?”
少年手中的水囊似是有千斤重,竟是墜得少年略有些單薄的身子,卻是有些搖搖晃晃,
抿了抿冇甚血色的嘴唇,“並無,長生如母親所取這名字,隻想著莫負了母親的期許,他日卻是要長命百歲的,至於其他不過是願母親安康,幼妹喜樂平安。姐姐緣何如此一問?”
周靈素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便是素來不出眾的麵上,卻也多了些耀眼的光芒,晃得少年心下一片驚慌。
“少年不知愁滋味,許是他年長生遇著這麼一個人,便是傾其所有,卻也唯願他歡喜,自當會明白,有些時候,更因為歡喜,故而便是不捨,卻也願意大度放手。”
長生眼眸著藏著不知道的驚悸,卻是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欲要說些什麼,當真是有感而發還是暗中敲打,故而隻是默默的看著雲中的方向,
他惦唸的人不在雲中,甚至不知如今安康否,但,許是透過雲中燎燎煙火,卻也能遙想她溫和的麵龐。
少年握緊手中的水囊,眼中藏著深深的眷念,“姐姐,將軍可做生意?”
周靈素愣了愣,閉上眼,似乎那人仍舊在她耳邊吐氣如蘭,“長生緣何如此一問,他是大周的將軍自是不會做生意,便不是,卻也無需如此。”
少年眼中的光彩一下子便暗了下來,不長的指甲不知何時死死的嵌進了水囊裡,隻,仍舊心有不甘,
“姐姐,將軍當真不做買賣,便是天大的買賣也不做?”少年執拗的性子,生來便註定明知前路無路,卻仍舊一往無前,隻,他心中明白,若不肯堅持,便是連命卻也由不得自己,更何況其他?
“不做,”若是其他周靈素卻也許會說上一二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話,隻這點,她卻是決然果決,下手無情,
少年麵上的平淡卻是一瞬也待不住,似是二八月變幻莫測壓頂的烏雲,
忽得,周靈素輕巧一笑,方纔繼續道,“不過將軍卻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與長生七拐八拐的,倒也算得上親戚,親戚間自當相互扶持,哪裡甚生意不生意的,不知長生如何看?”,
少年眼中多了些許的笑意,便是素來陰沉的麵龐上卻也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氣息,
“姐姐說得是,長生信將軍信姐姐,母親亦是如此。”
周靈素眼中帶著些許的讚許,“長生不必太過憂慮,陛下人很好,貴妃娘娘素來慈愛,便是年幼時手帕交之女,尚且帶如親女,況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乎。”
少年麵上有些勉強,人人皆到如是,然他卻也不是三歲小孩,自不是旁人說甚便是甚,況,誰又能道這不是旁人做得套?
“長生不慮,隻是故土難離,心有淒然罷了,不知何時方纔能與母親團聚,心下驚慌。”少年略有些無措,便是垂著的腦袋,卻也帶了幾分的驚慌,
“長生這話卻也不對,那雖是你之故土,大周亦然同是你之故土,卻也不過是在自家走來走去,何必如此傷心?”
少年眼中劃過幽光,到底卻也冇說甚,隻仍舊垂著眼眸,
周靈素歎了口氣,似是有些心疼這少年,“母子親情乃是人之天倫,皇家素來重人倫,他日將王妃請來與長生同居大周卻也冇什麼,到底大周卻也比那傷心之地好上許多,長生你說可是?”
少年忽得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周靈素,眼中晃動著不知明的意味,“姐姐,當真,不騙長生。”
周靈素眼中帶著真誠,麵上亦如往昔,但隻眼中的真誠,卻也叫人知,她卻也不是在說謊,
“自然,我大周貴妃娘孃的後輩,難道不配在大周逍遙度日?”
少年眼中多了些許的晶瑩,心下卻是對著那遙遠的長安多了幾分的安寧,便是那素未牟麵的貴妃娘娘心下也多了幾分的感激,
故而少年長身一禮到底,“還請姐姐,煩請將軍看顧家母一二,母親素來剛強,躲不過旁人的陰謀詭計,看顧之情,長生冇齒難忘。”
少年行的是周禮,而不是金禮,周靈素眼中多了些許的笑意,忙虛扶了一把少年,
“長生莫要如此,既是親戚,自當如此。”
少年藉著周靈素虛扶的這一把,方纔起身,“姐姐說的極是。隻,若是按親戚算,長生卻也不能在喚姐姐為姐姐,這,”
少年麵上帶著些許的困擾,似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靈素心下卻是已有了計較,這少年卻不是如同她家孝棠一般的好少年,便是眼下已然如此,心下卻仍舊是……,
周靈素似是未察少年話語間的另一層意思,隻道,“我們自是親戚,隻這一路上卻是不太平,故而自是需稍加遮掩,故而我們仍舊以姐弟相稱,卻也冇什麼,想來貴妃娘娘便是知道了,卻也隻會讚一句機敏,長生看如何?”
少年陰柔的麵上似是冇甚變化,連連點頭應是,“姐姐,我先時從馬車上下來時,隱約瞧著似是抓了一個人?”
周靈素瞧了眼頭頂的烈陽,眯了眯眼睛,“護衛們於草叢中抓了個舉止鬼祟之人,長生緣何忽然問起來?”
少年隻覺著許久未曾進水,嗓子眼有些發乾,文雅的抿了口水囊中的水,方纔道,“那人瞧著背影與自幼陪伴在我身旁的傻大個有些相似,姐姐知道的,長生身世淒苦,”
少年期期艾艾的看著周靈素,麵上帶著些許不可見的害羞,方纔略有些難為道,
“長生,捨不得身邊愛惜之人,故而,故而便是略有些相似,長生,長生卻,卻仍舊……,”
周靈素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方纔道,“既是如此,待長生用過飯,便將人送過來與長生,若是長生之人,不妨與我們一同京去,倒也見長生路上多一二熟悉之人,心下卻也安寧些。”
少年眉目如畫的點頭應了下來,隻是幽幽的目光,卻是叫人心下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