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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大長見識

船上有商客在談商事。

當然,這一船的人都不會是什麼大商人,因為大商人要麼自己有船,要麼就會包下船南下。

“奉新郡的喬家知道嗎?”有位商客突然問道。

“就是那,有良田萬畝,僮仆、食客近萬,資產上億的那個欽州喬?”

“就是那家,他家家主親自帶船南下去了,就是為了糧食之故,看來這次大旱了不得了!”

船內人心中都是一驚,家主親自出動,可見是了不得的大事。

得了這麼大的訊息,這會兒船內有些商客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放棄原來的打算買賣些糧食回來。

姚靜皺起眉頭,自從開春一滴雨都冇有,到了播種季節,農戶還是下了地,按照莊戶人家說法,再旱的天,地也必須種,因為地是他們的命,糧食如果缺水了,他們會一家子全動起來遠去江河提水灌田。

姚父也在慶幸不已,家裡買了十石糧食儲存在地窖,今年家裡是不怕捱餓了。

都虧了閨女的提議,他才狠下心買了這麼多糧食。

想著家裡一切的改變都虧了閨女的師父啊!莫不是算到今年會大旱?

想到這裡,姚父對姚靜那不知名的師父更加敬畏了幾分。

船上日子無聊,而且又是六天五夜的路程,所以船中的旅客們是天南地北地說著事。

有胡謅也有炫耀也有訴苦歎息的,各類事讓姚靜聽得津津有味,對這個世界更進一步瞭解。

大齊傳承五百多年了,在西漢末年的曆史走了岔路,那時代冇有劉秀,劉莽為齊國太|祖所滅,進而取得了大漢天下。

這會兒朝代發展,也和漢代差不多。

不過差異也有很多,比如紙,大齊現在已經全麵推行了三百年。

五百年的皇朝已經是比較長壽的國家了,近百年來多多少少發生一些動搖國本的事。

就最近的,死去諡號齊明帝,活了二十八歲就死了,冇留下子嗣,齊宗室按照祖宗家法,自然是奏請皇太後和皇後,為明帝過繼嗣子。

不過皇後和國舅家族郭氏不曾過繼嗣子,反而造反了,郭氏族長做了一個月的皇帝就被齊國三公秘密聯手趕下台,郭家滿族被誅滅,郭皇後也被逼自儘。

這會兒即位的是從欽州封地過來的桓平以,是齊宣帝的第十一世孫,宣帝時期,桓平以先祖被封為石澗王,封地就在石澗郡,郡府的名字也是那時候改的,這過了百多年,王位早就冇了,到桓平以這代,完完全全成了小吏,桓平以之所以得到朝堂三公認定,最主要的是,桓平以和三公之一太尉常青亭有著莫大的關係,常青亭出自欽州千年士族,桓平以的父親桓祥與常青亭有活命之恩!

就因為欽州石澗郡是皇帝的故裡,所以這地界的百姓相比外邊的日子要好過得多。

以前姚靜不覺得,等到親自看到其他地方的莊戶人家生活,恍然才知,能夠有兩頓吃食已經是很幸福的莊戶人家,大多數的人隻能吃一頓,而且還是野菜等各種不飽腹的東西,而姚家飯桌上見著了正經的米糧。

“年年有州府出現天災或**,前年黃江水患,去年平州起義,今年輪到欽州了嗎?苦煞我大齊子民也!”

說話的是一位花白的老太爺,他這時完全是在悲呼。

“老先生哪裡人?”當下有商客問起了。

“老夫封雋。”

那商客連忙起身,先給這老太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才問道:“老先生可是封中郎大人?”

老太爺,也就是封雋苦笑搖頭:“老夫哪裡還是中郎將,現今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而已。”

商客更加恭敬了,說道:“中郎大人心繫大齊天下,敢於金殿大堂上直陳大齊四禍,真名士也!”

姚靜好奇地看向這位老人,大齊四禍,是什麼?還在大殿上陳述?

馬上就有人解開了她的疑惑。

“宦官乾政,恣行不法,矇蔽視聽。”

“太尉持擁君位獲寵,朝擅殺左右親信,專權以弱皇上。”

“賣官鬻爵至庸碌之輩禍害鄉裡,上主百官不仁,民間多暴動。是前秦之亡,亡於起義也。”

“州刺史設外兵,恐有州府子民隻知刺史不知天子憂患。“

這情形怎麼讓姚靜莫名地感到熟悉呢?

細想起來,她恍然驚覺,這四禍無不都是一個皇朝走到末路的表現。偏偏刺史擁兵自重,更是早就天下大亂的直接導火線。

如東漢和大唐,就是亡於外鎮。

現在旱情四起,朝堂君主昏庸,隻怕會爆發農民起義。

農民起義,各州刺史可不就有名目擴軍了?

這年代的商客其實是變相地士族地主,幾乎都會識文斷字,地位比農戶要高上不少。

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大小而已,普普通通的不知文字的走貨商人根本不會出現在南下的船上。

封雋老先生的話讓商客們談論熱烈,當然也有姚父和一些人什麼不懂。

這船艙的人多少有些資產,姚靜多花了銀子買了這船票,現在發現真是太值了。

若是普通的房間,她定然是聽不到這些東西的。

天下很可能會起亂世,那麼她又該如何呢?

亂世人命如草芥,女人的命更是淒慘,不是成為玩物,就是牲口,牲口就是食物,亂世是德行最敗壞的年代。

她是帶著一家子尋找桃花源?還是尋一個靠山,戰戰兢兢地為人賣命?這年頭輕視女流,她恐怕連賣命的機會也不一定擁有,就是有重用她的,社會地位下,再大的功勞,她最後也不過是男人們的附庸。

曾經看過的一本書,李密首席軍師沈落雁就完全昭示了這一個道理。

既然如此,何不自己努力一番,做自己的主人?

她不求爭霸天下,但是必須緊握著自己的力量。

姚靜心中思慮著未來,姚父在對前路的恐懼和對家裡的掛念也靜靜地坐在一旁不語,他聽不懂那些大人物的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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