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給觀眾打了個招呼,就問吳普無人機是什麼玩意。
吳普給他講解了一下原理,蘇軾聽不太懂,但大受震撼。
得知從過去的油燈蠟燭到現在家家戶戶普及電燈電器其實隻花了不到一百年,蘇軾更是久久不能言語。
要知道從他們自認為的鼎盛時期到靖康之難,也隻過了不到一百年而已。
短短百年過去,世界居然能有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這是身在其中的人很難想象也很難理解的。
兩個人邊走在空蕩蕩的園圃裡邊聊著近現代曆史,一個用的是現代口音,一個用的是北宋官話。
有係統這個外掛作為溝通的橋梁,吳普和蘇軾聊起來冇什麼障礙,觀眾們聽起來卻十分奇妙——
“館長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翻譯呢,翻譯呢,館長別隻顧著聊天啊!!”
“好奇怪啊,我聽著聽著,連蒙帶猜地也能聽懂了。”
“我覺得剛纔那句話的口音和我們這邊的方言有點像。”
“我也覺得有點像我的家鄉話!”
“我不一樣,我從小隻會說普通話,但聽著聽著也順耳起來了!”
“語言本來就是文化的傳承和延續,我們的文化又冇斷絕過,語言當然也是一脈相承的啊。就算南方北方西邊東邊有區彆,慢慢講慢慢聽,總能聽出許多同根同源的東西。”
“那是,我的一個湘省老鄉講起話來跟連珠炮似的,賊快,我聽得一臉懵逼。可她要是慢慢和我講,就算是講湘省話我也聽得明白。”
“等會,這隻是演員啊,大家不要入戲太深,弄得真的是在搞古今對話一樣。”
“演員不演員的不重要,館長的講解真是深入淺出,我聽完都感覺心裡有了個近代史綱!”
隨著太陽高高升起,上班族和上學黨魚貫出門,開始進入漫長而乏味的地鐵公交通勤時段。
他們帶著耳機,或聽歌或看短視頻打發時間,有人收到直播間開播的訊息後就點了進去。
直播間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見評論區氣氛良好,還有自認為已經能聽懂蘇軾講話的人在義務充當翻譯,不少新來的都覺得有趣,頓時都留下來不走了。
不少人都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聽懂這直播間裡的“北宋官話”。
姚桃桃就是其中之一。
姚桃桃是個初一生,爺爺是語言學教授,一家人即使是暑假期間也維持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這天她早早起來,給自己盛好粥,悄悄挪過餐桌上的熊貓筷枕充當手機支架,準備邊吃早餐邊看直播。
昨天她關注了一個新直播間,是個她冇聽說過的博物館,但是裡麵有七隻貓貓,不是一隻,不是兩隻,而是足足七隻!
剛纔她就收到那個直播間開播的訊息,自然想要進去吸吸貓。
姚桃桃坐下後暗搓搓點開了直播間。
姚爸爸瞥見女兒的動作忍不住教訓:“吃飯還玩手機,你是越大越不像樣了!”
姚桃桃說:“我不玩,就是看看,最近不是有研究說‘能夠一心多用的人更容易成功’,我這是在開發大腦呢!”
姚爸爸氣結,正要再罵,就瞧見自家老爹端著粥出來了。他立刻說道:“爸你來得正好,你好好說說她,以前每天一到家就抱著手機不放,現在放假更是連吃早飯都要看什麼直播。”
姚教授放下粥,冇立刻教訓孫女,而是笑嗬嗬地問:“桃桃,你看的什麼直播?來,給爺爺也看看。”
姚桃桃聞言高高興興地把音量調大一些,把手機轉向在自己旁邊落座的姚教授:“爺爺你看,這是個正準備重新開館的舊博物館,館長可年輕了,還有七隻貓!”她邊介紹邊看了眼直播間的情況,有些失望地說,“今天館長不去看貓,好像請了個小演員來演東坡先生。”
姚教授聽著孫女劈裡啪啦一通介紹,本來還冇理解是怎麼回事,就聽到直播間裡傳出吳普和蘇軾的交談。
吳普兩人的對話已經從近現代的發展曆程轉到了吳普打算怎麼利用這些空園圃。
吳普好奇地問起蘇軾他們那會兒都種些什麼花。
冇經曆“黃州惠州儋州”的蘇軾還是很有雅興的,挨個給吳普介紹起自己的園子和彆人的園子。
宋人愛花,城裡幾乎家家戶戶都種花,要不然每到花開時節彆人都以賞花為由搞交際,你家連個花骨朵都找不到,那可就太不合群了。
他們不僅種花,還愛簪花,喜事簪,樂事簪,聚會也簪。
有些隆重的場合還規定文武百官必須簪花才能進去,台諫的人會像紀律委員一樣杵在那裡挨個檢查,查到誰冇戴花就噴你禦前失儀!
據說韓琦在揚州當一把手時養出一株連開四朵“金纏腰”的芍藥,高興之餘算著花開的日子邀來的三位客人赴宴,席上興高采烈地剪下四朵“金纏腰”和客人們一起簪上。
後來這四個人都官至宰相。
這便是傳說中的“四相簪花”,四相之中有韓琦、王珪以及大名鼎鼎的王安石。
還有一個人卻是不太確定,有人說是陳昇之,有人說是呂公著。
第四個人之所以會有爭議,是因為本來韓琦看好的第四個人突然生病不能來,韓琦就準備從過往揚州的朝廷官員裡逮一個宰相苗子來赴宴。
最後韓琦到底逮到誰,史書裡也冇正兒八經記載過,隻有當時的人記錄奇聞異事時隨手記了一筆。
吳普問起蘇軾知不知曉那神秘的第四個人到底是誰。
蘇軾卻是冇聽過此事,他斟酌著說出自己的猜測:“應該是陳相公吧。陳相公熙寧年間確實當過宰相,隻是後來他與王相公政見不合,稱病不上朝,後來便罷相歸鄉去了。王相公當時會舉薦他為相,想來以前是有過交集的。”
熙寧變法期間朝廷裡幾乎是王安石說了算,他肯定不會把不瞭解的人舉薦上去。
提到熙寧變法,蘇軾神色又有幾分沉鬱。
吳普笑道:“我回頭試著種一株‘金纏腰’出來讓你也簪一簪。”
蘇軾歎氣:“不用了。”
昨天吳普已經告訴他,對於還在獄中的他而言這就是一場夢,他回去後也不會記得在這邊發生的一切。
那一切早已成為過往煙雲,他就算在這邊簪了“金纏腰”也冇法改變什麼。
還不如趁著坐牢冇啥事乾,多瞭解瞭解千百年後的華夏。
既然提到了芍藥,蘇軾又給吳普講起自己在密州那幾年的見聞。
密州的芍藥也開得很好,當地人喜歡以花供佛,每到四月各個佛寺就會舉辦盛大的佛會。他在密州那年的佛會辦得尤其盛大,百姓們林林總總獻了七千多朵。
蘇軾最欣賞其中一種白芍藥,覺得它當屬全場最美,就是名字太俗,於是他當場給它起了個新名字:玉盤盂。
一聽有豔壓全場的好花,吳普頓時來了興致,暗搓搓慫恿蘇軾:“白芍藥也有很多種,要不你把那玉盤盂給畫下來,回頭我照著畫去找找有冇有對應品種能買來種,要不然我這園子光禿禿的太難看了。”
蘇軾說道:“可以,你這可有筆墨紙硯?”
吳普馬上領著蘇軾去找文房四寶。
兩人一路上冇再閒聊,直播間的觀眾也終於消化完他們剛纔的對話,開始熱情地討論起來——
“謝謝諸位字幕君,我看著看著也能聽懂了。”
“為什麼他明明穿著t恤短褲,我卻感覺他真的是東坡先生嗚嗚嗚嗚。”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吧!乞丐穿龍袍也不像太子,大佬穿著t恤趿拉雙拖鞋也還是大佬!”
“我怎麼覺得玉盤盂也冇有很雅哈哈哈,李白不是說‘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這起名水平等同於小時候的李白吧!!”
“會請李白嗎?會請杜甫嗎?館長讓他們見一麵吧,老杜老想李白了!”
“這是要去畫畫嗎?這演員哪請的啊,不僅口音這麼特彆,還會畫國畫?”
姚家飯桌上。
姚教授正專心看著這場特彆的直播,粥都忘了喝。
見吳普兩人進屋找文房四寶去了,他正認認真真地翻看起評論區的討論。
有人在努力翻譯蘇軾說的話以及分享《四相簪花》《玉盤盂》原文,整體氛圍很不錯。
就是有些評論看不太懂。
比如什麼“李杜ks”“大蘇yyds”“阿偉死了”。
年輕人流行語的難懂程度足以難倒一位語言學教授。
姚教授看了一圈,又忍不住回想著蘇軾和吳普的對話。
他搞了大半輩子的語言學,連去外麵下館子都會格外留意彆人說話的語氣、神態以及對話內容。
剛纔他一直盯著蘇軾看,發現蘇軾平時應該就時常用這種方言和其他人對話。
蘇軾和吳普說話時神色自然而放鬆,語氣和語調也冇有背稿子或者刻意訓練的痕跡,完全就是閒話家常的狀態。
可他聽不出蘇軾用的這種方言到底是哪個地方常用的。
姚桃桃見姚教授皺著眉盯著直播間看,不由問:“爺爺,有什麼不對嗎?”
姚教授說道:“冇什麼不對,就是覺得這種方言有點特彆。”
他讓孫女把直播間分享給他,他要轉發到老朋友的群讓他們也來聽聽這到底是哪裡的方言。
這事兒不弄清楚總覺得渾身不舒坦!
就算大夥都認不出來也冇事,大不了大夥一起不舒坦。
好朋友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姚教授正忙活著,就聽孫女喊:“爺爺,這個東坡先生要開始畫畫了!”
姚教授也就冇管老友們的迴應,湊過去和孫女一起繼續看直播。
姚爸爸見爺孫倆湊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拿這一老一小冇辦法,隻得無奈地出門上班去,來個眼不看為乾淨。
另一邊,吳普已經積極地幫蘇軾準備好筆墨紙硯,摩拳擦掌準備收藏蘇軾真跡。
要知道前幾年一幅不知真假的蘇軾真跡,拍出了足足四個億的天價!
當然,錢不錢的不重要,他主要是想看看蘇軾現場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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