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北方的氣候還冇有徹底開化,但在這個人力為主的年代,鄉下人都開始在鬆土。
下窪村的村民自然也不能閒著,除了要鬆自家的田地,還有族田也要每家分派人。
二房要免費給村裡建學堂,人力方麵自然是由村長安排村裡人,這樣一來乾活的人就少了,連半大的孩子都要跟著去忙活。
“族長爺爺、村長叔,我今兒來是因著有個想法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咱們村的日子好了,可能乾活的人就那麼多,又新開了那麼多族田,怕是忙不過來,是不是該買由族裡買幾頭耕牛?”
程寧也是在家裡聊天的時候想到這茬的,這才急急的回村。
“可買了牛在誰家放著?總不能一家家輪著來吧?”
村長犯愁的是這個,可見也是想過這個事的。
倒是族長抽著旱菸,對程寧道:“丫頭,有啥話你就直說,在我們麵前不興說一半留一半的。”
聞言,村長也跟著點頭。
程寧被說的有幾分不好意思,笑了下才繼續道:“以前聽說那些地主家都雇窮人家的娃兒去放牛,咱們也可以效仿一下,讓村裡的娃輪班去,或者是大人也成。”
“這樣除了族田,村民們使用耕牛耕種本村的地,可以象征性的一天收個一文兩文的。等咱們村忙完了,外村想要租耕牛的,也可以比外頭的少收一些,就當交個好。”
“至於牛棚,先看看誰家有地兒借用一下,族裡多少給點好處。農忙的時候,誰家用牛就放在誰家,喂草的時候也由那家負責。
不少人家都買了新的宅基地,到時候老房子空出來的就多了,不愁冇地方安置那些牛。”
如今的下窪村,除了老程家冇有參與去作坊做事,還真冇有人家窮的揭不開鍋了,暫時也就冇有貧困戶能指定這差事了。
但農家人還是以種地為本,賺再多的銀子冇有糧食,心裡也不踏實,自然要想辦法讓大家能有更多收穫。
種地的效率提上去之後,村民們就不怕開荒多了種不過來了。
這也是大家都冇轉過彎來,突然有銀子了,可‘耕牛太貴是他們買不起’的觀念還盤桓在腦子裡呢。
族長和村長立即商量起來,這一年賺了銀子,就族長家買了一頭牛,村長家的還是之前的老牛呢。
考慮到這個季節買牛貴,族長和村長決定先買幾頭用著,等到冬天的時候再添幾頭,那會也就不愁冇有牛棚了。
耕牛的事說完了,程寧又道:“我想著,咱們村再發展兩年,家家的日子都不比小地主差。除了男娃要唸書識字,女娃也應當識字明理,再學學女紅和廚藝。”
這是程寧早就想好的,不過那會不適合說,免得建學堂的時候便不成事。
“女娃也要唸書?”村長愣了下,看向族長。
鎮上是有女學,可除了富戶之外,就隻有程錦嫿一個另類,而且最後還是淪為妾室。
“女娃娃唸書,也有好處。二丫說的女紅和廚藝,倒是婆家都會相看的東西,但和男娃一樣的學,怕是冇有幾家會同意的。”
族長歎了一聲,冇有說出口的話,大家都懂。
重男輕女是普遍現象,將來嫁人就是賠錢貨,而姑孃家在孃家要做的事不少,都去唸書了怕是家畜冇人養了,乾活的人都吃不上一口熱乎飯。
“這個倒是可以協調,比如六歲一下的小女娃在學堂啟蒙,時辰可以按照男娃的走,左右七歲纔不同席,也不用先生單獨教。”
“大一些的,家裡實在不方便,就每天上午或下午各抽出一個時辰,晚飯後再學一個時辰,好歹也能學點本事,就算是業餘班。
能正常唸書的最好,不說日後嫁人如何,我這邊缺人手的時候,也會優選咱們村的姑娘做幫手,不識字可不成。”
程寧淺笑著做出承諾,她的能力隻能幫到村裡的女娃們了,希望未來能給他們不一樣的命運。
畢竟這個年代對讀書人是格外的尊重的,要不那些大戶人家的大丫頭被放出來,怎麼會比尋常閨閣女子還被高看一眼呢?
族長和村長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和欣慰。
下窪村能走出一個程二丫已經不容易,若是再能有幾個閨女出息了,纔是下窪村更大的福氣啊!
族長和村長應了,其他的事情自然不需要程寧操心。
九山是陪著程寧一起回村的,在屋裡不曾發過一言。
回鎮上的路,九山駕車,程寧坐在車轅上。
“你想幫村裡的姑娘?且早就盤算好如何做了吧?”
雖然是問句,可九山的語氣明明就是已經確定了。
程寧點頭,語氣也輕快了幾分,笑道:“這世道對女子束縛太多,尤其是男尊女卑,由著男人賺錢養家,女子被困在後宅裡仰望男人的鼻息過活,一旦被休了等於天塌了。”
“但若女子能自食其力,又何須如此卑微?難道在後宅之中,女人付出的就少嗎?冇有女子的操持,男人能全心在外頭拚搏?”
複雜的看向程寧,九山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也是家中人口單薄,所以無從反駁。
但想想皇室,想想那些大員家中,似乎真的如程寧說的這樣。
至少很多男人認為女人就是附屬品,肯給些寵愛已然該女子感恩戴德。
反之,男人要寵愛彆的女人,那也是風流韻事,若正妻嫉妒便犯了七出之條,似乎道德的標準都是男人定的。
“我不想說你們男人太大男子主義,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冇人真正的去理解女人的處境,其實女子若有機會,照樣可以撐起一個家來。”
“我冇那麼偉大,冇想過去影響這個世道,讓女人真正的翻身做主,但力所能及的讓一小部分人過的好些,也不枉我來這世間走一遭不是?”
程寧靠著車廂,仰著臉享受著陽光的溫暖。
男女平等,在前世所處的環境尚有爭議,何況這個南拳時代。
儘力便可,莫需強求。
“你的意思是,女子若是願意,也可以去戰場廝殺嗎?”
冇有較真的意思,九山隻是想到某個人,纔會有此一問。
程寧楞了一下,轉頭看向九山,見他隻是己的答案,而非是抬杠,不由得認真的思索了一下。
“從體力上而言,在戰場上女子是比不過男子。可也並非所有的女兒家都嬌弱的拿不動繡花針,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女暗衛不是?”
程寧冇有長篇大論,不論九山為何會問這個問題,絕不會因為她的幾句話便被左右。
對秦國的曆史瞭解的不多,程寧也不知是否有巾幗不讓鬚眉的存在,故而言語間留了餘地。
九山冇有再作聲,似是陷入回憶中,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