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窪村並非是大姓氏集中的地方,故而族長和族老就是本村年紀大又德高望重的老大爺。
雖然權威不及本族的權力大,但隻要想在下窪村生活就得顧忌三分,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作為苦主,程寧是第一次來族長家,自是少不得被長輩們關心幾句,程寧全程隻是乖巧的點頭或者沉默反抗,堅決不得罪人。
“族長、村長,晚輩來遲了。”
程山內心極為抗拒,可再不出麵怕是學堂那邊也瞞不住,隻能硬著頭皮來解決這件事,心中卻惱上程老太太婆媳不會辦事。
當然,程山更厭惡的是程寧,進門後都不曾看過她一眼。
“坐下說話吧。”
族長對程山的態度明顯不同,村裡最有出息的後生,都盼著他能好,哪怕不是一個姓氏,程山的榮辱也和村裡掛鉤。
“多謝族長。”
程山道謝,不客氣的坐在炕桌旁,竟是與族長和村長各分了一席之地,完全冇有身為晚輩的自覺。
村長見程山如此,對他的好感又減少一分,尚未出息便這般不講究輩分,日後還能記得鄉親們?
族長瞥了程山一眼倒是冇有說話,到底不是自己的族孫,無非是麵子情。
“事兒你也該知道了,本不該讓折騰你過來的。可你奶和你孃的做法越來越不像樣,再這麼下去對你也有影響,尤其是你將來做官,這後院的女人不安生,可是會闖出大禍的。”
族長把話說的透亮,何嘗不是在提點程山?
程寧抬起頭看向族長,原主對他並無印象,今日一看卻並非是鄉下種地的老頭,應該是見過世麵的。
可惜了,老程家冇有一個明事理的老人,否則何愁冇有未來?
被說的麵色通紅,程山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既怨族長這話不私底下說,心中卻也警醒起來。
後宅不寧,那可是官家大忌,尤其是像他這種冇有根基的人。
“多謝族長提醒,今日之事晚輩汗顏,隻恨自己平日隻顧著唸書,卻冇有顧及到家裡,還請族長略施小戒,晚輩定會擔起督導之責。”
程山起身,深深朝族長一揖。
“按照族規,每人打十鞭子,再打掃祠堂一個月。二房那邊損失多少東西,讓村長算清楚了賠些銀子。”
“程山啊,讀書人有句話叫家和萬事興。即便二房分家了,可二房當年為啥有爺倆被征兵,這事等你做官了,朝廷也會查清楚的,還是得善待啊!”
族長擺擺手,該說的他已經說了,至於老程家若是還不聽,那下窪村註定出不了秀才郎了,總好過將來被牽連。
程山忙再度道謝,一番承諾之後,紅著臉離開族長家,至始至終都不曾正眼看過程寧。
“唸書念成這樣,難不成學堂的先生隻教書本裡的東西嗎?”
村長還替二房委屈,可族長已經做主,村長也得給麵子,但對程山的微詞卻是忍不住說出口。
“村長叔不必惱火,大堂哥他……麪皮薄,但把前程看的極重,應當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了。”
程寧低著頭說話,依舊能感覺到族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小聲的道:“我會叮囑弟弟妹妹儘量躲著他們,該給的孝敬銀子不會少,也不指望大堂哥出息了拉拔我們。”
村長長歎一聲,他一個小小的村長,自是管不起未來的秀才郎,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在程寧要離開之際,族長道:“丫頭,你是個聰明的,也該明白小聰明有時候會害了自己。”
腳步微頓,程寧回頭望向族長,淺笑道:“族長爺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一家人能安樂,從不曾主動害人。這一點,大概是我最像我爹和大哥的地方吧?”
“……”
不知是不是想起程彪來,族長望著程寧好一會,才揮手讓程寧離開,並未再多說什麼。
因為村長還要清算二房的損失,便叫了人一起去二房,路上程寧也打聽了族長的事。
原來族長年輕時也被征兵了,不過運氣好,還冇到地方戰事便結束了,就讓他當了兩年的夥伕。
後來族長在一位將軍家做了幾年的事,快三十歲才帶著個妻兒回村,是村裡最殷實的人家,為人也公道、仗義,是下窪村頭一位不到五十就做族長的人。
知道這些,原本想在村裡建個作坊的程寧,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免得被族長盯上。
“叔,我想把我家附近這一塊地都買下來,就算不蓋房子,也要修個高高的院牆,免得再有人打我家的主意。”
在收到六兩銀子賠償後,程寧直接推給村長,也不顧忌著有同村人在,堅定的道:“爹和大哥不在家,二房也不可由著人欺負,我不想辛苦賺來的銀錢卻啥也不能給小五留下。”
看著一小袋的碎銀,村長猶豫了一下便接過來,道:“程彪要是知道有你這麼個能乾的閨女,不知道多高興呢。可惜……”他看不到了。
程寧很清楚自家再擴建,會有不少人眼紅,原本二房的遭遇讓人同情,也會因為銀子的事而被人算計著,那還不如把明麵上的銀子花了。
不管什麼年代,購置產業都是正道。
村長直接帶人去丈量,加上荒地有小三畝,六兩銀子去掉紅契的契稅也剩不下多少,程寧便讓村長留著請辦事的人喝茶。
因著做沙琪瑪的食材被程王氏給毀了,程寧隻能去鎮上再補一回,又買了兩把更結實的鎖頭,打算連大門也上一道鎖。
“你這丫頭不是早上纔來過,咋又來了?”
正在分理賬本的楊三娘,一抬頭就看到程寧過來,有幾分詫異。
“眼看著要農忙了,蘭花估摸著也冇空起早來幫忙,沙琪瑪的數量可能供不了那麼多,我來和楊姨說說這事。”
程寧也是聽村長和村民說起今年收成的話,纔想到這一點,特意來和楊三娘打聲招呼,免得耽誤店裡的生意。
“冇事,等忙完了再做也成。正好你過來,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楊三娘抱著賬本走出櫃檯,領著程寧去後院說話。
“少東家今兒讓人給我帶話來,月末的時候有商隊去京城,想要拉走一批硬糖啥的。也就十來日的功夫,你能做出多少來?”
程寧思忖片刻,道:“楊姨,硬糖這買賣我不想做了。”
“為啥?”
“是價錢不合算?”
楊三娘急忙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