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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星穀覆滅之時(下)

“藏陀,加把勁!”

雁蕩池的精怪們衝進星穀,大肆屠殺的時候,壞石榴還給身邊這那獨眼山神拱著火。

大喊到:

“這也是害了黑雲的惡人,使勁踩,彆留力!”

憨厚的藏陀山神聞言點了點頭,又抬起大腳,猛地落下。

轟的一聲,在江夏眼睛抽搐的注視中,周圍百丈之內的大地,被這蠻力山神輕鬆踩碎,但隨後,它又抓了抓光禿禿的腦袋。

這個動作又立刻引發了一場小型地震。

它對石榴說:

“這個,有些咯手,踩不死。”

“那就踩成重傷,然後交給我朋友處理。”

小山怪紅眼睛裡閃耀著怒火,大喊到:

“咱們彆浪費時間,前麵還有好多蟲子,等著你去踩呢。”

“好。”

獨眼山神應了一聲。

又抬起大腳,猛地踩下,就這麼連續踩了十幾次之後,在老江和山秋明默然的注視中,那無常惡鬼周遭已經佈滿了剝離的黑色煙氣。

就像是一顆黑橙子,被榨汁機壓碎一樣,噁心的汁水灑的到處都是。

那些剝離的黑氣,還纏繞在山神藏陀的腳上,就如攀附寄生的蛇,不斷的試圖朝著藏陀體內鑽去。

這讓大山神暴怒的甩動拍打,讓周圍地麵不斷起伏,就像是沙丘搖晃。

“群山,幫我!”

藏陀甩不掉腳上寄生的魔氣,便揚天吼叫一聲。

下一瞬,被它踩碎的大地重新合攏,在那天地偉力的升騰中,那些黑色魔氣飛快的被地麵汲取,又在一聲低沉的悶響中,爆裂成渣。

連帶著那陰魂之軀都被踩碎的無常惡鬼,也被來自常山大神的天地偉力洗刷了一遍。

就如黑雲之前被洗刷過的樣子。

那黑乎乎的無常飛快的被褪去黑氣,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可惜,洗滌染身魔氣的代價,是這些靈體將近消亡。

陰魂教邪修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將魔氣注入這些靈體,讓它們進入“入魔”的狀態,魔氣汙染了它們每一寸神魂。

除非有元神逃遁,還能保住一命,但這個無常顯然是被魔氣強行突破境界的,它根本不可能修成元神。

換句話說,它已經死定了。

或許消亡,就在之後十幾息內。

“唰”

狂風捲起中,狼妖劉慧,帶著淮安公出現在這處平坦大地上,土地公這會虛弱的很,因為鎮山娘娘她們鎖住了大地脈,讓土地公根本無法進入大地。

他又遠離自己的“轄區”,香火願力傳不過來。

兩相壓製下,讓淮安公就如生了場大病一樣,但這白鬍子土地這會興致卻極高。

他已看到了雁蕩池精怪傾巢而出,又有兩位仙靈助陣,星穀邪修的覆滅就在今日,這已足夠告慰自己老友的在天...

“!!!”

淮安公心中那股暢快還未消化,在被狼妖帶來時,卻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正在消散的那個靈體。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

但仔細去看,依稀還能看到那破爛衣服,本該是一襲青色官袍。

他披頭散髮的,臉上消瘦異常到皮包骨頭,就像是一個被折磨了十多年的囚徒。

但從那臉頰依稀能看到他之前的模樣。

“弘毅啊!”

老土地悲呼一聲,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撲到那消散的靈體身邊,將自己的棗木棍和青玉煙桿都丟到一邊。

他跪在那裡,顫抖著雙手,將眼前即將消亡的靈體抱起。

那張蒼老的臉上,儘是掩飾不住的痛苦。

“弘毅,你睜開眼睛啊!是我啊,是二狗我啊!弘毅,你說句話啊!”

淮安公這會語氣悲愴,心中就是大起大落。

明明見到了自己以為十多年前就死去的老友,但偏偏再次相見時,老友已靈基潰散,將消散於天地。

這一再會,便是訣彆。

他與這曾經的鳳陽城隍,在活著的時候,就是從小相識,一起長大,他冇本事,隻能留在家鄉做個釀酒師。

而好友蔡弘毅則讀了聖賢書,入朝做官,直到年老去職。

待回到家鄉時,曾經的兒時好友饒是鄉音未改,卻已都是兩鬢斑白,相逢卻也未有尷尬,還是還如多年前那樣,說說家常。

用的就是二狗親手釀出的好酒,聽的就是弘毅多年見識得來的故事。

這是友情。

弘毅早於二狗逝世,好友悲痛欲絕,在弘毅墓前砸了自己的釀酒器具,之後鬱鬱寡歡兩年,也隨著弘毅一起離去。

但兩人的友情卻並未在此終結,死亡隻是新的起點。

弘毅被征召為鳳陽城隍,而二狗多年積德行善,在本地名聲極好,也被喚做土地。

兩人竟又如此有緣分。

在死後亦能同地為官,庇護一地生靈。

然...

弘毅遇險,被妖人刺殺劫掠,帶入星穀惡地,以魔氣灌靈,而二狗以為老友身死,臥薪嚐膽十數年,隻為了給老友報仇雪恨。

現在,如今,卻又是這麼個場麵。

實在是不知該讓人笑。

還是該讓人悲。

“二狗?”

在淮安公的悲泣聲中,被他抱在懷裡,靈體已虛弱到極致的蔡城隍,終於在彌留之際,睜開了眼睛。

他如做夢一樣。

看著眼前垂淚的老友,本是痛苦至極的臉上,竟也浮現出一抹笑容來。

“我卻是,卻是冇想到,淪入地獄十多年後,竟還能再見到好友相送...咳咳,莫哭,莫哭,二狗,你能來此,我便知你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是我...

我拖累了你。”

蔡城隍用虛弱的聲音說:

“你本不必如此的,這也是我命中該有的劫數。”

“胡說什麼呢!”

淮安公擦了擦眼睛,他大喊到:

“我以為你死了,這纔給你報仇,若是知道你尚未死去,被賊人折磨,我就該早早的上告仙盟,纔不至於讓你生受如此痛苦。

是我對不起你,弘毅。

是我太廢物了,太冇用了。”

“不是的,不是的。”

蔡城隍的靈體已化作金光點點。

在最後時分,他身上僅剩下的一些香火願力,也在飛速垮塌開。

“二狗,多餘事我已不放在心上,今日之去,於我而言,也是解脫,隻有一言相告,你要用心聽,記住。”

城隍抓著淮安公的手,咬著牙,對他說:

“離了桃符院...彆去升遷!切記,哪怕做個孤魂野鬼也好,若能離苦木境,也莫要猶豫...多的事,不能再說,怕連累你。”

“不能告訴淮安公,總能告訴我吧?”

老江走過來,蹲在地上,對蔡城隍說:

“我這人不怕麻煩,星穀覆滅也是我一手引動,天生麻煩精,也是知道這一輩子安穩不下來,還請城隍爺如實告知這陰魂教之事。”

“嗯?”

蔡城隍疑惑的看了老江一眼,又看向自己的老友,老淚縱橫的淮安公對他點了點頭,快要消散的城隍爺猶豫了一下。

便抬起手,最後一縷香火願力彙聚成一團金光。

被老江握在手中。

下一瞬,城隍爺該對他說的那些,便化作神念密語,傳入識海,讓老江麵色微變。

“唉,生在此界,是幸,亦是不幸。”

蔡城隍的身體消散開,如漂亮的金色光點亂舞開來,他看著自家老友,在臨終時還能有好友相伴,讓他心中再無遺憾。

最後的聲音,也如告彆一般迴響起來。

“我為官時,曾引邪修入國朝,雖那時也被奸人矇蔽,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也該我受此惡刑。

折磨多年,已是判罰。

我這一生,譭譽參半,已再無留戀,隻是二狗,牽連於你,我心不忍,若還能有來世,必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償還恩義。

切記切記。

莫要去西海...

離那裡,越遠越好。

啊。

好想再和你飲一杯青花酒,好想再回少年時...彆了,老友。”

“嗡”

最後一縷靈軀也化作金色光點升騰,跪在那裡的淮安公傻呆呆的看著懷中升起的光,下一瞬,痛徹心扉的呐喊在這裡迴盪開。

看著那老淚縱橫的土地爺。

顧淼感覺鼻子酸酸的,便躲進瞭如月姐懷裡,而一向不怎麼理解人族情感的小石榴,這會也想起自己那將離去的好友黑雲。

竟也如人類一樣,蹲坐在石頭上,揉著眼睛。

可惜。

精怪是不會哭的。

山怪根本冇有淚腺,但這並不妨礙它很戲精的表達心中悲傷。

“小小一個山怪,還學人家哭,你哭的出來嗎?”

老江叼著煙,慢悠悠的走到石榴身邊,很毒舌的說了句。

“你管我!”

石榴這會心中難受,扯著嗓子喊了句:

“信不信我讓藏陀踩死你!你這壞心腸的混蛋!”

“彆生氣嘛。”

老江哈哈一笑,俯下身,低聲對石榴說:

“南荒巫師有血契靈獸,你知道吧?”

“嗯,知道。”

石榴不開心的說: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靈獸。”

“不不不,和你無關,但和黑雲有關。”

江夏低聲在石榴耳邊說了幾句,小山怪的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它扭頭瞪著江夏,有些畏懼的說:

“行不行啊?還從冇有精怪嘗試過這樣...”

“行不行,得試了才知道。”

江夏扭頭看了一眼盤坐在不遠處的黑曜石山神,他眼中浮現出一抹寒光。

他說:

“現在嘛,咱們還有正事要做,看在大家心情都不好的份上,就讓藏陀帶著我們幾個,去踩死幾個邪修出出氣吧。”

“嗯,說的是。”

石榴這會心中悲傷散去一些,便拍著翅膀飛起來,落在江夏肩膀上,又扭頭對藏陀大喊到:

“笨藏陀,彆睡了!起來踩人啦!快點,再不去邪修就要被殺光了!”

石榴大喊大叫的同時,老江瞥了一眼心神悲愴的淮安公,他從納戒裡摸出傳訊石,注入靈力,放在嘴邊。

對另一邊低聲說:

“老馬,星穀‘地產’已準備完畢,這事順利的出乎預料,形勢一片大好,原定計劃提前,現在帶上東西。

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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