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米莉的孩子, 是羅曼的朋友, 根據羅曼的說法, 她的朋友比她身體更強壯, 平時也很健康, 在車禍當天也是米莉把羅曼從翻倒的車廂裡拖出來, 在去醫院的路上羅曼躺著米莉坐著, 米莉怕羅曼暈倒還一直陪她說話。直到到達醫院以後,也是羅曼被推進了急救室,米莉在外麵等, 但是等羅曼出來以後卻得知米莉去搶救了,而且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任誰聽到這樣的故事,都會懷疑米莉的死亡有問題。
可是這一切全都是羅曼的一麵之詞, 她隻是個小孩子, 如果在複述的過程中遺忘了什麼關鍵資訊,或是搞錯了某些細節, 也許就會將故事反轉成彆的樣子。也許米莉是內傷, 也許出了彆的誤會……僅僅憑藉羅曼的說法就斷定當天搶救米莉的醫生護士還有來接羅曼回孤兒院的薇薇安院長等人有問題, 這是不公平的。
直到羅曼指著外麵那個超醜的男人, 說米莉長那樣, 溫迪又想起了薇薇安院長對孤兒院裡所有小孩的臉和皮膚的執念, 疑心的種子就又放肆生長起來。
如果孤兒院真的會“主動不要”那些不漂亮的孤兒,那真是喪心病狂。
溫迪找羅曼再次確認了米莉的臉,還是老老實實將那個男人的麵部特征寫在小本子上。她告訴羅曼, 她一定會給羅曼找到一位畫家, 將米莉的臉重新還原到紙上。當然,溫迪不能光給她懷念一個朋友,雖然米莉是羅曼珍視的朋友也在車禍時陪她走過了最艱難的時刻,但是對於羅曼來說,最重要的人肯定還是她的父母。
所以溫迪又詢問了羅曼她父母的容貌特征,這次羅曼從禮堂那些賓客裡挑了幾個長相端正的人,五官描繪下來也都是比較清秀的長相,難怪會生出羅曼這麼漂亮的孩子。從這一點來看,羅曼並不是一個“以醜為美”冇有審美的怪人,她對米莉的複述很可能是真實的。
溫迪還想說什麼,但隔壁房間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羅曼呢?”這是一個成年女性的聲音。
“剛剛在這裡呀!她和那位阿姨一起玩!”這是小孩子的聲音。
“是剛剛那個……”這是另一個成年女性的聲音。
溫迪明白,是那群女老師找過來了。
於是她隻好暫且放棄繼續詢問,而是握住羅曼的小手,對她說:“羅曼,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幫阿姨保守秘密,不要讓她們知道我曾經問過你這些,如果她們問你,你就說我陪你玩,請你吃糖,可以嗎?”她言辭懇切地說出這番話,又看著羅曼的臉,表情極為可憐,就算是小孩子也忍不住對她感到同情了。
羅曼當然也一樣,她果然點點頭說道:“好啊,溫迪阿姨,我幫你保守秘密,絕不告訴她們。”
“好,羅曼最乖了!”
溫迪當然不止是出張嘴誇誇她,又掏出一口袋的糖,塞滿了羅曼衣服上的小兜兜。
羅曼高興地收下了溫迪的禮物。
隨後溫迪牽著羅曼的手回到了剛剛的房間,果然看見幾個女老師裹挾著跟羅曼一起排練舞蹈的那群小孩,正在逼問她們羅曼的下落。溫迪馬上站出來說:“剛剛我陪羅曼到旁邊玩去了,你們是不是有正事?我不打擾你們……那我出去吧。”她主動說出這句話,讓對麵的幾個女老師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人馬上露出笑容,對溫迪說:“冇錯,羅曼她們要排練了,謝謝你配合。”
“沒關係,再見。”溫迪非常爽快地鬆開了羅曼的手,走出房間。
離開羅曼後,她冇有繼續逗留,而是直接離開了後台,回到了禮堂。
溫迪重新回到人群裡穿梭,每一個賓客打量她的目光都令她難以忍受。這種感覺在蘿絲舉辦的葬禮上她並未體驗過,為什麼在那邊知道做人,到了這裡卻全部都是垃圾了呢?溫迪真是想不通。但是她另外有任務在身,所以冇有選擇跟這些人鬨矛盾,她推開旁邊的人往前走,強行擠到了白羅嵐身邊:“大小姐。”
“哦,溫迪。”
當白羅嵐一跟她打招呼,溫迪頓時感覺到圍繞在自己周圍的那種惡意和審視的目光馬上就消失了。雖然這些人還是看著她,但已經不再將她當成貨物,而是當成了平等的人類,他們終於意識到溫迪是作為一名客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的——而且她還認識大小姐。於是這些人注視她的表情立刻改變了,變得友好且和善。
有人向白羅嵐打聽溫迪是誰,白羅嵐隻簡單介紹溫迪是一名醫生。
醫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身份,其他客人的目光變得更友善了。
白羅嵐已經坐下了,於是溫迪問她自己坐哪裡。
“就坐在這裡吧。”白羅嵐指了下自己右邊的位置,說,“反正佩琪冇來,你陪陪我。”
“是。”溫迪毫不猶豫地答應然後在白羅嵐身旁坐下來,這個位置在整個禮堂的第一排正中央,需要稍微抬起頭看舞台,不過座位是特殊設計的,半往後靠其實挺舒服,溫迪扭頭看了一眼白羅嵐發現她已經躺下了,於是也跟著半躺下來看舞台,調整座位。原本圍繞在白羅嵐身邊的賓客見她已經躺下休息,也都識趣地各自散去,冇有不長眼地繼續逗留在白羅嵐身邊騷擾她。
溫迪以為所有人都走了,冇想到卻還有一個男人站在旁邊,她抬起頭掃了一眼才發現那個男人的目標其實是她——這個大膽地站在旁邊直勾勾看著溫迪的人,並不是溫迪不認識的人,而是蓋米蘇爵士。
白羅嵐看了他一眼,扭頭對溫迪說:“找你的,想理嗎?”
她已經知道溫迪是由蓋米蘇帶去治療佩琪雙眼的事情,但依舊選擇先站在溫迪這邊。
溫迪說:“沒關係,我跟他聊聊。”
於是起身帶著蓋米蘇走到了禮堂的角落,她不想當著白羅嵐的麵跟人說話。
“你怎麼也來這?”溫迪先聲奪人。
明明是蓋米蘇有話對她說,結果溫迪先開口,反而把蓋米蘇問懵了。
他想了想纔回答道:“我偶爾會過來買點東西,我媽媽說捐點錢是好事。”
“哦。”溫迪又追問道,“那你每次都會參加嗎?”
“說了是偶爾來。”蓋米蘇回答道。
溫迪已經掌握了對話的主動,這時才說:“你有什麼事情要找我?”
於是,雖然還是蓋米蘇詢問溫迪,但卻不是他先說的,而是溫迪讓他說的了。
這樣問的好處是如果溫迪不想回答,她可以率先切斷對話。
“看到你在這裡,過來跟你打聲招呼而已。”蓋米蘇說,“你還蠻受她喜歡的,怎麼回事?治療很順利?”
“你還真是夠遲鈍的。”溫迪無語,“你那麼愛聊彆人的閒事,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她對蓋米蘇點點頭。
蓋米蘇依舊遲鈍:“點頭是什麼意思呢?”
“我治好了佩琪的眼睛,所以大小姐對我有好感,這不是很正常嗎?”溫迪無奈地說。
非得讓她把話說明白!
不過蓋米蘇還在琢磨他自己的事情,聽到溫迪這樣說,恍然大悟之餘又講道:“那你的醫術豈不是很好?連眼睛瞎了都能救回來……那冇有眼睛的人能治嗎?”
“我可以試試。”溫迪以為任務送上門,興奮地問,“你有認識的人眼睛冇了?”
“呿,你詛咒誰呢!”蓋米蘇突然惱火,“我認識的人都好好的。”
“那你剛剛問的是什麼……”
“突然想到,比較好奇。”蓋米蘇說,“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會冇有眼睛呢!”
溫迪不想跟他說話了。
恰好舞台上傳來動靜,一位女老師走到舞台上,正在講話,禮堂裡的人都轉頭看著她。於是溫迪對蓋米蘇說她要回座位上去,應該是拍賣會已經開始了。可是蓋米蘇卻拉住她,告訴她現在還不到開場時間。
“還冇有呢。”蓋米蘇說,“白先生還冇來,拍賣會怎麼可能開始?”
“是哦。”溫迪傻了,“……你說得對。”
這麼理所當然的道理,因為是蓋米蘇提醒,所以她就更憋屈了。
蓋米蘇都知道的事情,她竟然冇想得通,真是可笑。
“那舞台上怎麼來人了?”她扭頭問蓋米蘇。
雖然蓋米蘇說自己隻是“偶爾”來,但相對於她,絕對算得上是一名有經驗人士了。
“在白先生來之前,孤兒院的孩子們會準備一些熱場表演。”蓋米蘇打了個哈欠,“叫一群小孩唱歌跳舞,一點意思都冇有,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聽到音樂還以為會請來名人,結果就是幼兒文藝彙演。”他想起上次背後說人的下場,就再次壓低了聲音,小聲嘲諷道:
“看得人尷尬死了。”
從蓋米蘇的反饋來看,他顯然對孤兒院準備的表演毫無興趣。
真有那麼爛嗎?
可溫迪扭頭看著禮堂裡的客人們,這些男人的表情卻與蓋米蘇的截然不同,他們全都同時注視著舞台,臉上寫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