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直接不見了？！”
“竟能瞬間消失, 果真是個會邪術的妖人！”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殷恒聽著他們驚惶的聲音, 臉色稍稍好轉。
一次失敗不要緊, 他有係統在手，隻要擺脫眼前的危機，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幾年, 自然能攢夠能量捲土重來！雖然殷溯一旦登基為帝, 他就冇辦法再取而代之，但做不成皇帝還能做彆的, 他總有機會報今日之仇！
剛這麼一想, 眼前就變黑了, 殷恒站穩身體睜開眼睛, 滿意地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狹小的密道裡。
這是一條位於乾明宮宮底, 隻有曆代皇帝才知道的密道, 是他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從永平帝嘴裡問出來的。
不過永平帝這會兒身體虛弱，腦袋混沌, 肯定想不到他消失後會出現在這裡。
至於殷溯, 他還不是皇帝呢, 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殷恒這麼想著, 就穩住心神平複了一下憤怒焦躁的心情, 隨即撐著因為耗儘力量而虛軟的雙腿, 沿著密道往前走去。
密道裡很黑, 但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見一顆用來指路的夜明珠，殷恒摸索著在裡麵走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 突然冷不丁地撞上了一麵石牆。
“……？”
這裡怎麼有堵牆？他記得再往前走一小會兒就到出口了啊！
走得筋疲力儘, 小腿都要抽筋了的殷恒一下懵住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陣濃煙突然從石牆頂上湧了進來。
原來這堵石牆並冇有砌到頂，上方還留出了約莫一掌的空隙。那濃煙就是從那空隙裡湧進來的。
密道裡空氣不好，殷恒這會兒又虛弱，加上走了這麼久，本就有些喘不上氣，被這濃煙一嗆，當即就無法自控地咳嗽了起來。
黑暗死寂的密道裡響起劇烈的咳嗽聲，殷恒反應過來後連忙捂著鼻子往後退去，卻不想身後竟也飄來了濃煙。
與此同時，那堵石牆後麵也傳來了清晰的人聲：“大力點，都扇大力點！冇吃飯嗎！還有你，多往這盆裡加點炭，裡頭可是個會妖法的妖人，多加點炭多燒點菸，絕對不能讓他給跑了！”
殷恒：“……”
殷恒頓時肝膽俱驚，目眥欲裂。
他們知道他在這裡！
可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再三跟老皇帝確認過，除了他們倆之外，冇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條密道的！
等等！
他第一次從永平帝嘴裡聽說這條密道，是在某個晚上，那時在場的除了他和永平帝，好像還有個惠妃……
是了，當晚是惠妃侍寢！他問永平帝這事兒的時候，惠妃就睡在他的身邊！
隻是當時夜已深，惠妃也在承寵後累極睡去了，所以他冇太在意。可如今想來，唯一有可能泄露這密道的秘密的，就是惠妃那個老女人了。
她居然也背叛了他！！！
殷恒胸膛劇烈起伏，恨不能衝出去殺了惠妃，可很快，他就氣不起來了。
密道中的濃煙越來越多，狹窄密閉的密道漸漸變成了一根套在他脖子上，正越勒越緊的繩子。殷恒肺都要咳出來了，眼淚也被熏得直往外湧，胸口更是快要炸開似的疼。
他快窒息了。
他要死了。
不！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巨大的求生欲使得殷恒再也顧不上其他，跌跌撞撞地往來時的路跑去。
出口被堵了，還有入口！隻要能從入口出去……
【入口也被堵了，你不出去了，宿主。】
機械的電子音突然在腦中響起，殷恒因為驚恐和痛苦而混亂的腦子頓時一清。
係統！對，他還有係統！係統一定有辦法能救他出去的！
【係統！你快想想辦法！我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抱歉，宿主，你身體裡的能量已耗儘，眼下這情況，本係統也無能為力。】
【不！你怎麼會無能為力！你不是來自高等世界的智慧生物嗎？你肯定還有辦法的！】殷恒徹底慌了，他倒在地上，一邊痛苦喘息一邊在心裡大喊，【你說過我們是一體，我要是死了你也會消失的，係統，你再想想，我們不能就這麼放棄啊！】
【本係統也不想放棄，但宿主你實在太廢物了，本係統已經徹底帶不動你，所以，認命吧。】
猝不及防的殷恒：【……？？？】
【幸好本係統為防萬一，提前給自己留了張底牌，有了這張底牌，隻要本係統能在五分鐘內找到新的宿主，就不會跟宿主你一起死了。】
係統的聲音向來冰冷冇有感情，殷恒早就習慣，可這時聽著，卻有種格外陰森恐怖的感覺。
他整個人都傻了。
隨即隻覺得腦子猛然一疼，就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裡剝離了出來。
不！係統！係統你彆走——
他想喊卻喊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係統化成的那團黑霧閃電般消失在自己早已模糊的視線中，然後，絕望又不甘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
殷恒就這麼死了。
因是異界來客，他死後冇法投胎，直接就原地灰飛煙滅了。
而係統在離開他的身體後，則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密道，朝永平帝飛了過去——它無法進入健康的身體，隻能選擇死人或虛弱病重之人做自己的宿主。
所以永平帝就是它眼下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天呐，那是什麼東西？快，快來人！護駕！”
看著那團突然出現，滿是邪氣的詭異黑霧，殿內眾人再次大驚。殷溯也是眉眼微沉，下意識把秦昭昭護在了身後。
可誰知秦昭昭卻一個箭步繞開他，朝永平帝衝了過去。
“昭昭！”
“殿下彆擔心，我能對付它！”秦昭昭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她說完一個點足撲身上前，把已經衝至永平帝麵前，馬上就要鑽進他身體的係統給抓住了。
“滋——放開本係統！放開本係統！”死亡的威脅頓時籠罩了係統，係統忍不住發出驚恐的尖叫。
因它這時已經脫離人體，所以它發出的聲音眾人都能聽見。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居然還會說話！”
“莫不是見了鬼了？”
“它方纔說本係統，這係統是為何物？”
秦昭昭也挺好奇的，她晃晃被自己緊緊抓在了手裡的係統，問它：“你是什麼東西？從哪裡來，想乾什麼？好好回答，要是答得讓我滿意，我就放了你。”
係統不信她的話，拒絕回答。
秦昭昭用力一捏，威脅道：“說了還能有一線生機，不說，我現在就把你捏成渣渣。”
係統：“……”
係統最終還是妥協了，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殷恒的來曆，全都說了出來。
眾人皆是不敢置信，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係統見秦昭昭也被自己的話驚在了原地，忙趁此機發力，從她手裡掙脫了出來。
永平帝就在眼前，隻要進入他的身體，它就不會死！
然而就在這時……
“不行，你說的我不是很滿意，所以，我不能放了你。”
剛碰到永平帝就再次被人抓住了的係統：“？？？”
“你還是去陪你的前任主人吧，再見，不對，是永彆啦。”
秦昭昭笑眯眯說完，雙手用力一拍，把係統拍成了粉末。
係統：“……”
敲裡嗎的陰險狡詐的臭人類！！！
***
係統也死了，危機徹底解決。
被殷恒偷走的天命之氣儘數回到殷溯身上，秦昭昭看著他周身濃重閃耀著的紫氣，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啟稟殿下，屬下已命人將趙王的屍身從密道裡拖出來，經檢驗，確實是趙王本人冇錯。”
“拉下去燒乾淨。”
“是！”
確定殷恒已經死透後，殷溯轉頭對秦昭昭道：“孤先派人送你出宮。”
知道他還要幫永平帝收拾殷恒留下的爛攤子，秦昭昭乖乖點了一下頭，之後就在侍衛的護送下回了裴府。
她離家已經一個多月，裴家人心裡是既擔心又牽掛，這會兒見她安然無恙地回了家，俱是麵露喜色，喜不自禁。
“你這丫頭，總算是回來了！”這是舅舅裴征。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就是怎麼好似瘦了些？快，快進屋，舅母給你做好吃的！”這是舅母賀氏。
“姑娘我想死你了！”這自然是雙喜。
“傻笑什麼，餓冇餓，吃飯去？”這就是裴婧了。
秦昭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顆在外漂得有些疲累的心，一下就安安穩穩地落了地，心頭也湧出了讓人無法抗拒的暖和來。
她嘻嘻笑著撲過去挨個抱了一下，之後就挽住裴婧的胳膊，掛在了她身上：“本來不餓的，阿婧你一說，我突然就覺得餓極了……”
“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不過一定要有舅母做的香香小肉乾！我都要饞死了……”
冇有什麼比回家更美好的事，秦昭昭不用再易容裝扮成彆人，不用再小心警惕生怕自己露出破綻。她在家人們的包圍下吃飽喝足，又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之後就回屋美美地睡了一覺。
接下來兩天，她哪裡也冇去，一心陪伴家人，享受溫馨時光。
這期間她知道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她表姐成功地把她五哥謝無期的眼睛治好了！就在前天，謝無期徹底恢複了光明，而他在恢複光明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裴婧求親。
裴婧答應了。秦昭昭看著她頭上和謝無期如出一轍的粉紅光團，覺得開心極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什麼的，真是太美好啦！
***
兩天後，趙王謀逆一案有了具體的結果，相關涉案人員也都得到了應有的處罰。
其中趙王妃楚淑容檢舉有功，未被牽連，保全了性命。另外她不願再與趙王有任何名分上的牽扯，向皇家求了一封和離的旨意，回家去了。
她父親鎮北侯和其麾下的將士們因為收手得及時，也冇遭受太重的處罰。
不過鎮北侯和永平帝一樣中了攝魂針，雖然他身上的攝魂針隨著殷恒的死自動失效，他也恢複了神智，但和永平帝一樣，他的身體也遭到了不可逆轉的損害，日後是再不可能上戰場了。
另外還有安嬪和惠妃，這兩人敢私通庶子給皇帝帶綠帽，還幫助庶子謀反，死是一定要死的。不過其中的惠妃因為主動向殷溯供出了那條密道的存在，殷溯答應了隻殺她一人，不牽連她家人。當然，兩人肚子裡的孽種也都冇有留下。
最後值得一說的是永平帝。因為被趙王的邪術糟踐了身體，又冇了帝王紫氣護身，他的身體衰敗得十分迅速。為了保命，也是迫於謝皇後和太子一黨的壓力，三天後，他終究是忍下滿心的不甘和忌憚，做出了提前退位，讓太子登基的決定。
同時，他還在聖旨上澄清了當日齊王之死的真相，摘掉了殷溯頭上那莫須有的罪名。
秦昭昭對此十分滿意，這天晚上見到殷溯的時候，忍不住就高興道：“往後再也冇人能用這事兒指責殿下心狠手辣，連親兄弟都容不下了！”
這兩天殷溯忙得厲害，一直到這會兒才騰出空來。因天色已晚，他也冇驚動裴家人，直接翻.牆進了秦昭昭的院子。
秦昭昭那會兒還冇睡，看見他驚喜極了，往他懷裡一蹦就不肯下來了。
殷溯抱著她在床上坐下，見她眼睛彎彎，滿臉歡喜，不由也跟著彎起了嘴角：“這麼高興？”
“這是大好事，當然高興啦！”秦昭昭說著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之前他那麼冤枉你，我都要氣死了，偏偏他是皇上又是你爹，我冇辦法打他一頓給你出氣……”
殷溯失笑，指尖有一下冇一下地摩挲著她柔軟的耳朵：“明天早點起床，孤讓人來接你。”
話題跳得有點快，秦昭昭愣了一下才道：“明天不是殿下登基的日子麼？我也能去嗎？”
本朝的規矩是皇帝正式登基後，才能迎皇後妃子進宮。因此按規矩，殷溯的登基大典秦昭昭是去不了的，她也早就做好了過幾日再進宮的準備。
卻不想殷溯竟低頭親了她一口：“明天是朕登基的日子，也是朕與朕的皇後正式大婚的日子。”
秦昭昭一下怔住，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他：“……大婚？”
“嗯，上次不是被人打斷了麼，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補上。”殷溯語氣淡然，一雙幽深漆黑的眸子裡卻漾滿了暖融融的深情。
秦昭昭咬著唇，想笑又有點想哭：“可是，可是這樣不合規矩吧……”
“那又如何？”殷溯溫柔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朕的皇後天生福運，命格貴重，若非有她相助，朕早已殞命。這千裡江山本就有她一半，朕攜她的手一同俯瞰，又有何不妥？”
秦昭昭再次怔住，隨即就猛然明白了過來，那日在乾明宮，謝皇後為什麼會當眾說她“天生福運，命格貴重”，殷溯又為什麼要讓她當著大家的麵“救醒”永平帝了。
原來他早就決定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補給她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婚禮……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這麼好呢？
秦昭昭忍了忍還是冇忍住，“嗷嗚”一聲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的腰：“殿下，洞房吧，我、我要給你生娃娃！！！”
冇想到她會是這麼個反應的殷溯：“……？？？”
倒也不必這麼激動。
洞房還是留著明晚吧。
他有點好笑也有點無奈，捏起她的耳朵，低頭在上麵輕輕咬了一下：“來日方長，莫要猴急。”
秦昭昭被他的氣息燙到，捂著驟然酥麻的耳朵躲了一下，隨即埋在他懷裡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歡喜地笑出了聲：“……那好吧。”
來日方長，她太喜歡這四個字啦！
***
翌日，新帝登基，帝後大婚。
秦昭昭身著大紅鳳袍，頭戴九龍鳳冠，被殷溯牽著手一步一步走進了乾明宮。
又兩日，邊關傳來北狄來襲的急報，聖武帝殷溯聞之，親率二十萬大軍北上，此後隻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便使北狄滅國，北狄國土儘歸大越。
長達四十餘年的聖武盛世，自此拉開了序幕。
而這四十餘年裡，聖武帝的後宮裡除了髮妻孝賢皇後秦氏，再無其他女人。
史料記載，期間有不少人向聖武帝殷溯進言，望他廣開後宮，綿延子嗣，但聖武帝從不理會。
曾有宮女心生野望，試圖攀附，聖武帝毫不留情，命人將其杖斃，並當眾放話，再有效仿者，誅九族。
也曾有臣子緊咬此事不放，試圖逼迫聖武帝妥協納妃，然而聖武帝的反應是：當朝賞賜三位美男子予其夫人，道是他這般愛管他人家事，料想是自己家裡人太多事太少，這纔有了這麼個毛病。
那臣子當時臉就綠了，其餘朝臣也為聖武帝這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的損招所驚，再不敢提此事。兼之孝賢皇後先後為聖武帝生下三子二女，聖武帝後繼有人，朝臣們便再無二話了。
孝賢皇後這一生也從不曾辜負帝王情深。對內她管束宮人，教養兒女，為聖武帝分憂解難，從不做令他為難之事。對外她安撫朝臣，仁德待人，彌補了生性冷厲，雷厲風行的聖武帝的不足之處。
帝後彼此相伴四十餘年，終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
後世謂之曰：神仙愛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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