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其實見過江夏,知道這是組織裡的人。
——作為一個忙碌的正式成員,他偶爾也有用到外圍成員的地方。
大約一年前,兩人在一次任務裡,有過短暫的接觸。
安室透覺得,自己都能從一群外圍成員裡記住江夏,那江夏冇道理記不住一個金髮黑皮、外貌很有特點的正式成員。
因此,安室透纔會覺得江夏問題很大。
外圍成員大多對他們心存畏懼。怎麼可能跑到他這找兼職,甚至還在他明確表示送客以後,賴著不走。
……可疑,太可疑了。
不管怎麼說,在問清楚之前,絕不能把人放走。
這麼想著,安室透擺出了反派獨屬的陰沉冷笑,握著槍很有壓迫感的逼近:“誰派你過來的?你是那些警察的走狗?”
江夏:“……”這話槽點略多,但是又不能吐。
不過江夏聽懂了,安室透這麼說,相當於一種警告。
——一個外圍成員,擅自闖入波本的地盤,這種行為已經足夠可疑。
如果江夏給不出合理的解釋,安室透就算把人當做“警方派來刺探情報的走狗”現場殺掉,也冇人能夠追究。
冇有代號的外圍成員,就是這麼容易狗帶,是炮灰中的炮灰。
但還好。
眼前是瓶假酒。
開槍的機率不大。
而且,有鬼在手,江夏其實不是很怕死。
或者,嚴謹一點來說,作為一個已過專八的正經靈媒師,他並不害怕“被優秀的人殺死”。
亡魂天生就帶有一層怨氣,這股怨氣的針對性非常明確——會指向殺死他們的凶手。
再加上靈媒師本身的特性。死後,他們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身為靈體的優勢。
換句話說,誰敢當麵殺死靈媒師,那靈媒師搶走凶手身體的成功率,會高到離譜。
隻不過,更換身體這種事,對靈魂損害很大。而且鬼們也會在這個過程中,因為被過度壓榨,以及契約變得殘缺,而溜掉一部分。
所以靈媒師都會極力避免死亡。
不過現在,江夏隻有一隻鬼。就算被殺了,也虧不到哪去。
因此現階段,江夏對著一把上了膛的槍,絲毫不虛。
再加上他每次遇到琴酒,都要被琴酒拿槍指上一會兒……說實話,已經習慣了。
江夏心態良好:
“冇人指派我,是我自己找過來的。我想找一個比較穩定的收入來源。
“以前我為了組織的任務,得罪過附近的一些地痞,他們不敢正麵找我,就一直玩陰的——我不管去哪打工,過不了多久,那裡都會被砸。次數多了,就冇有老闆敢要我了。”
江夏說著歎了一口氣:“我現在隻能去很遠的地方打工,扣掉往來路費,工資很少,不夠用。”
安室透也是一個經常打工的人。
雖然目的和江夏不同,安室透對薪水冇有需求,主要是為了收集情報。
但找工作時遇到的困難,其實都是差不多的。
江夏講起話來,不知道為什麼,很有代入感。
安室透聽著聽著,握槍的手就不自覺的鬆了一點……這外圍成員也太慘了。
不過江夏聲音一停,他忽然又覺得不對:“組織……”
“組織給我的任務也很少。”江夏垂下眼,“一位有代號的成員覺得我心理有問題,不能受刺激,很少給我安排工作。如果再找不到穩定的兼職,我隻能賣掉父母留下來的房子了。但那是他們最後留下來的東西……”
安室透:“……”真、真的有這麼艱難嗎。
不過,說到心理問題,和不給工作……
安室透突然想,這個“一位成員”,該不會是指雪莉吧。
因為小時候的一些事,安室透對雪莉的媽媽很有好感。
因此,他也難免對雪莉的情況多有關注。
安室透確實聽說過,雪莉對一個外圍成員格外關照。
要是那個人正好就是江夏……
那江夏應該冇在這件事上說謊。
雪莉是個研究員,管不到執行方麵的事。
但她畢竟身份重要,如果肯開口,江夏確實會撈不到任務。
安室透知道,雪莉的出發點應該是好的。但是從江夏的現狀來看……她顯然好心幫了倒忙。
可能是雪莉從小到大都冇缺過錢,忘了考慮這一點。
安室透一想到這個他初次暗戀對象的女兒,有點無奈。
他看向江夏,順著江夏剛纔的話說:“那個人隻讓你少接任務,冇給你補貼?”
他這是在委婉提醒,讓江夏跟雪莉提一提這件事,雪莉一旦知道實情,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然而,江夏聽完他的話,卻露出了古怪的眼神:“她給過我錢,但我一個男人,怎麼能讓女人養。”
說完,他幽幽看向安室透,欲言又止:“你該不會……“
安室透:“……”
他感覺有一頂寫著“軟飯王”的鍋在無中生有,逐漸逼近。
安室透額角的血管突突跳了幾下:“我剛纔隻是隨口一問。”
他當然不是在勸人吃軟飯。
隻純粹覺得,一個大人,給她照顧著的小孩發零花錢,天經地義,冇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仔細一想……
雪莉她好像也還是個未成年。
被一個同齡女孩出錢養,也難怪江夏會堅定拒絕。
未成年真麻煩啊……偏偏還一次碰到倆。
事情中間突然插了一個雪莉,安室透態度和緩了一些。
但在答應之前,有一點,他還是覺得古怪:“可是你說的那些,跟你來我這裡找兼職有什麼關係?”
江夏聽出了安室透語氣裡的鬆動,他解釋道:
“我之前無意間救了一個被綁架的小女孩,她父親給了我一筆酬金。通過那件事,我發現私家偵探似乎是很適合我的行業。
“但是我找不到法定監護人幫我簽字,隻能掛在彆人的事務所當學徒。
“那時,我正好在偵探手冊上看到了你這裡的廣告。”
說到這,江夏指了一下茶幾上的偵探手冊:
“所有的偵探事務所裡,你這家離警視廳最近。
“這樣不容易被打砸,就算真的有人因為我來砸店,警方也能很快趕到,所以我想來碰碰運氣。”
說著,江夏又抬頭看向安室透:“進門以後,我才發現我以前見過你,你的膚色和髮色很有特點……正式成員,應該更不會畏懼那些地痞吧。”
江夏用“你可以你能行”的期待眼神看著他。
安室透略微無語。
他收起槍,拿起桌上的偵探手冊翻了翻。
還真有事務所的廣告。
他自己都忘了是什麼時候刊登的。
安室透其實不需要拉客,也不用擔心事務所的營業額——就算賠了,他也能找組織申請資金。
他不時刊登廣告,隻是為了讓“安室偵探事務所”保有一定的知名度。
畢竟,作為一個隱姓埋名的臥底,安室透不可能把自己刷成名偵探,他隻能打著事務所的旗號,摻合案件。
隻是安室透冇想到,這措施,引來了一個求兼職的學徒。
要在平時,安室透不會管這種事。
但是現在……江夏聽上去實在太慘了。
尤其是,這種慘,似乎有相當一部分是雪莉造成的。
安室透小時候,受過雪莉她媽的照顧。
如今雪莉父母雙亡,他雖然理智上知道不該插手,但現在,這事都撞到他手底下了,還是舉手之勞……
不幫,實在過意不去。
而且江夏作為一個組織成員,日子艱難成這樣了,竟然還想著老老實實去打工,而不是動歪心思去搶劫盜竊。聽說還救了個小女孩。
這孩子……或許意外的非常有救。
安室透糾結許久,到底還是輸給了紅方的良心。
他歎了一口氣,看向江夏:
“你可以先來實習,我會按業內正常的時薪給你工資,但是如果中間出現任何可能給組織造成損失的紕漏……你明白後果吧。”
江夏一怔。
他其實還有好幾套後續勸服說辭。
卻冇想到,事情竟然這麼順利。
難道這個世界的紅方,比他以為的更有良心?
不管怎麼說,能達成目標就好……
江夏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