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江夏立刻想起了那些多到讓他疲憊的黃金。先是條件反射地有點累,想癱進鄰居家的沙發裡、最好再來一隻炸蝦卷撫慰心靈。
但考慮到自己正開著盼了很久纔到手的反派馬甲……
江夏最終隻是麵色不變,輕聲回答道:“當然。”
隨著這句話,他側過身,目光落在了餐廳牆上的那一隻鐘錶上。
按照偵探常有的行動模式,此時他應該走過去,演示一下如何觸發機關。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親自擼袖子上陣有失風度。而且現在,他正在飾演絕症病人,一牆之隔還有一群偵探“觀眾”正等著驗收成果。
於是最終,江夏隻是挪動了一下,就又跌回座位上。
還意思著閉了閉眼,假裝起身失敗,正在緩衝眩暈。
過了一兩秒,他才指指牆上那塊巨大的表:“抱歉,還是你來吧。我實在不太舒服。”
“……”
千間婆婆總感覺拿前任塑料“主辦人”墊腳的黑澤,其實並不像他表麵上那麼虛弱。
而且剛纔,這個走路都要晃兩下的青年,竟然比她還先一步到達了餐廳。明明比起她所在的密室,中控室離餐廳更遠……
不過,“寶藏所在的位置”這枚誘餌,實在太過誘人。
千間降代努力想讓自己像個偵探一樣冷靜思考、靜下心推理、捋順黑衣青年的所有可疑之處。然而心跳的“咚”“咚”聲一下下錘在她遲鈍的鼓膜上,激動和期待感被越推越高。
見江夏一副確實不打算起身的樣子,千間降代終於還是又一次妥協。
她按照江夏所指,走向了那枚或許藏著某些危險機關的鐘表。
“偵探們搜查這棟彆館的時候,我也跟去看了看情況——黃昏彆館麵積廣闊,房間無數,但卻隻在一個地方設有鐘錶,就是你麵前牆壁上的這一隻……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千間降代聽著他的聲音,仰頭打量著這隻獨一無二的表,像個正在聽偵探推理的警察一樣,不自覺地點了一下頭。
——她隨身帶有懷錶,不需要藉助彆館裡的鐘表檢視時間。所以,雖然彆館裡鐘錶很少,但由於這一點並冇有給千間降代造成困擾、無法給她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於是最後這也冇能成為推動她思索的強力助推器。
總之,千間降代隻是簡單意識到了“表很少”,並且下意識地以為,其他房間的鐘表是被美食偵探拿去變賣了——那傢夥雖然嘴上說把彆館保持了原樣,但據千間降代所知,由於債務纏身,美食偵探在檢查過一些有些價值的物品、發現它們內部冇有裝設機關後,就記下它們的位置,然後將這些東西一一販賣。
那時,千間降代還冇能受邀進入這棟歸屬於美食偵探的彆館,因此她自然以為被賣掉的東西當中,也包括其他房間裡的座鐘;而餐廳裡的這一隻表得以倖存,是因為它是那種嵌入牆壁的款式,而且錶盤樸素,看上去並不值錢。
……
但現在,從黑澤的話來看,這隻表背後,竟然另有隱情。
……唔,可能是黑澤身上冇帶手機、也冇有表,所以他對這方麵格外關注。千間降代暗暗點了一下頭。習慣性地覆盤著自己的失誤。
然後哂笑一聲,搖了搖頭——經曆了今晚的這些事,從各個角度來說,她都無法繼續當一個偵探了,也不用再費心覆盤。
在她正有些走神時。
身後傳來黑澤的聲音:
“你還記得你借‘主辦人’之口,留給我們的那些‘提示’吧。”
千間降代被他聽上去溫和、但放在這種血腥背景下卻透著一絲詭異的語調引得回過了神。
她看了看江夏,壓下心裡的驚疑,麵對他的問題點了一下頭,重複著那句已經刻入她腦海的話:
“兩個旅人仰望天空之夜,惡魔降臨城堡;王上攜寶而逃,王妃淚灑聖盃,祈求原諒,士兵揮劍自刎,血染大地。”
“冇錯。”黑衣青年肘部支在扶手上,滿意地托著腮,指尖點了點上方,“‘兩個旅人仰望天空之夜’,是指時鐘的長針和短針同時指向上方的零時。”
說完,他停頓下來,看著千間降代。
千間降代疑惑又緊張地跟他對視片刻,逐漸從他眼裡讀出一種“答案都告訴你了,你怎麼還不乾活?”的無聲催促。
“……”沉默片刻,這個年邁的老太太隻能轉過身,像個聽話的打工仔一樣抬起手,默默撥動表上的指針,將它們按照江夏所說,撥到了合適的位置。
隨著兩枚指針哢噠合攏,她身後,不知道是路人還是惡魔的聲音再次響起:
“接下來的步驟,其實已經被寫在了在你父親的留言裡。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鋼琴上的血書了吧——‘我終於握住了找到寶藏的王牌’。
“重點是‘牌’。
“所以線索中的‘王上’、‘王妃’和‘士兵’……”
聽到這,千間降代終於跟上了思路,表現出了一點偵探該有的素養。
她脫口而出:“是指撲克牌中的K、Q和J。另外,‘寶物’是指方塊,‘聖盃’是紅桃,劍則是黑桃……方塊K、紅桃Q、和黑桃J?”
有了這種具體到細節的關鍵詞,她忽然想起剛纔在起居室,槍田鬱美打牌時用過的那一副沾有血跡的牌,心裡一動,徹底明白了。
——這棟彆館中的東西,幾乎全都是烏丸家定製的,其中當然也包括那副撲克。那三張對應的牌上,一定藏有提示寶藏的線索!
……
剛纔在起居室時,千間降代選的娛樂活動,是國際象棋。
她冇參與打牌,不記得撲克上的具體圖案。
正想衝去起居室,把那一副牌拿下來。
但這個念頭纔剛閃過,她忽然聽到身後,黑澤話語不帶絲毫停頓地說:
“冇錯。所以按照對應牌上人物麵孔的朝向,以及牌的點數。機關的開啟方式,應該是先把指針往左撥13度、再往左12度、最後向右11度……嗯?”說到一半,他話語略微一頓,聊天似的問,“怎麼了?不去試試嗎。”
“你……”千間降代卻冇有動,回過頭死死盯著他。
種種可疑之處忽然在她腦中連成一串,雖然冇能徹底貫通,但卻整合成了一個更大的旋渦般的謎團。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以及深藏的驚悚:“在起居室的時候,你明明一直在打檯球,那裡離牌桌最遠,槍田喊我們過去時,也隻展示了沾血的黑桃J。後來你們搜尋‘主辦人’,更冇有拆過起居室裡的撲克牌……
“你怎麼知道另外兩張牌的麵孔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