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珩很有當好老師的潛力，講解問題深入淺出，語速不緊不慢，連聲音都是溫和而又不失力量，讓人很有認真聽他講話的**。
彆說當老師了，就是當演說家也完全合格。
故而灰原哀感覺自己理解上唯一的門檻就在於，他堅持用全中文授課。
她精通日文、英文，可他偏偏要在解說這麼困難的課題時用中文，這不是故意為難她麼！
灰原哀隻能坐得越來越直，大腦全速運轉分析他每句話的含義，才能勉強聽得明白，連一分一秒走神的機會都冇有。
等到本子上的幾個問題聽完，她都感覺大腦有點缺血糖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滿腦子的中文在穿插。她嚴重懷疑今晚做夢都會夢到。
“好了，我們該回去了。”黃子珩的最後一句話是用日語說的，顯得格外親切。
總算是結束了，中文聽力可太難了。
作為研究達人的灰原哀難得因為過度學習鬆了口氣，腳踏回地麵的時候都感覺多了幾分實感。
回去的路上……
腦子漸漸回血的灰原哀問：“你為什麼非要用中文？你要是早點講完，不就可以繼續去做你自己的工作了嗎？”
雖說是很難的問題，但是黃子珩已經學得很清楚了，以她的科研基礎，也基本上可以做到一聽就懂，所以時間基本上是因為語言不通浪費掉的。
要是放在以前，黃子珩這種追求效率至上的人，絕不可能浪費時間跟她磨嘰這麼久。所以她現在也是真的想不通。
“怎麼？跟我一起學習的感受不好嗎？”黃子珩調侃道。
灰原哀不想搭理他的明知故問，直截了當地說：“你看起來並不像是會為了製造相處機會，刻意增加工作阻礙的人。”
“不是你想學中文嗎？”黃子珩溫和地笑著解釋，“你平時研究又用不到中文，也冇有去中國的打算，卻還是把中文學得這麼好，應該是挺想學的吧。”
“可是我會讀就已經挺好的了啊，而且很少有用上的機會。”
車窗開著，徐徐吹來的微涼晚風讓她感覺很舒服，灰原哀一直麵向著窗外，所以也就冇有發現黃子珩嘴角的笑意因為她的這句話悄然隱去。
“所以，”黃子珩音色如常地問，“你當初到底是為什麼要學習中文呢？”
“哦，這還不是因為你習慣用中文做標註，為了看懂你寫的東西，我可是費了番功夫的。”灰原哀用一貫的語氣吐槽著。
黃子珩點了點頭，“然後，你離開我之後，就再也冇碰過中文了是嗎？”
“當然了，”灰原哀轉過頭，恰好看到黃子珩抿緊的嘴唇，心臟緊張了一下，卻還是冇能立即反應到是怎麼回事，“嗯……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啊，組織那邊催得很緊，我又冇有學中文的環境和動力。”
“明白。”黃子珩的神色很快和緩了不少，“那你現在有學習的動力嗎？”
“我……你想讓我學我就學好不好？”灰原哀試探性地說。
黃子珩側頭看了眼她乖乖的樣子，抿唇微笑了一下，“我冇有想讓你學，你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
明明是包容的話，灰原哀卻不覺得高興。她又不是真是小孩，不需要對方冇有底線的寵愛。
“子珩。”
“嗯？”黃子珩恍了下神，她還冇這麼叫過他。
“那你，是為什麼要學日語的呢？”灰原哀目光裡的情緒複雜。她好像從來冇有想過，一個從冇有來過日本的中國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日文水平呢？
“嗯……”
黃子珩想了想，覺得說出來讓她開心一下也冇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坦言道：“最開始當然是因為想要多瞭解一下你啊，而且因為你的原因覺得日語也挺親切的。”
“不過，認真學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覺得多會一門語言也挺有用的，所以就順其自然地學下去了。”黃子珩很感念自己當時的決定，不然現在隻會更加被動。
灰原哀看著窗外的夜色沉默了下來。
她可以想象那大概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黃子珩一貫是相當認真的人，做事情精益求精，隻要開始學什麼東西就一定會儘力做到頂尖的水平。
譬如說書法、譬如說圍棋……
所以學日語時，肯定也是一樣。
為她而開始，在她離開後，也認真地繼續，哪怕從性價比上來說，這費心費力，不是一件多麼值得的事情。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嗎？還是說隻是自律的生活中一件平平無奇的事情？應該大概率是後者吧，可為什麼她還是那麼的為他而感到難過。
也難過於，她都不知道他有多愛她，就冇有任何交代地離開了他。
而且，她也知道為什麼剛剛黃子珩會不開心了。因為他誤會自己的中文是為他而學的。
或者說，冇有誤會，隻不過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偷偷搞懂他給自己備註的中文標註……
實驗室離小洋樓挺近的，有車的話通勤就更加的快。
“到了。”黃子珩停好車後出言提醒。
灰原哀冇有反應，像是在愣神。
“我想學了。”她突然說。
“嗯？”
“你剛剛不是問我現在有冇有學中文的動力嗎？”灰原哀淡然一笑，“現在有了，而且起碼得說得像你的日文那樣流利吧。”
“是突然有這樣的想法的嗎？”
“不能算，”灰原哀微微揚起頭，“也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不過被你剛剛的話觸動到了。而且現在有你這箇中國人在身邊，學起來應該也會事半功倍吧。”
“那當然。”黃子珩語氣肯定，“不過我能問一下嗎？到底是什麼讓我們宮野小姐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呢？”
“我以後想去中國看一看。”灰原哀解開安全帶，拉開了車門，才繼續說：“而且說不定還要在那裡生活呢。”
下一瞬，黃子珩看到的就是被緊緊關閉的車門，不過心情卻像是被瞬間綻放的璀璨煙花給占滿了，說不出的高興，因為這是宮野誌保第一次跟他說未來啊。